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居

  魏平不再说话,给她时间消化,耐心等待她的回应。
  心中不免紧张,暗忖自己是否太过鲁莽。
  倏地远处传来一声呼唤,“郡主,不好了,郡主......”
  吕妙因被这道声音扰了心神,循着来声去看,只见一小太监神色慌张地跑过来,她认得,是六叔身边的小桂子。
  想起他大喊不好了,心里一慌,难不成是六叔?
  “发生什么事了?”声音中带着她自己都未察觉到的颤抖,引得魏平侧目。
  小桂子跪在地上,哭丧着脸回道:“郡主,是陛下,陛下他头痛欲裂,卧床不起了......”
  吕妙因眼前一黑,强撑住自己没有摔倒,魏平忙扶住她,焦急地呼道:“妙因......”
  她摇摇头,挣开他,脸色苍白,“我没事。”
  说罢,告别的话也来不及说,提起裙摆向着营帐的方向跑去。
  她暗自责怪自己,昨天他就说身体乏累,她该阻止他去打猎的,晚间又饮了许多酒,如今身体吃不消,若是出了什么问题,她该怎么办......
  一路跑回皇帐,她掀了帘子进去,就看见他半躺在罗汉床上,歪斜着身子。
  “六叔,怎么样了?可叫太医来瞧过?”
  她坐到他身边,呼吸微喘,额间都是汗珠,可见是跑回来的,他不禁有些后悔,找什么借口不好,偏要装病,害得她担心。
  连忙起身,颇为心虚地道:“无碍的,不用叫太医,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那怎么行呢!”吕妙因急了,边扶他躺下边喊毕连,“毕公公,赶快传太医来!”
  “等下!”他匆忙地抓住她的手,微叹一声,看样子是瞒不下去了,“我没事,阿端,真的,我是装的。”说罢,偷偷抬眸观察她的反应。
  她闻听一愣,不敢置信地复述了一遍,“装的?”
  他点头。
  一时间,怒火直冲心头,她一路跑回来,担心得要死,结果他说他是装的,耍她好玩吗?
  “你......”又气又怒,还带着一丝委屈,无处发泄,竟是直接哭了起来。
  边哭边吼着:“你太过分了......我再也......不要理你了!”说完,就要起身往外跑。
  拓跋朔方赶忙将人拉住,从身后抱进怀里,心里恨透了自己,竟然把她惹哭了。
  “对不起,宝贝,我没想到你会这么担心,都怪我,你打我骂我吧,只要别再哭,我心疼......”
  吕妙因挣扎几下,无果,回过身抬起拳头使劲往他胸口上砸,拓跋朔方仍旧紧紧抱着她,躲都不躲一下,让她打着出气。
  她打了十几下,累了,兀自趴在他肩膀上不出声。
  他心都化了,只觉得她娇娇软软在自己怀里,像只小奶猫,要自己去宠着爱着。
  侧过头在她放在自己肩膀的小脸上印下一吻,声音沙哑地问道:“不气了?嗯?”
  她听他跟没事人似的,好像自己在无理取闹,气得张开嘴,直接咬住他的肩头,玉白的小牙还磨了磨。
  他不但不疼,还传来丝丝痒意,不禁低笑出声,大掌抚上她柔软的青丝,像在安抚炸毛的小猫。
  转了转她的身子,托住她柔软的小屁股,两只手提起她的腿窝,分开摆在自己身体两侧,她配合着动了动,两只腿缠在他腰上,舒适地趴在他怀里。
  他被她爱娇的样子取悦,又径自笑起来,眉眼弯弯,整齐的牙齿雪白亮眼,她心里最后的那点小情绪也散了,双手依恋地缠住他的脖颈。
  今日的她尤为娇气缠人,让他又爱又怜。
  语气越发温柔,轻声在她耳边问道:“怎么了宝贝?今天这么乖,嗯?”
  她摇头,不肯说话,像个急需人疼爱的孩子。
  “好好,不说就不说,可饿了?我叫人传些吃食上来。”她晚上用膳的时候一直心不在焉,根本没用多少,他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她没什么兴致吃东西,遂摇头,任性地道:“不吃不吃,什么也不吃。”
  他皱眉,还是耐心去哄,“只吃一点,你晚间没吃什么,夜里要饿醒的,六叔喂你,好不好?”边说边亲昵地蹭了蹭她嫩滑的小脸。
  她到底同意了,仍旧恹恹的。
  他便叫人传膳。
  她小手扯着他垂落在身前的发丝,几次想开口,都犹豫了。
  他叹气,无奈地道:“到底怎么了?阿端,你这样让我很担心。”
  “我......”她欲言又止。
  “说吧。”
  她看看他,垂下眸子,斟酌着用词,半晌,迟疑地开口:“六叔,我们,我......我如今也十四了,明年就是及笄的年纪,我觉得,我可以照顾好自己了,况且还有灵官灵钗她们。”
  他皱眉,不懂她的意思。
  她深吸一口气,抬首对上他琥珀色带着魅惑的眼眸,鼓起勇气道:“所以,我想我们不该继续住在一起了,毕竟......男女有别。”
  说完,低下头,不敢看他的表情,总感觉万分心虚。
  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他回话。
  悄悄去看他,只见他神情怔楞,而后问道:“是不是魏平跟你说了什么?”
  语气很是笃定。
  她心里一惊,下意识否定,“没有,我已经想说这个很久了,跟魏平世子没有关系。”她很聪明地不再在他面前唤魏平子蘅。
  他闻言,冷笑一声,“这么袒护他?”
  她慌忙摇头,只觉得他的样子令人害怕。
  他抱着她,怀里的娇躯如此温暖柔软,他却遍体生凉,他们的身体明明亲密无间,心却离得越来越远,他仍在原地,是她在不断拉开二人的距离,他心痛,却不知怎么挽留,或者说,以什么样的身份去挽留。
  “你大可不必如此,”他自嘲中带着一丝落寞,用几乎低不可闻的声音说:“就算知道是他对你说了些什么,我又能拿他怎么样呢?”
  他不是不能,而是不敢。
  “真的同他没关系,是我自己想的。我不再是小孩子了,六叔。”她解释道。
  他不再看她,低垂着眼眸,看不出情绪。
  半晌,淡淡开口:“用膳吧,我早吩咐御厨做好了你最喜欢的八珍糕等你回来。”
  话毕,抱着她下床,走到红木圆桌旁坐下。
  执起玉箸,为她夹菜,送至唇边,她犹疑一下,张口吃了进去,然后接过玉箸,轻声道:“我自己来吧。”
  他身体一僵,任由她接过玉箸,回过神来,眼眸酸涩地回道:“好,你说什么都好,只要是你想的,都好。”
  至于他想什么,已经不再重要了。
  当晚,吕妙因回到自己的营帐就寝。
  拓跋朔方一夜无眠,第二日便旧疾复发,病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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