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王鲸丢弃战斗力只有五鹅的小孙主仆,大大咧咧坐在茶案上。
许久不见,王鲸长得又高又大,而且壮硕。他这人一身匪气,也不知道从哪里习染。
“一会巡卒过来,想来对你也无好处。”
赵启谟只是推测,元夜未过,一年刚开头,王晁应该还没出海,仍在城中。
“呵呵,谁敢抓我。”
王鲸扯开一侧衣服,露出粗壮的胳膊,胳膊上居然还有刺青,是只蟒虫,吐信张爪,耀武扬威。
“你是皇亲国戚,我惹不得,我放你走,可这果贼儿和小孙要留下。”
“来啊,我们去楼下打,有种别让你那两只死狗帮忙。”
李果从小打架斗殴,抗打,而且王鲸是新仇旧恨。
这群人冤家路窄,此时早将舞姬遗忘。
不过舞姬并没离去,而是站在旁观看,她眼里满是惶恐,身子不住的颤抖。
一位年轻公子走来,解下自己的风袍,披在舞姬身上。这位陌生公子哥,眉眼清秀,个子不高,他的书童,是个矮个子,也很秀气。
“若真要打,可下楼去。”
赵启谟开口,他知道王鲸没那么容易罢休,而在这里,再这么闹下去,巡卒过来,只是早晚的事。
“老赵,听你口气,你想替果贼儿出头啰?”
王鲸一直很好奇,为什么赵启谟这样的身份,会去偏袒李果。
“有何不可。”赵启谟轻笑。
“启谟。”
李果吃惊叫道。
不只李果惊讶,小孙和阿荷都一脸诧异,唯有罄哥神色凝重,若有所思。
赵启谟不会打架,他从不动粗——除去年少不懂事时和李果厮打那次。
“小员外们因奴家受罪,万望就此停手,千般不是,皆是奴家的过错。”
舞姬跪伏在地。她看得出来,搭救她的那伙人,为首的是两位学子。对学子而言,在元夜斗殴,是极严重的事。而且她也认得王鲸这个城东霸王,这人数日来纠缠不休,料想逃不过他毒手。
“贱优子,少来装模作样。”
王鲸抬脚,照头要踹舞姬,被一直陪伴在舞姬身边的年轻公子,用身体挡住。
一行人下楼,聚集在酒馆屋后。身后还跟着一群围观者,好不热闹。
李果搀扶小孙,罄哥搀扶阿荷,孙家主仆都是伤患。李果适才打斗恐怕是被踢到腹部,腹疼难受,唯有罄哥和启谟没挂彩。。
王鲸神气活现,拉筋舞拳,拳法虎虎生威。这厮不爱读书,可喜欢拳棒,家里还有武师教学,可不好对付。
赵启谟沉着冷静,将头上的帽子取下,递给罄哥,以免打斗时,落地蒙尘。
“启谟,你别。”
李果劝阻,无奈赵启谟根本不听。
“现在要换人可太迟了,果贼儿,想挨打,我打完赵王孙,就轮你。”
“那就试试,看你能否如愿。”赵启谟不动如山站着,言语没有起伏。
赵启谟不如王鲸肥硕,但他个头不输王鲸,气势上也不输分毫。
“自找打,一会可别哭爹喊娘。”
王鲸抡拳,口中呼叫,朝赵启谟挥去。
不想赵启谟反应机敏,侧身躲过一拳,又一拳如风而至,赵启谟这次没能避开,擦过脸庞,可就在两人接触之际,赵启谟忍痛拽住王鲸左手腕,双手使劲一扭,将王鲸胳膊扳向背部,只听一声惨叫,王鲸手臂脱臼。
一时欢呼、鼓掌声四起,可见人心所向。
“可是忘了,县学,每七日一堂弓射课。”
赵启谟擦去嘴角血丝,对抱臂在旁哀嚎的王鲸,冷冷说着
弓射能锻炼手臂的力量,起到强身健体的效果。
第33章 瑾娘 来自窗内的目光
“启谟,你流血了。”
李果急忙过去,让赵启谟张嘴,他仔细察看,发现是挨死鲸鱼那拳,导致牙齿磕破唇而流血,还好口子不大。
“没事。”赵启谟拉开李果摸他脸的手。
“赵启谟,你别得意,学规里明文禁止生徒斗殴,以身触犯的人会怎样?小孙,你来背背。”
王鲸狞笑着,潘猴过来要搀扶他,被他甩手拒绝。
听到学规,小孙脸立即刷白,他打架前,早将学规抛在脑后。
学规有言,但凡生徒斗殴(无论在校内还是校外),行扑挞之法(打一顿),并令学置长报知家长。
王鲸被赶出县学已有老长一段时间,他对学规记得这么清楚,正是因为他之前频繁触犯。
赵启谟感觉有人抓了下他的手,转头看是李果,李果一脸担忧。赵启谟倒是很淡然,他打架前就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你们等着受罚吧。”
王鲸说时,用手指点着孙齐民和赵启谟。
“我看未必。”
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是女声。正是之前陪伴舞姬的小公子,居然是扮男装,实为女子。因为个头比较高,又无女儿家娇羞之态,不开口的话,真是雌雄莫辨。
“斗殴是一回事,惩戒乡霸恶棍是另一回事,只要说明缘由,学官不至于善恶不分。”
女子话语一落,番娃唾地,似乎十分鄙夷。
瓦肆男女混杂,在场围观的就有不少女人,不过都是平民。这位扮男装的女子,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气质言谈不俗,想来有点来头。
“老子说话,你个不男不女的妖人,出来插什么嘴,丢人现眼。”
王鲸恼怒,他向来欺软怕硬,何况面对的是个女人。
“你嘴巴放干净点。”
孙齐民最见不惯侮辱女人,再说这位女子说的话,不无道理,见识不比男子差。
“元夜出行,女装多有不便,不得已为之,我无意冒犯众人。”
遭受辱骂,女子不卑不亢。
“我不过是都巡检的家眷,在你这位大海商的公子哥面前,确实没什么说话的地儿。”
女子说时,嘴角微微勾起,明显是个嘲讽。
女子的言谈举止,莫名让孙齐民觉得喜爱,孙齐民不住点头。
都巡检,官是不大,但却是负责海面巡察的头子,手里还有兵。
王鲸咋舌,悻悻起身,招呼番娃和猴潘走人。
商不如官,商不如官,忍了。
“启谟,死鲸鱼怎么走了?”
李果不解,问启谟。
“你知道都巡检是干么的吗?”
启谟微笑,心里对这位陌生女子萌生几分赏识。
李果摇头,他一个平头百姓,哪里知道这些官职。
“负责沿海巡视,王家是海商,都巡检要是有意刁难,说他家海船藏海寇,贩私盐,诸如此类,那可是相当麻烦。”
启谟不大相信这位女子就是都巡检之女,可能是用此吓唬王鲸。
舞姬过来答谢,孙齐民说不必,李果只是傻笑。
此时四周围观的人,陆续散去,他们就是来看打架斗殴,既然城东霸王走了,他们自然也就四散,该干么干么去。
“谢谢姐姐,出手相助。”
舞姬对这位侠义的女子,在茶楼出手相助,十分感激。
“不必客气。”
女子辞行,和“书童”,其实是女婢,结伴离去,很快消失于人群。
打过一架,孙齐民对瓦肆的兴趣大减,心里担虑着明日被王鲸一纸状告到县学里,再兼之身上有伤,出了瓦肆,小孙和赵启谟、李果辞别。
目送小孙和阿荷离去,赵启谟、李果,罄哥三人,便也离开了城东,返回衙外街。
也就在衙外街,李果认出前面执灯行走的两人,正是之前扮装女子和她的女婢。
“启谟,是她们。”
李果扯启谟袖子,惊诧想着,她们居然也住在这里。
“且留步。”
赵启谟追上。
女子驻足,也认出是在瓦肆相遇的那伙人,说着:“赵公子有何事?”她竟然认识赵启谟。
“你何以知晓我?”
女子笑着,用手指着李果,说:“我还知晓他唤果贼儿。”
此时,赵启谟已隐隐猜测到,这位女子恐怕也是位邻居,只是处于深闺之中,他们不曾逢面。
“我是林家女,名唤瑾娘,家与静公宅相邻,往日曾在窗内见过你们。”
瑾娘解除赵启谟的疑惑后,不再多话,和女婢离去。
留下赵启谟和李果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