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这两边三人一组还没鉴定出一个,那边娄培鹤一人已经连续鉴定出了两个,外面围满的百姓心中一个劲的点头,不愧是娄大师,这速度手法,就连两市有名的鉴定专家都不够看的!
上宣市的鉴定专家加快了速度,相互点了点头,道:“明代蝉形歙砚,长34。3cm,宽22。5cm,厚5。5cm,砚作蝉形,墨池深洼,墨堂开敞,有二足,背雕荷叶,刀法冼练,线条婉转流畅,为真品!”
☆、第五十六章 依旧是北宋时期的钧窑
汉宁市的三位同样点头示意,紧随其后,道:“北宋钧窑天蓝釉盘,敛口,浅腹,圈足,盘内外施天蓝釉,造型古朴端庄,胎质细腻致密,釉质莹润浑厚,为真品!”
一连五个真品出来,百姓们直道张家古玩店还真有点儿货。
“明初青瓷玉壶春瓶……”
“西周青铜爵杯……”
“隋青釉盘口瓶……”
……
一连三十件,围观的百姓们坐不住了,个个伸长了脖子,两眼冒光的直直地盯着张家古玩店里的物件儿,耳边回荡着一声声的真品,真品,真品……
王助理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悄悄的退到顾子安身边,压低声音道:“顾小姐,这事儿没来得及跟你说,昨天出发的时候,正巧碰到娄大师在古玩协会,听人这么一说,当场就要跟着一起,连李总都要礼让三分的人,我一个小助理哪好直接拂了面子。”
顾子安瞥了眼满面红光,兴致勃勃一个古玩接着一个古玩的老者,眼底掠过一丝笑意,“没事,有大师做宣传,求之不得,替我谢谢李伯伯。”
王助理愣了愣,瞟了眼周围众人如狼似虎的目光,嘴角狠狠一抽,这话还真只有她敢说,不过,目前看起来,效果好像还不错……那么,他这算是做了好事?
刚这么一想,店里突然传来一阵狐疑的声音,“咦,你们看,这个钧窑明明是分量沉重,胎骨均匀,以青蓝色为釉面,但色泽看着却不滋润,紫红色斑块的地方层次也不够分明,韵味更是达不到要求,整体显得呆板而无神,看不好,看不好啊。”
看不好是古玩业界的术语,意思是说,看着这物件儿不像是真品,恐怕是件假货,但又顾忌着店家的面子,就说自己看不好。
此话一出,张得喜心中顿时一紧,店里的古玩太多,昨日又刚送来一批,他一个人现在还没看全,难道真有一两个赝品?不安的看了眼顾子安,这一看,却见她紧盯着钧窑,眉头深蹙,不似往日里淡定的样子,这下子心啪的凉了半截,更是没底了。
“我瞧着也看不好,按钧窑烧制程度来看,底厚,壁薄,骨均,该是北宋时期的物件儿,上面的青蓝色釉面也多为北宋时期所喜爱的,但,再仔细一看,釉厚欠匀,色暗而多棕眼,手法比较粗糙。”
“这该不会是作假的吧,以现代的技术,胎形达到北宋时的标准还是有可能的,但上色方面手艺不到家,露出了痕迹。”
眼睛都快黏在古玩上的人们,脑袋仿佛被人猛地敲了一下,瞬间清醒了过来,面上满是失望,果然,商家都是一样的黑,更别提古玩店了,怎么可能没赝品,有些店家还专门指望着拿赝品挣真品的钱了,坑的那都是他们的钱!
紧接着,人们再一想,有赝品好啊,今天娄大师在这,待会直接封了这店,店里其他的真品,他们没准还真能分到一件,看你们以后还怎么骗人去!
一个个人由失望转变成愤怒,心中却隐隐的潜藏着抑制不住的兴奋。
娄培鹤立马放下手中的古玩,上前查看,这一看,额头的皱纹深深的折起,确实如他们所说,钧窑上的发色和纹理大小都分布不均,“北宋时期是钧窑艺术的辉煌阶段,在宋代五大名窑中更是以‘釉具五色,艳丽绝伦’而独树一帜,其色灵活滋润、变化微妙,但这件钧窑——”
轻淡的声音忽然接过了娄大师的话,“却依旧是北宋时期的钧窑!”
娄培鹤一愣,豁然扭头,百姓一惊,刷刷刷往后退了两步,露出一位带着鸭嘴帽的小姑娘。
顾子安对着他微微含颚,轻淡的声音再次吐出。
“钧窑上的釉色虽然分布不均,手法粗糙,但若是现代的作假技术,不会做的这么明显,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胎形,倒不如干脆不上色,以半成品的样子更能鱼目混珠,除非那人脑子坏了,非要多此一举,当然,我相信,能做出这个胎形的人,一定很聪明。”
娄培鹤张开的嘴猛地闭上,面上表情有一丝龟裂,瞟了眼胎形上佳的钧窑,能做出这东西的人确实很聪明,但那不是恰好说明认定这件为赝品的人蠢么!
这丫头,骂人都不带脏字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们几人还能验错不成!”曹圶面色不悦,质问着站在门外的少女。
顾子安微微一笑,“几位前面的分析确实说的对,只是后面的判断出了点差错,你仔细看看手中的钧窑,只单看釉色,是不是与元代钧窑有些类似。”
几人一愣,嘶,这样一看还真是,难道这是元代的物件儿,不对啊,元代的胎形可达不到这个标准。
“元代钧窑,釉色多分布不均,釉发堆积如蜡,到了北宋才发展到鼎盛时期,元代好比北宋,就像是一位初初接触钧窑艺术的孩子,与一位经过几番锻造成就的技艺高超的壮年,这件钧窑之所以胎好,釉差,只因胎是师傅烧制,釉由徒弟练手而成。”
“你这是强词夺理,要是再来一件胎差,釉好的,你岂不是还要说胎由徒弟练手,釉由师傅亲上!”曹圶怒道,这明显就是猜测,鉴定哪能这么儿戏!
“就是,这哪家的孩子,专家在这儿,她跟着捣什么乱,还敢接娄大师的话。”
“你们说,娄大师刚刚要说的话,是不是跟她说的一样啊?”
顾子安意味不明的扫了眼身后议论纷纷,小声嘀咕的百姓,唇角勾起,“不,胎好,釉差,那就真是一件赝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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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师傅?
“就是,这哪家的小姑娘,专家在这儿,她跟着捣什么乱,还敢接娄大师的话。”
“你们说,娄大师刚刚要说的话,是不是跟她说的一样啊?”
顾子安意味不明的扫了眼身后议论纷纷,小声嘀咕的百姓,唇角勾起,“不,胎好,釉差,那就真是一件赝品了。”
曹圶没想到这话她居然没反驳,喃喃道:“为何?”
“古往今来,只有师傅给徒弟布置作业的,哪有徒弟给师傅布置作业的,师傅烧制好胎形,指导徒弟上釉,乃育人之本;徒弟烧制好胎形,让师傅上釉,是为何种说法?”
“若为教,胎不均,自会影响其釉色,有失师职;若为制品,胎差,钧窑已毁,何必多此一举!”
曹圶被堵得哑口无言,梗着脸生硬的道:“那,那这顶多说明,胎差,釉好的为赝品,也——”正想说也不能说明这件就是真品,突然想到她前面说的话,一张脸憋的通红,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你再好好看看上面的釉色,虽粗糙不均,手法稚嫩,但上面隐约还是能窥见蚯蚓走泥纹的路子,现代的造假工艺可达不到这项要求。”
所谓蚯蚓走泥纹,是钧窑经多次施釉,烧成过程中釉层开裂,相互渗透熔烧而形成的气泡泪痕状的纹理,据她所了解,这个时代的人目前并未掌握其要点。
曹圶尚未反应过来,定眼观察的娄培鹤突然精神一震,这丫头说的果真不错,虽然被不匀的釉色所涂抹遮掩,但多多少少依旧能窥见一些痕迹,摸着胡子,点着拐杖,“不错,钧窑上蚯蚓走泥纹虽被厚重的釉色阻断了路子,但若是把这些断开的纹理拼凑上去,的确能看出初始的模样。”
这话一出,可比旁人说多少句都奏效,围观的百姓瞬间倒吸了一口气,难道,这小姑娘说对了?!仿佛是听到了百姓的心声,淡淡的声音再次扔出,“所以,这件北宋钧窑,为真品!”
娄培鹤忽然抽回神来,低头就是一阵猛咳,自己刚刚怎么下意识就将心里想的说了出来。
顾子安眼皮微掀,微微一笑,别有深意的道:“娄大师,您说,我说的对是不对。”
娄培鹤又是一呛,面上有几分不自然,一本正经的道:“嗯,小丫头分析的很对,这钧窑的确是件真品。”
还好这丫头当时及时接过了他的话,不然,他名声毁了不算,还平白无故的冤枉了店家,他一生政坛没落下污点,倒是老了在热爱的古玩上栽了跟头。
“小曹啊,古玩这一行博大精深,学无止境,弄错一个也是有的,好在没酿成大错,下次多多注意点就好了。”娄培鹤拍了拍曹圶的肩,好生安慰道,这件钧窑确实有些难度,连他都差点打了眼。
曹圶涨红着脸,低埋着头,闷不吭声的点了点。
“好了好了,大家接着来,还有不少了”娄培鹤正想转回去接着手中的物件儿,眼角余光瞟到店外的插手而立的丫头,忽然一顿,摸着胡子笑问道,“小丫头啊,我见你对古玩挺有了解的,不然,跟老头子一起看看剩下的如何?”
这话明显是在邀请顾子安跟着他们一起鉴定古玩了,尤其还是跟在娄大师身后,百姓们瞪大了眼睛,看着顾子安的眼神立马不一样了,呦!该不会这小姑娘刚刚这么一说,入了娄大师的眼吧,突然就想提携后生了吧?!
顾子安牵了牵唇,笑着扫了眼明显松了一口气的张得喜,示意道:“若我去,可能不太合适。”
一旁的百姓们恍然大悟,原来这小姑娘认识张得喜啊,看样子没准还挺熟,这么一说,还真有点不适合,可惜了,这么好的一个机会白白浪费了。
娄培鹤本想趁着这机会多了解一下这丫头,现在很少有这么大的孩子能对古玩参透的如此深入,心下遗憾,脑中突然灵光一闪,自个儿点了点头,不错,这方法可行,笑道:“小丫头啊,我看你小小年纪,能有这般见解,很是不易,我有意收你为徒,你可愿意?”
他在古玩界待了这么久,也没收过徒,家里的几个孙子都没一个懂这个的,连个陪他老头子说话的人都没有,如今难得碰到这么个好苗子,若是不收下,都对不起他自己!
一旁的百姓们个个张大嘴巴,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娄大师虽然现在退出了政坛,但影响力还是在那的,更别提那一个个后辈们了,嘶!有娄大师当靠山,这小姑娘是得了多大的福分啊!
顾子安微愣,她只是不想这次的计划出现差错,才说了一两句,怎就整出一个师傅来了?
她瞥了眼放回原位的钧窑,对上一脸得意自信满满的人,唇角上挑,意味不明的道:“娄大师当真是要收我为徒?”
身后的百姓只当这孩子也被惊到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才惊喜的连番追问,唯独娄培鹤对上那双含着揶揄的眸子,猛地反应过来,刚刚这丫头明显是看穿了他想说的话,所以才突然出口,如今自己却要说收她为徒,一张老脸瞬间不知道该往哪摆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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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全是真品
娄培鹤眼神左右飘忽,不耐烦的用力戳着拐杖,扳着脸嚷道:“答应就答应,不答应就不答应,哪那么多废话!”他鉴定古玩这么多年,头一次打了眼,怎么就被这丫头逮到了!
顾子安瞧着恼羞成怒的人,眼底掠过一丝笑意,慢悠悠的道:“师傅还是赶紧鉴定吧,否则,可就赶不上这午饭了,到时候让您饿了肚子,可就我的不是了。”
娄培鹤哼哼两声,嘴角却堆起笑来,哼,算你识相,他生平第一次收徒,怎么能被拒绝,喜滋滋的道:“过来过来,站那么远干嘛,师傅先带你把这些古玩走一遍,嗯,你暂时就不用辨别真假了,这样也算不上偏袒了。”说罢,还顺便瞪了眼外面看过来的众人。
搞得众人直摇头,呵呵干笑着,娄大师说的话,他们哪敢儿说不啊,再说,娄大师本人在业界的风评更是没得比的,就冲那一言不合封店的直脾气,就能看出,谁都会包庇,唯独他不会!
张得喜好不容易松下来的一口气立马又提到了嗓子眼,认娄大师为师,好事是好事,但他知道顾子安和一般人不同,不喜太过高调,连这次开店都没主动出面,这突然让她过去……
顾子安无奈的撇撇嘴,看着张得喜投来的半是激动半是担忧的目光,轻摇了摇头,示意无事。
众人眼睁睁的看着着带着鸭嘴帽的少女就这么光明正大的走到了娄大师身后,娄大师笑呵呵的说了几句,少女淡笑点头,两人顺着手边的古玩一路鉴定了下去,一件件真品随之而出,洪亮的声音飘荡在店铺上空,瞬间拉回了众人的思绪。
六位鉴定专家同时摇了摇头,轻咳了几声,加紧了手上的速度。
一时间,人满为患的古玩街鸦雀无声,只有店铺里一声声真品接二连三的传出,一双双眼睛紧紧的盯着一件件五花八门,各式各样的古玩,从开始的不屑,到激动,到震惊,到淡定,最后到麻木,几乎不用鉴定专家再开口,众人就知道一定是真品。
没有人意识到,自己已经被铺天盖地的真品声,一步步侵蚀了原先的想法,所有人脑海此时只留下了一句话,那就是,张家古玩,就是真品!
一上午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当墙壁上十二点的古钟敲响,为最后一声‘真品’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经两市专家历时四小半时的共同鉴定,我宣布,张家古玩,共计六百五十二件古玩,全为真品!”来自业界最高鉴定专家,娄大师的声音蓦地炸响在每个人的耳边!
众人静了一两秒,然后,全体沸腾,即便人们心里早已经猜到,但真正到了这一步每个人还是不敢相信自己所见到的,所听到的,可事实就摆在眼前,真的有一家古玩店,里面卖的全是真品!
“看来我老赵来的正是时候啊,哈哈哈,恭喜张老弟重新开业。”浑厚的声音从后方恰时传来。
众人愣了愣,一个个往后看去,赵钱挺着啤酒肚,眯着眼睛,正往这边走来,人们下意识的让开一条道来,心中疑惑着,这张家古玩开业,怎么光彩堂的赵总也来了,什么时候张得喜跟赵总的关系这么好了,刚刚没听错的话,赵总是喊的张老弟吧?!
张得喜可只是在汉宁市开了一家古玩店,充其量也就是古玩街的人认识,若不是前几日的鉴定消息传的沸沸扬扬,在场来的大半还不知道有这么个人了。
但赵钱可就不一样了,珠宝生意遍布整个汉宁市,连周边的一些城市也有他的分店,卖的又都是中低档货,现在人为了充个面子,都会去买几个翡翠,在场的人,有谁会不认识,如今居然赏脸来个从未听说过的张家古玩店?!
赵钱热情的拍了拍张得喜的肩,一副哥俩好的样子,“张老弟开店怎么能少得了我,前阵子,正好得了块冰种翡翠,做了两件饰品,今日,权当送给老弟的贺礼了。”
身后跟着的人机灵的上前,‘刷’的打开捧着的盒子,纯黑的绒布上静静的陈放着一件玉佛项链,一双手镯,半透明的翡翠在阳光下滑过淡淡的青绿,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