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她顶着个大肚子跑得飞快不说,还能一边转回头来和她们说话,“我认路,跟着我走。”
不跟着她走,后面马上就来追兵了。
章歆冉正要迈开脱力的腿快跑,孕妇却突然停了下来,不等她们说话就原路折返,半分钟后斜抱着一堆着火的木柴出来,左右扔进了几家院子里。
“让他们下山来救火,我们才能跑出去。”
孕妇干脆地说完,转头看了眼章歆冉,问她,“你的打火机还在?”
章歆冉点头,下意识举起了握着打火机的手。
“那行。”孕妇回头看了眼,她们扔完火后闷头跑了一气,和村长家离得已经有些远了,而刚才那几个朝着这边过来的妇人果然看见了正在着火的村长家,大喊着进去灭火,有一个还急冲冲跑到山上去叫人。
根本没有往她们这边看上一眼。
“就想着他们儿子孙子和票子,根本不把人当人看,我呸!”孕妇一路带着她们拐到了一个破旧的院子里才松了手,狠狠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又伸手擦了下眼睛,转过头来看她们俩。
“我是郭苗凤,今年十七岁,一年前到城里打工,在火车站碰见个老乡,骗我说带我去找工作才被拐到这里来的,我试着跑了十几次,上一次才找到路,差点跑出去的时候被他们抓了回来,然后发现已经居然怀孕了。”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肚子,抬起头来看她们俩,“你们刚才不顾危险救了我,又信了我,跟着我跑,我就一定把你们带出这个鬼地方去。”
她的话音刚落,院门就被敲响,章歆冉回过神来,被吓得后背的汗毛一竖,正转头去看倪筱蕊,就看见郭苗凤越过了她们,径直去开了院门。
章歆冉和倪筱蕊立即后退到墙边,暗暗握紧了手里被郭苗凤塞来的,已经不再着火了的木棍。
不是她们不相信,而是这两天被惊吓和欺骗得太多,刚才救人是怕是一尸两命没多想,回过神来又是一阵阵害怕,就怕这是个请君入瓮的连环套。
郭苗凤开了门,进来四个同样狼狈的女人。
开口也是普通话,不甚标准,但带的都不是这边的口音。
“我刚才一路上过来的时候看了,他们都忙着去村长家救火了,着了的得有六七八家,没三两个小时要不了事。”
“不过苗凤你咋回事?不是说你被锁着,要等你生孩子的当口才能跑吗?刚看见着火,我还以为信号错了。”
郭苗凤回头,指了下墙角的章歆冉她们,“她们俩刚被抓来的,跑到孙老头家放火,正好就把我给救了,我怕你们给那火骗了,干脆就一不做二不休,趁他们从山上下来救火,从这跑出去。”
话刚说完,就听见一阵脚步声跑过去,郭苗凤贴在门上看了眼,很快就直起了身,“孙老头俩儿子都回来了,那山上没人了,我们赶紧跑。”
她说着就要过来拉章歆冉她们俩。
章歆冉往后退了一步,心底里到底是更相信方振尧,宁愿躲回山上等着他来救,也不想跟着这几个不知是敌是友的走。
她假意去捂住脚踝,“不行,我刚才扭着脚了,我朋友心脏不好,我们都跑不快,怕拖累你们,要不就你们先走吧。”
倪筱蕊就是在村长家遇害的,看见是受害者的孕妇而见死不救是一回事,但真跟着她们逃跑是另一回事,何况她们现在马上就有外援了。
于是她也点了点头,一副力竭的模样。
“不行,你们救了我,我不能把你们扔在这里!”郭苗凤犹豫一秒立即就否定了她们的提议,跟在她身后的四个人纷纷点头,上前就两两撑住了她们俩。
“我们之前计划逃跑时就说好了,要跑一起跑,绝对不扔下一个人的。”
那四个看着年纪也不大的妇人,却是在哪处都做惯了农活的,手上的力气大得很,不由分说就撑起来她们俩,一路往章歆冉原先躲在树上过的那片山飞奔。
山路颠簸,章歆冉挣扎下来没走几步就差点摔了两次,跟在她身侧的两个立即就把她架了起来,整体队伍的行进速度又快了几分。
而倪筱蕊看着更瘦,又“心脏不好”,从始至终,脚就没沾到地。
越过一座山之后,眼前居然隐隐绰绰地看见了一个很小的豁口。
几个妇人在郭苗凤的带路下都往那处走。
章歆冉被半挂着,想着这要真是村子的入口,那这地方拐卖人口还真是占了天时地利,旁人找进来会被他们立刻发现,而想逃出去的人,轻易也发现不了这豁口。
她这个念头刚出,就看见那豁口里涌进来一大群人。
娘子军一看见人,同时的反应就是转头跑。
章歆冉被颠簸得胆汁都要呕出来,她挣了几下硬是没挣脱,只能苦兮兮地回过头去,努力看那群人里带头的那个。
“那是我男朋友啊,他是来救我的!”
第四十七章
“那是我男朋友,他是来救我的!”
章歆冉连着喊了三遍,那群夺命狂奔的娘子军才停了下来,疑惑的站住脚步。
她从扛着她的那两条铁胳膊上挣扎下来,落地后就整理了下衣服,又抓了几把凌乱的头发,想着要把自己弄得齐整些。
可她在外面狼狈奔波了几天,又在山上连跑带滚的还从树上摔下来一次,这衣服再如何也脏乱不堪,哪里又是这一下能整理好的。
这一会,方振尧已经走到了她面前,看着她没说话。
章歆冉不用猜就知道他要说什么,想伸手捂住他的嘴,一抬手就看见自己手上沾着草屑又粘着干枯后的血迹,还有点火时沾到的各种黑灰。
这种手要是捂到了方振尧的脸上,他能拖着她去洗个三五遍。
她缩手回去,正想着方振尧会不会按着小言故事里的霸道总裁那样,一把将她拽到怀里,完全不在意她身上沾到的脏东西,然后抱着她来个深情告白。
想到这个念头,还有些窃喜。
结果方振尧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转了头去看她身后的倪筱蕊,“阿薛人呢?”
啊?什么阿薛?
久别重逢的女朋友,她又是从那么危险的境地里跑出来,好不容易见上了一面,他开口问的居然是不知道什么“阿薛”?!
难怪他们还能共用身体,他一定一点都不喜欢她!
章歆冉气得脑子一蒙,伸手就虎扑过去,抱住了方振尧的腰。
“见了女朋友还和我提什么阿薛,我管你是哪个阿薛,我脏死你,让你当这种薄情寡义的男朋友!”她一边说一边用头死命地在他胸前蹭啊蹭,把自己头上的草和脸上的黑灰都挂到方振尧的衣服上。
方振尧伸手拍了下她的头,伸手帮她把头上的草捡了下来。
他正要解释阿薛是谁,后面的倪筱蕊大声啊了下,终于想起来是忘了什么,“那个天天臭美的,我们把他忘记了!”
章歆冉猛地一抬头,差点扭到了脖子。
他们一整群人进了村子,正要遇上薛亦崡被人从山上扭送下来,迎面见着了他们,首先的动作就是站直了身体,用捆起来的手扒拉了两下头发,还顺手擦了下脸,竭力让狼狈的姿态有一种潇洒的风采。
倪筱蕊“噗嗤”一声就笑了,用手肘推了下章歆冉。
“这个臭美的劲,可是和你刚才一模一样,我不会是做错了事,那无情结应该是给你们俩系上,把你们俩凑成对吧?”
她这个话说完,章歆冉就转头瞪她,连带着走在她们前面半步的方振尧也回过头来,那眼神都能媲美西西伯利亚的风雪了。
自以为成功耍帅的薛亦崡没有收到三人里任何一个人的视线,立时就有些不满,用力蹬了下,差点带着那个拖着他的人摔了跤,“你们,你们在哪里看什么?!”
不是应该看帅得人神共愤的他吗?
倪筱蕊正被方振尧的视线盯得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听见他的声音立即就得到了解脱,难得地配合着转过头去,想昧着良心夸他两句。
可薛亦崡也在山上打滚了许久,那狼狈比她们更盛,在加他那一声红配紫的糟糕模样,她的眼差点没被闪瞎,真是无论如何都夸不出口。
最后只能嘀咕了一句,“帅得惨绝人寰,丑得触目惊心,我帮你选b。”
她说这句话时的音量不大,偏偏站在好几步外的薛亦崡耳尖地听了个全,转头就瞪着他,看那架势,要是没有绳子绑着,早就冲过来和她一决雌雄了。
没关系,那个熊就让给他了。
倪筱蕊别开了视线。
前面从镇上来的公安已经在和村民们取证了,有着之前跑出去的几个娘子军的口供,事情基本无需多判,要调查的还是之前章歆冉被绑架的作案团伙,而方振尧在给薛亦崡松绑,还在问着他什么问题。
等事情问得差不多,他们可以走的时候已经临近深夜了。
章锌启在找到章歆冉之后,就被一个急电给催了回去,回去车上正好组了五个人,薛亦崡占了副驾驶,章歆冉就只好坐在了后座的中间。
她和倪筱蕊都是从祸事里刚脱身,各种话多得说不完。
方振尧安静地听了半个小时,搭在章歆冉肩上的手伸长了些,直接绕过去,捂住了她的嘴,顺便把她的头按在了自己的肩上,另一只手搭过去,捂住了她的眼睛,“别说话了,睡觉。”
章歆冉听着就撇了撇嘴,心想我还有好多账没和你算呢,你还敢在这里和我吃醋。
不过当个好女朋友的准则之一,就是在外面一定要顾好男朋友的面子。
她等着,等着只剩他们两个人了再算账。
周治延在前面开车,转头看见后座成双的两人,觉得眼睛又要开始瞎了。
他看了眼方振尧,就知道他绝对没睡着,看着他那不自觉勾起来的嘴角,心中就更是不虞,咳了声,顾忌着睡着的两个女士,说得小声了些,“阿尧,过来都是你开的车,这路你熟,换你来开。”
方振尧睁了眼看他,一下就又闭上了,伸手抱紧女朋友。
“谁单身谁开车,我已经体谅过你一回了。”
他朝副驾驶上看了眼,“你要是开累了,那边还有个你的同类,跟他换着开。”
车回j市已是黎明时分,正是睡得正熟的时候。
车停时薛亦崡就睁了眼,他下车关上门,走两步又拐了回来,开了后面的车门,把坐在右侧,睡得正熟的倪筱蕊打横抱走了。
“我们熟,先让她住我家,明天再送回去。”他看了眼方振尧,知道他要说什么,不耐烦地“啧”了声,却也保证了一句,“我对她没兴趣,不会动她的。”
他最讨厌的,就是那些接受不了他的帅气的愚蠢女人。
等他今天睡饱一觉,明天起床洗漱好,定要帅瞎这女人的狗眼。
周治延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就转回头来,和方振尧说了句,“我记得,之前谁好像也说过差不多的话,说要是他看上了怀里的某人,那修为都能得道成仙了。”
方振尧点头,承认得毫不含糊,“我说错话打脸了,也好过你每每失恋了好。”
周治延被他咽了句,把车开到自己楼下就甩门走人了,顺便拔走了钥匙。
他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方振尧伸手打开了车门,将车上的章歆冉抱了下来,掏出手机给那没走多远的背影打了个电话,“记得把车门锁了,被偷了你赔。”
周治延“蹭”的一下转过身来,举着手机朝他怒吼,“四步路,四步路!这只有四步路,你居然要给我打电话?移动是给你什么提成了吗!”
方振尧握着手机,回答他,“冉冉睡着了,别吵醒她。”
他说完就挂了电话,徒留周治延在原地跳脚大骂他有异性没人性,薄情寡义,用过了就丢,丝毫没有兄弟情义。
第四十八章
章歆冉睡了一觉醒过来,在床边摸着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