第91节

  陆梨诧然听见,连忙走过来施了一礼:“奴婢见过各位娘娘和小主。”
  殷德妃上下打量着她,慢悠悠问:“你叫陆梨?这些花色怪诞的零嘴儿都是你做的?”
  她故意用着“怪诞”这样不明褒贬的词,陆梨不晓得发生了什么,只是恭顺答:“是,板栗饼子里头加核桃碎子,酥软香脆更有嚼头;荔枝扔了可惜,做成果子冻不仅酸甜爽口,还能滋养容颜。奴婢原想着让滋味更好些的,让娘娘们见笑了。”
  两岁的楚恪还以为她要受罚呢,连忙跑过来站到边上说:“她是我的怒泥,德妃奶奶不许凶她。”
  殷德妃最疼孙子,见状噗嗤一声忍俊不禁:“浑小子,甭吓唬本宫,你是惦记着她那颗糖哩。”
  这才缓和了容色,对陆梨笑嗔道:“莫要紧张,叫你过来原是要打赏你。先头这小子在宫里哭,得你带了一回路,看把你护的。我前日听老三说要给老四找个伺候,方才瞧着你规矩慎微的倒也合适他脾气。本宫若把你派去他身边,你可乐意好生服侍他么?”
  一边说,一边叫嬷嬷取盘子里的金叶子过来。
  陆梨才要伸手接,闻言顿时愕然。她进宫唯不愿再附庸与谁,倘若一去楚邹身边,今后但做什么事便都会带上他的标签,怎能够再悄无声息的在膳食上动作。不是不心疼楚邹,只是希望楚邹去做他本该做的事,然后她自个报自个该报的仇。
  一时那柔韵的脸庞上,眸瞳便如潭水般潋滟。
  讨梅和春绿也是大吃一惊,太意外了,叫去服侍谁也万万想不到会是那个又瘦又咳嗽、还与太监乱过的废太子邪。
  倒是李兰兰和孙凡真这下得意起来,那废太子几回起伏坎坷,而且听说脾气又阴又郁,现在虽看似要复宠,保不准什么时候又要被拉下台。叫陆梨去正好,看她怎么服侍一个只爱上太监的爷儿。
  她两个已是尝识过那欢爱滋味的,想到入那后-庭不堪,妆容精致的脸上顿时扬眉快意。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辣!
  第144章 『叁柒』山珍野宴(3)
  张贵妃一直暗中打量着陆梨,见她听到后没有高兴反而只有惊愕,心中倒舒坦下来不少。想来恪儿那小毛头的话也不可信,便是真有意思,大概也是那老四单相思。
  她便笑道:“哟,姐姐这话可偏颇了,宫里头好容易出个合意的司膳,这还没使唤几天,就给派去那鸟不拉屎的废宫里。老四身子不好谁都知道,便真要伺候,每日多送两趟吃的过去不就好了么?”
  正说着话,漆红殿门外踅进来一道明黄的身影,众宫女连忙屈膝施礼:“皇上吉祥。”
  楚恪回头看见是皇帝,颠着脚丫跑过来:“皇爷爷,这是我结识的怒泥,我想讨糖吃。”仰着小脑袋,把陆梨指给楚昂瞧,嘴里头没自觉地掉下来一滴哈喇子。
  楚昂对这个孙子也是极疼爱的,楚恪天生自来熟,小嘴儿一张的吧的吧能给你的吧一整天。他便兜起来,宠溺地蹭了蹭:“爱妃们这是唱的哪一出,隔着隔墙都听出热闹?”
  那炯亮的目光在陆梨身上定了定,见她似面露难色,他的脸上便也浮起一丝难以觉察的愠意。
  殷德妃不知内里,闻言调侃道:“尚食局新进了个丫头,做得一手巧食儿。近阵子李嬷嬷也不在宫里,老四嘴又挑,原是臣妾提议把这丫头送去他跟前照顾,这不,贵妃舍不得来着。”说着帕子捂住嘴角笑。
  锦秀暗暗打量着陆梨柔媚清灵的好模样,心里也是不愿意把她放给楚邹的。她方才紧着这点时间一琢磨,猜着楚邹最近的动静必是因着这丫头了,到底长得和从前那个小太监酷似不是?讨梅方才不是也说了,都见过了、还喜欢她么?放去楚邹的身边,倒是遂了他的意,给他平添不少动力,而眼下也不知陆梨是不是个可供自己差遣的人。
  便接过话茬道:“臣妾瞧着德妃姐姐这主意是不错。前些天皇上还特特嘱咐了此事,叫臣妾留意着些。四殿下口舌挑剔,寻常的指过去也不能叫他满意,又听说早前两个就已有见过,那么这丫头倒是尽善尽美了。只臣妾方才瞧着这丫头的脸,倒是一脸的不愿意。咱们内廷最讲的是亲善,人一个才进宫的小丫头,姐姐们也莫要去逼她好了,便叫她自个选着吧。”
  说着暖笑着望向陆梨,言语里满是对她的慈爱与关切。
  她自见到陆梨起便总是这样亲和,陆梨早前还有点担忧容貌会不会被她认出,后来倒不禁渐渐放下心来。
  是不能够叫她看出自己有恨的,连忙谦婉地福了一福:“谢娘娘恩典。”
  楚昂听得暗生意外,其实若论私心,他并不希望陆梨和楚邹之间发生什么,亦不希望楚邹的生命中会对哪个女子产生过多感情。因为不管那女子是谁,帝王的爱于彼此都将难逃一道深刻的伤。
  但凝了眼身后楚邹清削颀俊的模样,到底又动容他幽禁四年之后的咳嗽多病。派个与他母后情味相似的丫头去照顾照顾也好,总归是须得先把身子调剂妥当。
  他便敛藏心思,淡笑地睨了眼陆梨道:“呵呵,既是贵妃舍不得你,德妃康妃又指你去照拂老四,朕也不好定夺。念在你近日司膳有功,朕便让你自己选择,你看愿是如何?”
  想不到万岁爷竟对一个小宫女迁就这般,一时间李兰兰孙凡真与讨梅、春绿的眼睛都齐刷刷看过来。便是讨梅和春绿早前希望三姐妹一同得宠,如今见陆梨短短时日尽占风头,高兴之余也难免赘生出一丝空落与羡涩。莫名的,讨梅竟还有些希望把陆梨指去废太子的身边了。哎,她也知道自己不该有这样的想法。
  张贵妃虽面色安详,到底也暗中盯紧了陆梨的脸,想看她是如何作答。老二那小子认死理不回头,如今既惦记上了她,只怕是不撞南墙不肯收心。手也让他牵了,缝帕子的料也收了,这会儿临了再把她指给老四,回头那小子犟起脾气来可有得自己头疼。
  陆梨安静地搭着腕,心中却在百转千回。她自小牵着哑巴狗儿在宫墙下溜达,两眼睛默默把人情傻看,最是深谙各宫各殿的恩怨计较。此刻答应也不是,答应就是和贵妃唱反调了,给自己立了强敌;不答应又是怎么,看不上皇帝最倚重的四子么?不给德妃和康妃脸面?
  那电光火石间,她便恭声答道:“奴婢打小得娘亲教导,最喜欢便是在灶膛前忙碌,能给娘娘主子们司膳是最大的光荣。四殿下身体欠安,奴婢愿每日给咸安宫送调理羹膳,奴婢手脚勤快些,定然做到两头不耽误呐。”
  说着抬眼乖觉一笑。
  那一双眸瞳剪水,嫣红唇瓣因着轻抿,嘴角旁勾勒出好看的梨涡,叫人看了心都狠不起来。
  楚昂听了蹙起的眉宇却不自觉松开,这感觉也真是奇怪,听她口气似不太愿与老四亲近,他竟莫名的安然下来不少。楚昂自己也琢磨不通这情愫。
  锦秀两眼不错,看得便越发抓挠。旁人看不出皇帝的动容,她却是一眼洞穿了。每瞧见楚昂看陆梨时的眼神,她心里头便总是发涩,克制不住地忆起朴玉儿与宋岩在一起时的销-魂。这丫头尚是个雏花儿,现下看着是青涩,若然哪天真得了龙宠,怕不定就能把皇帝迷得神魂颠倒,今后枕畔侍君的可就没自己什么事儿了。
  但愿这丫头与朴玉儿没瓜葛,否则……罢,去那太子身边也罢,喜不喜欢的,最后还能叫他父子二个再生芥蒂。
  她也不表露,只莞尔笑道:“既是贵妃姐姐舍不得你厨艺,这倒也是个周全的好办法。你也甭紧张,平素该干什么仍照旧,但殿下是金贵之躯,你得多用着心思照拂。几时殿下身体康泰了,你这差事也就能够得撤了。”
  她一个“紧张”用的,倒是巧妙地把楚邹那段尴尬旧事重提了。一时间各人的眼光便又齐聚过来,但见十八岁的楚邹身形颀瘦,面庞清削而阴冷,俨然不见昔日威风盛气,不禁各个捂嘴嘀咕窃语。
  楚邹只是微垂着凤目没有表情,任凭众人指点非议。
  皇帝看在眼底便又动恻隐,尴尬小子总算学会了“敛煞”二字。
  便转头问道:“我儿先前竟与这丫头见过么?那么康妃如此决定你看是如何?”想看楚邹对陆梨的态度。
  楚邹眼梢睇过陆梨,几日不见的她竟又生出别样动人,他想到那天咬她的嘴儿、长臂环过她的后腰把她紧抚,想起她躲在他转门里擦身子的羞媚,满心里便充溢了思念与渴切。
  忽然忆起幼年时父皇的那盘荷叶肉,多夹了两筷子就叫撤走了。那垂下的手便暗暗在袖中攥起,只作淡漠道:“不过是隔门见过一回罢,儿臣并无印象,一切悉听父皇的安排。”
  一个这样冷漠,一个为难不愿服侍,想来之间应无情愫。楚昂便转向陆梨,宽抚道:“那就照康妃的意思吧,这些日子难为你对老四多费些心。”
  “是,奴婢谢皇上恩典。”陆梨顿松了口气,微抬下颌对上楚邹的眼睛。彼此的目中都有侥幸得生的悸动,亦有柔情暗藏,但连忙又迅速地错开了。
  哼,叫你得脸。那边厢李兰兰和孙凡真好不得意地勾了勾唇。讨梅竟也奇怪地舒怀了一些,但睨了一眼阴郁的楚邹,又略有些同情起陆梨的处境。
  说话间御膳房太监已过来摆开席面,除却殷德妃老家哥哥进贡的野味山珍,还有八大盘子两大碗。正中间的是一盅清炖甲鱼汤,浓白的汤汁里撒着翠绿的葱花,甚是赏心悦目。
  楚昂给小楚恪夹了一颗泡莲子,抱在膝盖上喂着。两岁的楚恪张着可爱的小嘴,楚昂目中噙满慈爱,锦秀坐在身旁看着这一幕,便有些移不开眼神。
  但楚昂并未发现,他总是把后宫的分寸尺度拿捏得甚好,在这样的家宴上总是更为敬重随龙进宫的几个年长宫妃。是把她叫到自己身旁坐着的,也对她亲昵温和,但全然不似夜里关起门后的那些旖旎与征服。
  锦秀看得缱绻,忍不住佯作随口问起:“看皇上宠着小恪儿,真是叫人眼馋。几时臣妾才得这样的机会,也抱着小人儿喂一口食?”
  楚昂微凝了下眉头,只应道:“爱妃怎会没抱过呢?鄎儿从小归你带大,你却把这忘了。”
  锦秀顿时一噎,笑笑着不敢再接话。
  上等的野生黑背壳甲鱼,熬了几个时辰的高汤,分量可不多。伺膳的宫女按着各人身份给盛汤,盛到孙凡真的时候,孙凡真莫名地头晕皱眉头。
  张贵妃瞧见了,默了一默,便叫她别吃。又笑着看向对面的锦秀道:“甲鱼味道鲜美,可谓滋补珍品,康妃素日最在乎养颜,不妨多喝些。”
  说着紧盯向锦秀的勺子。
  甲鱼虽滋补,到底性味咸寒,倘使腹中有孕之人吃了,可是能叫人滑胎的。
  锦秀自然看穿她的目的,但勺子在手,不能不舀,就只得装模作样地抿了一抿:“难为贵妃姐姐关心,叫妹妹好生感动。”
  暗暗睨了眼皇帝,那侧影英隽又薄凉,她的眼底就也有些凉……晓得他始终记着最初的那个约定。但却贪恋这种生命中有了着落、有贴心相依的感觉,不到最后的时候她都不甘愿下那个狠心。
  那眼目流转,便亲自给楚昂斟了杯酒:“近日朝廷用度紧张,臣妾月底在万寿山的生日宴便不办了,改在宫中唱两天戏也一样喜庆。七月中是皇后娘娘的祭日,往常宫中总是肃宁,今岁皇上不如为娘娘好生庆一场热闹,叫小九爷也松口气,皇上您看着可好?”
  一边说着话,绮丽的袖摆一边作似不慎地滑进了汤里。被污了哪里还能吃?宫女眼尖瞧见,自然就给端走了。
  叫张贵妃也拿不着话柄,张贵妃看得暗暗气恼,连忙也接口道:“哟,这话怎叫康妃给先说了。本宫素日打理后宫,为朝廷分忧本应是分内之事。今岁两广倭寇生乱,白莲匪到处流窜,西南干旱又须挖渠引水,一应皆须朝廷开支用度。臣妾早有想在后宫带头节俭、以身作责之意,既是今儿康妃提起,便一道诉与皇帝定夺吧。”
  小九的生日即是皇后的祭日,每每那天楚昂的心境与阖宫的氛围都是肃穆,倒是疏忽了对那孩子施加的沉重。
  楚昂便抓了抓锦秀的手指道:“阴冥之界七为一轮,过七又是一轮,一晃八年过去了,朕近日总在梦中看见皇后,一切却恍如近在昨日。难为众妃体谅,从明日起朕的乾清宫便每月递减三成,匀出的盈余交由司礼监安排下去吧。”
  说着惘然地笑笑。
  锦秀便答:“今岁上鄎儿眼睛渐好,四殿下亦神智康复,一切都是好兆头。这些都托了皇后娘娘的仁慈保佑,臣妾每每给娘娘敬香,也总不忘替两位殿下祈福来着。”说着谦善地看向对面桌的楚邹。
  那声音不大不小,说母后时总不忘带上她自己,听在楚邹的耳中却如刺痛。楚邹展肩直背地坐在紫檀木扶手椅上,只是催促自己动碗筷。
  这会儿两桌宴席,一桌是皇帝妃嫔,一桌是晚一辈的孩子们。因着老二老三未至,唯属楚邹最为年长,便端端地坐在正中间上首。那清展的肩膀,英挺的鼻梁,冷冽的唇角,一切都只叫年幼的皇子公主们陌生。
  晓得他们都是父皇后来的骨肉,楚邹便对他们温和,按捺着展眉一笑:“皇弟皇妹们动筷子吧。”
  他自幼年皆已甚少笑,笑起来却仿若云雾澈开。几个皇子公主看得微微瞠目,却没有人敢动弹。他默了默,只得自己先带头。只那筷子才往盘上一伸,忽而个别小的公主便冽开嘴角嘤嘤哭起来:“父皇……溪儿怕……不要他一起……”
  一双双眼睛里噙满着忌惮。
  楚邹默了一默,瞬然就明白过来。宫里头的太监奴才都碎嘴,小不点点的一定都听说了自己从前的那些事。他末了便对他们勾起嘴角:“四哥不饿,你们吃吧。”
  说着只是不动了,冷清地坐在座位上,睿毅的目中光影明暗不清。
  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了一下哦~(@^_^@)~
  第145章 『叁捌』五彩斑斓(1)
  二公主楚池看了眼楚邹,转而笑盈盈招呼道:“弟弟妹妹们快吃,仔细菜都凉了。”
  她在宫里惯是个会做人的存在,打两岁进宫就通晓左右逢源。三四张稚嫩的小脸蛋巴巴地瞅着楚邹,见他不动筷子了,这才轻轻地搛起来,旁几个王府里的世子世孙们亦跟着动作。
  “怒泥你喂我~”楚恪坐在高脚座上,缠着要陆梨喂。
  陆梨正悄然盯着隔壁桌的锦秀,看到锦秀似不经意地把袖摆碰到甲鱼汤里,然后给婢女端走。她的筷子也是,总是本能地要往酸辣的菜上夹,但奇怪的是,她只吃酸甜,对于辣稍稍夹了就忍住,分明像是刻意不想让人瞧出什么。
  陆梨不由略过一丝狐疑。忽而被楚恪唤回神来,看见楚邹枯坐在对侧,微勾着头,英俊的面庞上薄唇轻抿。她就心疼他,晓得他一定正在心里隐忍和挣扎。
  一张大红木的圆桌,为了方便搛菜,中间嵌了个圆转盘。她就借着给楚恪拨盘子的光景,把菜拨去楚邹的跟前,先是一盘蟹粉狮子头,再是一盘炸灌汤圆子,都是他爱吃的,还是可饱腹的菜。楚邹本侧着坐姿没反应,待听到一声熟悉的少女轻哼,他略一抬头,这才看到陆梨眸瞳中的暗示。
  那漂亮的脸容上不掩关切,叫他此刻薄凉的心不自禁暖了一暖,这便就近夹了一筷子。
  宋玉柔提溜着晶亮的眼珠子,只是在座位上默默地看着陆梨拨转盘,看他两个人眼神无声地来去,分明有柔情夹杂其中。他天性鬼精又早熟,这柔情他再懂不过了,太子爷果然就爱这口,但只是默着不说。
  瓷碗儿银筷子叮叮轻响,一顿饭吃得悄无声息的。放在往常可不这样,孩子们喧嚣妃嫔们莺语不晓得有多少热闹。这天煞的老四,一出来就不平宁。
  张贵妃瞧见了,眼睛在四下里一扫,笑道:“哟,这会子小九去了哪儿?那孩子可是一早就在等吃了,到开宴倒不见了影子。”
  锦秀做似无意地接口:“方才还在这的,打皇上走进来就没瞧见他,叫人出去找找吧。”说着打发小刘子跑腿。
  父皇进来时莫不是自己也正出现么?楚邹闻言筷子微抖了抖,有些紧张与敏感,兀自按捺着。
  都不用找了,话音才落,就看见老二楚邝攥着楚鄎的手腕跨进二道门。楚鄎的额头破了伤口,上摊的手掌面也有划破的血痕。他向来是不哭的,大概隐忍着痛,白俊的小脸蛋上只是眉头紧锁。
  身旁还跟着个穿半旧灰蓝长袍的十一二岁少年,瘦长条儿的,手上拿着个破了的小网兜。
  皇帝看见楚鄎受伤,便不高兴地皱眉,问:“怎么回事?”
  跟班太监顺达弓着腰:“方才皇上和四爷进来的时候,小九爷就出去了。在宫墙下叠方阵来着,七皇子拎了个网兜过来,里头装着黄鳝和青蛙,怎么走着走着,倒好,网兜漏底儿了。那黄鳝游出来往小九爷脚底下缠,吓得九爷趴地上一磕,额头和手都磕伤了。”
  说着,略微嫌弃地看了眼那个十一二岁的少年。
  那少年生得瘦白腼腆,连忙双手伏地跪下:“求请父皇降旨责罚,是罪子的错。昨夜下过雨,今儿捞了几只蛙子,不慎把小九弟吓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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