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莫可妍沉默不语。
这首词背后的典故她也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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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则典故说的是, 唐代韩翃去好友李生家作客时，看中了李生的美姬柳氏, 李生慷慨将柳氏赠予韩翃为妻，并出钱资助二人举办婚事。
第二年，韩翃登第，回乡省亲之时将柳氏暂留长安, 却没想到刚好遇上安史之乱，两京沦陷后夫妻分隔两地。
为避兵祸, 也为了保清白, 柳氏剪发遮面寄居法灵寺，却还是没能避过灾祸，终落入番将之手, 宠之专房。
后唐肃宗收复长安之后，韩翃四处寻找柳氏, 找到后写了这首词托人送给柳氏。
昔日韩翃与柳氏分开是因为战乱兵祸, 是没办法的事。而楚子轩会跟莫可梦分开, 是莫可梦接受不了要嫁给一个坐轮椅的丈夫自己离开。
楚子轩此时念出这首词，对比讽刺之意十分明显。
莫可妍默默的吃着自己的饭, 半响之后才小声的说了一句：“可能莫可梦也像柳氏一样不得已呢。”她这句话说得底气不足, 也很是心虚。
不是她圣母，在莫可梦明显表达出对自己的恨意后还要好心的帮她。她只不过是真的希望这两人能重新在一起。
莫可梦虚荣自私, 可楚子轩也不是什么好鸟。莫可妍觉得这两人真是天生一对, 合该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就不要出去祸害别的无辜男女了。
对于莫可妍的话, 楚子轩只是冷笑的斜睨了她一眼。
莫可妍顿时禁声，过了一会，她还是觉得不甘心，又开口试探道：“韩翃跟柳氏最后破镜重圆了。”
“可我不是韩翃，莫可梦也不是柳氏。”楚子轩深深的凝视着莫可妍。
“你是不是介意她跟过别人？可柳氏不也曾落入番将之手，唐代的韩翃都能不介意，你总不会比不过一个古人吧？”莫可妍直视着楚子轩。
楚子轩皱了皱眉，“好了妍妍，不要再提她了，扫兴！你再不吃快点饭就要凉了。”
“为什么不考虑一下跟莫可梦重新开始？毕竟你曾经那么喜欢她。虽说那时她离开了，可现在不是回来了吗？你们那么多年的感情就这样放弃了，你不觉得可惜吗？”
“不可惜”楚子轩毫不迟疑的回答，“韩翃跟柳氏分开是外力因素，而我跟莫可梦会分开是她自己主动放弃的，本质不同不能相提并论。最重要的一点是，韩翃选择跟柳氏重新在一起是因为他还爱着柳氏，而我已经不喜欢莫可梦了，我现在爱的是你。”他看着莫可妍的眼神十分灼热，眼里的情意毫不掩饰。
莫可妍简直了！！明明在谈论他跟莫可梦的事，他居然还能趁机表明自己的心意，这见缝插针的本事也没谁了。
被楚子轩这么一噎，莫可妍都不想再搭理他了。
莫可妍不想再理楚子轩，楚子轩反倒来了兴致。他手肘支在桌上撑着下巴饶有兴趣的看着莫可妍，开口的声音低沉而优雅：“我跟莫可梦分开你不应该开心吗？女孩子不都希望自己喜欢的人眼里只有自己，最好主动跟别的女人保持距离。我这么自觉，妍妍难道不觉得开心？”
对于楚子轩看似平淡实则邀功的话语，莫可妍在心里狠狠的翻了个白眼。
对于自己喜欢的人能有这种自觉，她当然开心了。可问题是她有喜欢他吗？楚子轩哪来那么大脸认为她是喜欢他的，简直自作多情！而且她有什么好开心的，她压根就是失望好不好，莫可妍是巴不得楚子轩跟莫可梦藕断丝连黏黏糊糊的。
楚子轩撩人撩到兴头上，根本不允许莫可妍沉默。他拉了拉莫可妍的头发，非要她回答。
莫可妍拉回自己的头发白了他一眼，见他不依不饶的又要伸手过来，不耐烦的道：“我有什么好开心的？”
“难道不应该开心吗？”楚子轩疑惑了。他二姐夫有一次跟一姑娘说话时笑得开怀了点，他二姐脸都拉下来了，楚子轩全程围观了他二姐那天是如何阴阳怪气的，那眼刀子嗖嗖的往他二姐夫身上甩。而且他那些哥们发小也就这方面的问题跟他吐过苦水。从那时起，楚子轩就知道女人在这个方面有多在意，她可以不在乎跟你过苦日子，却绝对忍受不了你跟另外的女人暧昧不清，这是所有女人的死穴，也是不容冒犯的原则。
楚子轩脸上的疑惑太明显，莫可妍刚想嘲讽回去。可转念一想，又把刚想说的话咽了回去，反而说道：“楚子轩，你说你喜欢我是吧？”
不待他回答，莫可妍又说道：“你跟莫可梦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你对她有多好我是亲眼目睹，现在你说你喜欢我，叫我怎么相信？”她瞥了一眼楚子轩，眼波流转间说不出的冷然，语气平平淡淡，却怎么也掩饰不了其中的疏离与冷漠。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可现在看你对莫可梦的态度，我又怎么敢跟你在一起。你跟她这么多年的感情，都能说放弃就放弃，我跟你之前相看两厌，你现在却突然说爱上了我，呵呵......”莫可妍笑得不无讽刺。
“所以，楚子轩，你不要浪费时间在我身上了，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跟你在一起的。”莫可妍斩钉截铁的说道。那平静笃定的语气，无一不说明她内心的坚决。
莫可妍的话，让楚子轩脸上闲适的的表情一滞，他嘴角的弧度一敛，薄唇紧抿，眼里满是阴鸷。
楚子轩扳过莫可妍的肩膀，右手挑起她的下巴，阴沉的眼神直直的看向莫可妍，那慑人的寒光仿佛要穿透她的血肉直射进她的心底。
莫可妍猝不及防之下被他抓个正着，肩膀一痛，手里的筷子不由的掉在了地上。让她惊惧的是楚子轩看她的眼神，那眼里满是阴沉的狂风暴雨，像要把她吞噬般。她瑟缩了一下身子，想要逃离，肩膀却被楚子轩牢牢的抓着，动都不能动一下。
看到莫可妍惊慌恐惧的眼神，楚子轩极力压下心底的暴躁。
不能吓着她.......
楚子轩深吸一口气，放开莫可妍的肩膀，长臂一揽把莫可妍抱了过来。
莫可妍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坐在了楚子轩的腿上，而楚子轩的脸正磨蹭着她的侧脸，她整个人正被楚子轩紧紧的抱着。
“妍妍”楚子轩的声音带着一丝暗哑，听得出他正在极力的压抑自己的火气。
“我跟莫可梦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是因为她先放弃的。妍妍，你不能因为对我有偏见而忽略事情的真相，这对我不公平！而且，换作是你，你会跟一个在你最需要她的时候抛弃你的人吗？卷款潜逃跟了另一个男人......，这种背叛，任何人都不能接受吧!楚子轩的声音冷得犹如寒冬腊月的坚冰。
他亲了亲莫可妍的脸颊，把她更抱紧了些。
“你怎么能要求我跟一个在我最绝望的时候抛弃了我的人重新在一起.......”楚子轩的声音不复阴冷，淡淡的，却带着一丝委屈。
莫可妍心虚的垂下眼睑，原本挣扎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被楚子轩这么一说，她也觉得自己有点不厚道......
她硬把楚子轩推向莫可梦，是不是真的太不应该了？莫可妍难得的对楚子轩有了一丝丝愧疚。
感受到怀里的娇躯渐渐柔软下来，不复之前的僵硬。楚子轩嘴角勾起一丝微笑，看来伍思哲也有靠谱的时候嘛！
“女人都比较心软，有时候男人适当的示弱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伍思哲曾经就这一话题发表了诸多感慨。
莫可妍第一次这么温驯的依在他怀里，楚子轩欣喜若狂，连刚刚说到莫可梦时的那一丝愤恨也消失不见了。
楚子轩极力的压抑住汹涌而来的激动，声音更是温软淡然：“妍妍觉得我无情，可又不是我先抛弃莫可梦的？做错事的是她，总不能让我来承担后果吧？你说我跟她这么多年的感情，我说放弃就放弃，可我总不能因为一个抛弃我的人而孤独终老吧？”
说的好对......
莫可妍更觉得愧疚了，她不自在的动了动身子。
“我跟莫可梦已经不可能了，对她无情冷漠不是应该的吗？她已经是别人的老婆，我也有了想要相伴一生的人，我跟她老死不相往来才是最好的结局，也是对各自另一半的负责。”
男女之间的相处之道，楚子轩自有自己的一套标准，也一直严格的按标准行事。除了自己爱的那个人，绝不跟别的姑娘暧昧不清，也绝不会让自己的女孩儿因为这种事情而伤心难过。
纵使楚子轩有很多缺点和千般不好，但在对待男女关系上，莫可妍也不能唯心的说楚子轩做得不好。事实上，对于楚子轩的做法，莫可妍十分的欣赏，她最讨厌那种勾三搭四沾花惹草四处暧昧的男人了，楚子轩这种洁身自好自觉跟别的女人保持距离的做法深得她认同。
欣赏归欣赏，莫可妍还是说道：“莫可梦做错了，理智上你能坚决的跟她分开，可感情上呢？毕竟是十几年的感情，哪能说断就断的？你说你喜欢我，从你跟莫可梦分开到现在满打满算也不过一年多的时间，我刚住进你家的那几个月我们还相看两厌呢，剩下的不过一年的时间你说你爱上了我，你觉得我会信吗？”
楚子轩觉得，妍妍的固执绝对能把人逼疯，他很抓狂，很烦躁，却又不得不耐下性子解释清楚。
对于莫可妍，楚子轩用上了这辈子最大的耐心。
他把莫可妍转了个方向，分开她的腿让她面向自己，楚子轩认真的看着莫可妍，轻声道：“妍妍，说来说去，你还是不相信我。”他把莫可妍耳侧的长发别在她耳后，顺着她的长发缓缓的滑落在她的纤腰。
“我以前是喜欢莫可梦，可也仅仅是喜欢，还没有到达深爱的地步，也从没有非她不可的执着。我跟她......很顺利，很一帆风顺，在一起也是水到渠成，可能就因为这样，反而少了那种不顾一切的执着。所以，当我只能坐轮椅的时候，莫可梦不过陪了我短短一个月就忍受不了要离我而去，而我，也迅速的爱上了你。”
他看着莫可妍的目光灼热又滚烫，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执着与疯狂，吓得莫可妍想别开眼，却被楚子轩阻止了。
楚子轩捧着莫可妍的脸颊，以不容她逃避的强硬姿态说道：“我也不能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喜欢上你，可我就是知道，我楚子轩这辈子非你莫可妍不可。那时候当我知道自己以后都要坐轮椅的时候，就已经决定对莫可梦放手，只是那时候太痛苦了，希望她能多陪我一点时间，只是没想到她连那点时间都等不及......。我可以看着莫可梦离开，但如果那个人是你的话，我宁愿死也不会放开你！妍妍，你明白吗？你这辈子只能跟我在一起，我不会允许你离开的！”
他的语气笃定而决绝，仿若宿命般的坚定。
莫可妍却听得怒火中烧，她一巴掌拍开楚子轩的手跳了起来，指着他骂道：“好啊，楚子轩，我一贯知道你无耻，只是没想到你竟无耻到这种地步。莫可梦抛弃你背叛你，你在困难绝望的时候还能想着放她离开不拖累她。我知道我不能跟她比，因为我们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可你也不能这么忘恩负义啊，如果不是我，你这辈子休想再站起来，虽然我当初拿出药方是跟你们楚家做了交易，但总归也是帮了你。”
她越说越气愤，眼睛里满是怒火：“我帮了你，也不求你报答。可做人总得讲点良心吧。当初你硬逼着我留在楚家我现在也不跟你计较了。现在你明知道我不喜欢你不想跟你在一起，却非要缠着我，有你这么恩将仇报的吗？莫可梦对不起你，你都能放过她，而我呢，我自问没有哪点对不起你对不起你们楚家的，你却这样对我？简直是忘恩负义，无耻！”
楚子轩：“.......”
他明明在表达自己很爱她，离不开她，这辈子都对她不离不弃，怎么妍妍就曲解成这个意思了呢？
听莫可妍这样一说，楚子轩竟难得有了一丝心虚。
不过就算这样，楚子轩也不打算放手，忘恩负义就忘恩负义吧，只要能把她留在他身边，楚子轩是绝对坚定又无耻的忘恩负义到底！
看到楚子轩说不出话，莫可妍冷笑，手指都快要戳到楚子轩胸膛了，“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也觉得自己忘恩负义、恩将仇报了？”
她气得脸颊胀红，在晕黄的灯光下，那抹绯红显得十分的潋滟娇嫩，清澈而柔媚的眼睛因为生气瞪得大大的，眼里的怒意似要喷薄而出。她此时的激动浑然不似以往的平静与淡漠，整个人显得十分的鲜活有神彩。
被人这样指责，本应十分生气的。可看到这样的莫可妍，楚子轩却一点也气不起来，心里反而升起无限的欢喜，一颗心也变得酸酸软软的，眼里也慢慢的升起缱绻情意，丝丝缕缕，缠绵入骨。
妍妍这样很好，他很喜欢！
莫可妍对楚子轩，一向都是冷冷淡淡冷漠疏离的，尤其是知道楚子轩喜欢上她之后，更是恨不得有多远躲多远，躲不了时态度也是十分的不耐烦，总之就是对楚子轩各种不待见。
对于这种情况，楚子轩焦急心虑可又无可奈何。所以，楚子轩宁愿莫可妍对着他发火也不愿意她对着自己不咸不淡的样子。
把一个傲慢又高傲的男人生生逼成如今这副样子，莫可妍也是造了大孽了！
“为了你......”他修长的手指抚上她脸颊，眼里的温柔仿佛流泄而出，“负恩负义又如何？妍妍，即使你现在暂时还不能接受我，也别一味的拒绝，给我个机会，时间会证明，你不会后悔的。”
他的语气是那么的笃定，说出的话也并不是什么山盟海誓，甚至连一个确切的承诺都没有。莫可妍却听得心头一震，心脏也漏跳了一啪。
她嘴唇嗫嚅了一下，垂下了眼睑，下意识的避开了楚子轩灼热的眼神。
楚子轩却不准备再让她逃避下去，抬起她的下巴直视她的眼睛。
“妍妍”
莫可妍心慌意乱的拍掉楚子轩的手掌，极力的压抑这一瞬的慌张。
“我为什么要给你机会？”
“因为......”楚子轩的声音低沉而性感，犹如盅惑，“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爱你！”
他的语气是那样的绝对与肯定，就像诉说着什么永恒不变的真理一般。莫可妍看着他眉眼间的坚定与执着，心神不由一阵恍惚。
楚子轩......就那么喜欢她？那么肯定......会一直喜欢到底？
莫可妍想冷笑，想对他嗤之以鼻，可却不知为什么，在这一瞬间，她却开不了口，心里也涌上了一股酸涩与茫然。
两人沉默着，晕黄的灯光下，地上一高一矮的影子交叠着微微晃动，有一种说不出的和谐，似乎连空气中也涌动着一股旖旎与缠绵。
“太晚了，你回去吧。”良久，莫可妍才垂下眼睑平静的说道。那平静的语气，淡漠的表情，一如既往，似乎刚刚的心慌意乱与恍惚茫然从来不曾出现过。
楚子轩无声的叹了一口气，眼里掠过一丝失望。
“妍妍”他温声开口道：“跟我回楚家吧，我不放心你一个人住在这。”
看莫可妍反射性的要开口拒绝，楚子轩紧接着道：“昨晚虽然抓住了那两个人，但谁知道他们还有没有同党，而且我们现在还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害你。现在你没事，他们没达到目的，谁也不能保证还有没有其他幕后的人继续出手，你一个人住在这里我不放心。”
楚子轩现在无比庆幸自己之前没来得及说那两个人为什么要来害莫可妍，也没有告诉她那个付雨燕就是幕后黑手。否则现在就不能用这个理由来说服她了。
说到昨晚的事，莫可妍不由得又是一阵心悸，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拒绝道：“不用了，抓住了那两个人，就算还有幕后之人，想必他们暂时也不敢再出手了。我不打紧。”
而且她有空间，就算真的再来一次她也不会有事。
楚子轩皱起眉头，目光也变得锐利起来。
一看他这个样子，莫可妍就不耐的说道：“楚子轩，你别杞人忧天了，我不会出事的。你回去吧，我累了，想休息。”
楚子轩危险的眯起了眼睛，那双勾人的桃花眼此刻说不出的冷峻，墨色深邃的瞳孔散发着风雨欲来的狂暴气息。
莫可妍不由得后退了一步，扭过头不看他。
她怎么忘了，这厮就是个变态，最是一言不合就翻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