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当她的手指擦过他的敏感腰腹部位时，苏丛星竭力忍耐着，没有打扰徐绘这种全神贯注的工作状态。
徐绘在做一个翻出的撕裂伤，要做出皮肤翻出的效果，其实没那么简单，因为绝大部分时候，特效化妆师都是要在皮肤上贴一层凝胶来伪装被撕下的皮肤，这时候就需要在原皮肤上的伤痕有一点点的凹陷感，这是最难做到的地方，更别说翻出的皮肤要做的真实本来就不算容易。
她细细在做这个伤痕妆，卡洛塔那边也抓着余利飞，忙起来连说话的时间都没有。
“小潘，你先帮赵奚上个底妆。”徐绘匆匆说，“色号就用这个。”
“好的徐姐。”
小潘做赵奚的化妆师也有段时间了，还是第一次接触这种妆容，之前她家老板拍的都是偶像剧，不管是古偶还是现偶，都涉及不到多少特效化妆的部分，这会儿才发现，化妆还有这么厉害的！
徐绘最后用笔刷开始完善细节的时候，卡洛塔那边稍稍没那么复杂已经搞定了，抓着赵奚就开始动手。
“原来这种东西这么有讲究啊。”赵奚嘀咕着。
在旁边帮忙的小夏听到了，笑着说，“是啊，徐姐说不同的东西造成的伤痕都是不一样的，连不同的刀都能造成不一样的伤口。像你们身上这些，因为是丛林里弄出来的，不论是地面石头弄出来的擦伤还是树枝造成的划伤，再有野兽爪子留下的伤口，都该有差别。”
赵奚听得目瞪口呆，“这么麻烦。”
“当然，要是随随便便化也是可以的，绝大部分观众不懂。但是如果讲究一些，观众看到会更有真实感。”
事实上国内对这方面确实不太在意，别说是伤痕妆，就是一些特效的妖怪妆，一样显得很粗糙，很多甚至比不上几十年前拍摄的《西游记》。稍有水平一些的特效化妆师，都是在剧组练了很多年硬生生给琢磨出来的，很少有人经过系统的这方面的学习。
徐绘回国之后因为开了工作室，也想再招收一些人手，就想弄一些特效化妆的书回来，才发现国内连这方面的专业书都十分缺乏，只有影视化妆里面的一小块，会讲到浅显的特效化妆知识。
很久以前有位国外特效化妆大师的书，译本都已经绝版，剩下的都是英文原版，没有点能力，还真读不懂。
看来如果招了人，需要她们几个先手把手地教，跟带徒弟也差不多了。
这边正忙着，忽然一个平时跟在秦导身边的助理摄像匆匆跑了进来，“大家紧着点，这几天估计要加班熬一熬了，刚看了天气预报，下个礼拜要进入雨季了估计拍不成，赶着这几天将丛林里的戏份拍完了大家都轻松！”
徐绘并不惊讶，气候对外景的拍摄影响也是很大的，谁也不会想在大雨里拍摄，机器也承担不起这种损耗。
就像这位说的，一旦下雨，很多场景都很难拍了。
“看来实在拍不完的到时候要用绿幕了。”苏丛星说。
徐绘抿了抿唇，“绿幕不是更轻松嘛。”好歹不会是这种环境。
“我虽然不喜欢绿幕拍摄那种感觉，不过——”他悄悄在徐绘耳边说，“到时候我们约会的机会肯定会多一些。”
不像现在，挤得很，进度又太赶，连时间都抽不出来。
徐绘横了他一眼，“谁要和你约会了。”
卡洛塔在旁边恨不得翻个白眼，她都忙得希望自己长出四只手，她家boss居然还在这里打情骂俏，太气人了！
不过很快，连“打情骂俏”的功夫都没了。
果然，秦导开始赶进度拍摄，一天的拍摄时间延长到了差不多二十个小时，几乎一合眼就要爬起来，于是，在化妆的空隙徐绘不去暗自瞧苏丛星拍戏了，苏丛星在化妆的时候也没精力和她说话了，稍稍待到几分钟机会，赶紧闭眼睡上一会儿。
就这样紧赶慢赶，好歹在雨季来临前将预计拍摄的外景戏拍得差不多了，整个剧组都狠狠松了口气。
等到绿幕拍摄的时候，大家就轻松多了，可是苏丛星想得很美的约会时间却根本没能实现，因为徐绘被提早叫去了《婴宁》的剧组，这里的情况卡洛塔一个人就能够搞定，徐绘去和秦导请了假，因为百分之九十五的戏份已经拍完，只需要绿幕稍稍补拍一些镜头，秦导很大度地放她提早离开了剧组。
“要拍摄一个短片？”徐绘诧异地看向面前的张导。
张绢和秦导不一样，她是个很习惯拍商业片的，甚至整部《婴宁》绝大部分将会在摄影棚里拍摄完成，剧组在后期和特效上很舍得花钱，也是徐绘的工作室在国内接到的第一笔大单子，她不可能不用心。
“对，我看了第一次定妆，不愧是好莱坞回来的，水平就是不一样。”张导不吝于夸奖，“我本来以为你习惯了西方式的那种妖怪化妆，会做得比较西式，结果比我想象得好多了。”
徐绘笑着，“如果张导你直接找好莱坞的特效团队，做出来的很可能就是偏西方化的东西，我毕竟是个中国人嘛。”
只有中国人才会理解到底什么才是中国风格，国外的人你再怎么讲，他也无法理解中国的妖怪该长成什么模样，结果也许你和他讲了半天《山海经》里的妖怪，他给你做出一个奥特曼风的怪兽。
无法理解就是无法理解，不是他们的水平不够，而是风格思想都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而已。
徐绘不一样，她在国内长到二十岁，从小也喜欢看那些神神鬼鬼的玩意儿，否则就不会走上特效化妆这条路，一般女孩子很少有喜欢恐怖的东西，而做特效化妆的入门功课，就是要做恐怖的妆容，这对于很多妹子而言，都是很难跨越的一个坎儿。
所以，她明白中国的狐妖应该是怎样美丽的一种妖怪，而不仅仅只是在人的面容上加上狐狸的轮廓。
《聊斋》的原著里，婴宁并不是以魅惑闻名的狐狸精，她是长得很漂亮，却是开朗娇憨的那种美，所以徐绘在婴宁的妆容设计上也是花了大功夫的。
之前拍的第一次定妆照片上，饰演婴宁的女演员在人形和妖形上的差异其实并不小，但是即便是变成狐妖模样的时候，她仍然美丽灵动，美妆上注意突出了她的眼睛和颧骨，整个脸就变得尖削了不少。再加上几块很小的修饰性假体，让她乍一看去很像是狐狸，事实上仍然是一张漂亮的芙蓉面，充满了东方韵味的美。
“就是拍下你化妆的一个过程，作为前期宣传的视频之一。”张导很懂电影宣传里的门门道道，“你们工作室不是还有个外国帅哥吗，一起叫过来，毕竟是好莱坞的团队呢，也好给你宣传一下。”
她也是好心，徐绘思索了一下就同意了。
拍摄的短篇很顺利，徐绘甚至还进行了细致的讲解，丹尼也做了一个做鬼母的小骷髅项链、枯树妖手套这些道具的小视频，只用了短短一个下午的时间就拍完了。
“狐狸的妆容其实不靠假体也可以实现。”镜头里的徐绘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头发倒是梳得很整齐了，毕竟要上镜，也化了淡妆，仍然是短裤帆布鞋，她一变化着妆一边说，“要经得起电影高清3d镜头的考验，实现要注意的是在镜头里看起来妆感不能那么重，也就是说，我们不能用那些和皮肤相差太远的颜色，那只会让你觉得这是个狐狸的妆容，而我要做的，是你看上去觉得，啊，这个人好像是个狐狸变的，好漂亮。”
她说着，饰演婴宁的女演员韩曼曼一下笑了起来，“徐姐，所以重点是一定要漂亮，对不对。”
“那当然，我化的可是我们中国的狐狸精，不是国外那些狐狸变的妖怪。”
化着淡妆的徐绘比起平时要美多了，她平时不化妆是嫌烦，可不是不会化，摄影师给了她好几个近景镜头，以至于开始这几个宣传视频发出来没有太大水花，等到国内某个视频网站兴起了“婴宁狐狸仿妆”“树妖手套仿制”的风潮之后，张绢的电影宣传团队又趁机在网络上宣传了一波，才彻底引起了大家的兴趣。
“好莱坞的特效团队？等等，那个负责人妹子明显是中国人啊。”
“没错，是中国人。”
“那叫啥好莱坞的团队。”
“窝草你们不会去搜这个妹子的简历啊，超牛逼的好不好。”
“讲真你知道特效化妆是个啥，特效团队就明白多了，国内现在做得好的特效电影，还不都是请的国外的特效团队，有时候拍一些年代感重的画面，都觉得有些不伦不类的，西化太严重了。”
“哈哈哈，你说的是那什么电影里的饕餮吗？”
“就是，整个一个西方妖怪，居然告诉我那是饕餮。”
“这妹子之前是斯皮尔那个工作室的啊，厉害了。”
“别说斯皮尔工作室了，人家妹子自己也是很厉害，奥斯卡最佳化妆师的提名我的天。”
“好莱坞那种环境里都能这么牛……难道我们国内的特效团队也要崛起了？”
“不过讲真《婴宁》的特效看起来好多了，连树妖也不像是国外奇幻大片里的树妖，有点说不出来的味道，比较中国风？”
“那个手套超级难做啊，我跟着视频教程做的，做出来的那是什么鬼玩意儿。”
“等一下，我觉得这妹子有点眼熟。”忽然有一条评论说，“之前苏影帝没了声息的绯闻你们还记得吗？那个狗仔提了一句啊，说女方是什么人来着，归国的化妆师？身材实在有点像。”
“……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好像是有点点像……”
“我去找找当初那条八卦。”
这世上没有永远的秘密，连张绢也想不到的是，徐绘拍了那条视频之后，她和苏丛星的那条旧绯闻就被扒出来了。
“这事是真的？”张导表示十分惊讶，她在电话那头向徐绘确认，“很抱歉，我没想到会把这事扯出来。”
张绢还是有底线的，她并没有想利用这一点去炒作。
“嗯，是真的。”徐绘爽快地承认了，“苏丛星是我男友。”
张绢：“……”
这时候，徐绘正拿着手机刷那个扒她和苏丛星绯闻的帖子，觉得那些粉丝还挺有趣的。
最开始还纷纷说视频里的她很漂亮，身高腿长性格看着都不错，一点不像在国外这么厉害的特效化妆师，没什么傲气的样子，还这么年轻。
到一扒出绯闻，风向就变了，各种说她胖丑老——酸溜溜的味道都快溢出屏幕了。
啧啧啧，苏丛星的人气还是很高的嘛。
徐绘歪着头想，又觉得苏丛星这样长得帅演技好，有票房有奖项的男演员，没道理粉丝不多，尤其他出道这么多年干干净净，没有丑闻和负面消息，而且长期喜欢他的粉丝多多少少都听到过一点爆料，说他家里有背景，啧啧啧，更符合小女生的幻想了。
有人气有逼格，才造就了苏影帝如今在国内稳居一线不愁没戏拍的从容。
“我们苏哥哥连爱情戏都很少拍。”一个粉丝心酸地说，“居然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就有了女朋友。”
“别急，丛哥还没承认。”也有稳重的粉丝拒绝相信。
“窝草快看苏影帝微博！”
看到这里，徐绘一怔，切了出去打开了微博。
“苏丛星v：徐绘，我爱你[心]”
那样简单，只是五个字，徐绘却忽然觉得鼻头一酸，竟然一时间胸口有什么东西涨得满满的，难以形容。
她想起很久以前她和薛时谈恋爱的时候，薛时说：“谈恋爱是我们两个人的事，干嘛要告诉其他人呢。”所以，她没告诉任何人，只是为了他忍着恨回到那个“家”，甚至能平静地和她小姨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他们竟然还真的以为自己不介意那些事。
于是，他们都能安心得活着了，看啊，一切多么幸福美满。
中二时候愚蠢隐忍自以为是的爱情，不如薛时想要维持他看似温馨美满家庭的心。
徐绘想起那时候她和薛时分手的原因，说起来真的很可笑。
薛时家庭条件其实不错，徐绘妈妈年轻时候长得美，哪怕后来，也依然是美的，尤其她那种气质，很容易惹人怜惜。薛时的爸爸就是这么喜欢上了她。
可是，徐绘妈妈确实不是那种圆滑温柔擅长照顾孩子的类型，她连照顾徐绘都有些跌跌撞撞的，从来不是个完美的妈妈，薛时和她的感情就有些淡淡的。
直到小姨回国，反倒是风趣健谈的小姨和薛时更合得来。
最初，薛时不喜欢徐绘的妈妈，徐绘也不喜欢薛时的爸爸，两个人就经常针锋相对地吵架，青梅竹马的感情最容易发生微妙变化，就是在边吵架边一起长大的过程中，他们度过了最珍贵的青春时光。
徐绘和薛时只交往了不到半年，就是那一天，薛家有个晚宴，徐绘在薛时的要求下去了。
小姨在国外嫁过人，有一双儿女，女儿十三岁，儿子才刚满十岁，那时候，徐绘已经二十了。
宴会上，徐绘被她的表妹，十三岁的杰西卡泼了一身的果汁，徐绘毫不犹豫，将手里端着的香槟整个儿从杰西卡的头上浇了下去。
十三岁的小姑娘嚎啕大哭。
“道歉。”那时候的薛时皱着眉说。
二十岁的徐绘已经很倔强，“不。”
“她才十三岁！”薛时有些生气。
徐绘看向他，“杰西卡问我是不是勾引你，骂我千方百计抢她的哥哥和爸爸。”她的口吻嘲讽，反正她是做不出来跟着妈妈嫁进去没几天就甜甜蜜蜜一口一个爸爸的。
薛时一愣，随即看向一脸稚气的杰西卡，犹豫了一下又来拉徐绘的手，“她还是个孩子。”
“所以呢，你宁愿让他们认为我在勾引你，也不愿意承认是你追求的我，是不是让我做你的女朋友很下你的面子？”徐绘直截了当地问。
薛时小小声地回答，“……你毕竟曾经是我妹妹，说出去影响不大好。”转头看看杰西卡还在哭，他又软着声音说，“绘绘，你和她道个歉吧——”
“啪！”
徐绘的回答是直接甩了他一个巴掌宣告分手。
可笑的是，她在国外七年，这七年里薛时竟然开始塑造他什么见鬼的深情形象，似乎再不在乎当年的女朋友是不是他的继妹，国内娱乐圈的八卦分子有不少听说过薛时的故事，知道他有个难忘的前女友，让薛导还时时记挂着不肯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