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出了小区,前行二百米就是一个十字路口,车来车往,非常繁忙,路口有红绿灯,也有交警站岗,但骑自行车和步行的人从不遵守交通规则,只要看不到车就横穿马路。
刘彦直停在路口,单脚点地,另一只脚踩在自行车脚蹬子上,十字路口中央的遮阳伞下站着一个穿白制服的交通警察,戴着大大的太阳眼镜,一张脸晒得漆黑,正一丝不苟的指挥着交通,中午时分,路上车辆稀少,对面南北向车道上只有一辆进口雅马哈摩托车,两个骑手戴着全封闭头盔趴在车上,引擎不时发出轰鸣声。
等我有钱也要买一辆这样的公路赛,刘彦直艳羡的看着对面的摩托车和骑士,绿灯亮了,他踩动脚蹬子向前行进,目光紧盯着那辆黑色的公路赛。
摩托车手带的头盔很酷炫,面罩是镜面的,完全看不到车手的表情,刘彦直贪婪的欣赏着流线型的车身,忽然惊愕的看到坐在后座上那个车手竟然拿出了一支手枪!
刘彦直喜欢买军事杂志,对各国装备的现役手枪耳熟能详,一眼就能辨认出来,这支枪是奥地利出产的格洛克17,全塑枪身,据说能过机场安检,是欧美黑社会和恐怖分子的最爱,可是这种枪怎么会出现在中国呢,莫非是玩具枪,想吓唬一下交警?
那把所谓的玩具枪喷出一股膛口焰,不过三米的距离,子弹精准的击中刘彦直的额头,巨大的力量将他推下自行车,横着飞出去倒在马路上,在飞翔的过程中,被子弹掀开的后脑里容物横飞,洒了一地。
雅马哈摩托车加速离开,只留下一股尾气,吓傻了的交警用对讲机呼叫大队部请求支援,路人慢慢围拢过来,好奇的看着这个被打死的青年。
刘彦直死不瞑目,看着天空,今天的云彩很奇怪,一团团的好像羊群。
……
另一个刘彦直看着年轻的自己被杀死,心中起了狐疑,这不是正版的历史,二十岁的刘彦直是被车撞了,脑部受创成为植物人,卧床二十年,怎么就变成被摩托杀手当街击毙呢。
躺在地上的刘彦直忽然飘了起来,涂在滚烫的柏油路面上的血和脑组织也飞了起来,像被黑洞吸引一样吸入脑壳,最后盖上的是一块被子弹掀开的头骨。
一颗九毫米子弹从远处倒着飞回来,穿过刘彦直的头颅,缩回那支格洛克手枪的枪口,手枪被杀手藏回怀中,雅马哈摩托车退回停车线后,引擎继续发出轰鸣声,而刘彦直也回到了自行车上,退到对面的停车线后。
知了在树上嘶鸣,交警汗流浃背,香港收回了,澳门再过两年也要回归祖国了,但是老百姓的生活没有任何改变,该下岗的还是要下岗,该找工作的还得去找工作。
……
绿灯亮了,刘彦直蹬起自行车前行,眼睛盯着对面的雅马哈摩托车,男孩子总是对机械感兴趣,尤其这样漂亮的摩托车,不多看两眼才怪。
摩托车开的不快,坐在后座上的乘员将手伸进怀里,大夏天他竟然穿了一件黑色皮衣,玩摩托的真是与众不同。
忽然东西向的车道上,一辆奥迪100轿车飞驰而至,丝毫也不顾及亮着的红灯,以一百二十公里的时速横穿马路,将雅马哈摩托车连同两个车手撞飞,摩托的残骸和人的肢体在天上横飞,奥迪车也严重受损,撞到马路护栏上,气囊弹开,司机生死未卜。
刘彦直惊愕的一动不动,一场恶性车祸就在眼前发生,确切的说,那辆奥迪车是擦着他的身躯过去的,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就差五厘米,自己的小命就没了。
交警反应还算迅速,先去查看奥迪车的情况,没想到撞得这么厉害,车门还能打开,司机带着封闭式头盔,毫发无损,夺路而逃,交警懵逼了,发生的事情超出了他的想象空间,这不是车祸,是一场谋杀。
刘彦直没去找同学,而是和其他路人一起留下来看热闹,1997年的街头还没有摄像头,交警需要现场目击证人配合,刘彦直就是最佳人选,他绘声绘色的讲了自己的所见,交警感谢了他,留了地址电话,说有事再联系。
据交警大队查证,摩托车和奥迪车都是被盗车辆,摩托车的车主是一个个体户,车是走私的,没上牌,平时自己玩玩,没想到清晨被盗了,还没来得急报案,而死亡的两名车手查不出任何身份证件,但其中一人身上藏着手枪,刑警队的人来看过,也辨认不出手枪的型号。
至于那辆奥迪车,则是隶属于市政府小车班,十五分钟前司机开车回家,没想到这么个空当就被人偷了。
这案子始终未破,被列为九十年代近江第一疑案,当然,仅仅是在这一位面。
……
天空之眼注视着这一切,奥迪车手逃走后,在某个隐蔽的角落自动消失,而翠微山顶的穿越舱也因为时间到了而自动返回。
很容易就能推理出,第一波摩托杀手来自于姬宇乾的派遣,当刘彦直和姬宇乾分道扬镳之后,他就启动了穿越任务,暗杀1997年的刘彦直以绝后患,至于阻止谋杀的另一方,毫无疑问是汉尼拔的手下。
汉尼拔没有讲过这件事,但动机很简单,如果1997年的刘彦直死掉,就没有2018年的刘彦直穿越回1900年,干掉汉尼拔的祖父,乔治·坎宁安上尉,那么就不会有王尔德乘虚而入,给坎宁安夫人种下一枚精子,生出汉尼拔的父亲,那么也就没有了汉尼拔·坎宁安的存在。
汉尼拔为了保证自己的存在,出手拯救了1997年的刘彦直。
但这只是开始。
第五十七章 封印
二十岁的刘彦直驱车前行,进入一条寂静的林荫道,树影婆娑,蝉鸣不断,路上没有其他行人车辆,只有他一辆孤零零的自行车,待业青年还沉浸在亲眼目睹离奇车祸的兴奋中,没有注意到道路上的异常。
这条林荫道左侧是山,右侧是河,双向两车道,路边种满法桐树,夏天枝叶繁茂,荫凉僻静,但这个时间段,路上不可能没有其他车辆,这是因为路的尽头被一辆厢式货车拦住了,穿武警衣服的彪悍男子制止任何人进入。
当刘彦直进入林荫道后,路的进口也被两辆面包车挡住,车上下来几个武警战士,戴着“执勤”字样的红袖章,封锁了交通,禁止车辆行人进入。
一无所知的刘彦直无忧无虑的哼着歌,蹬着自行车飞驰在柏油路上,时不时来个潇洒的大撒把,年轻就是好,什么找工作找对象进修补习上大专,统统抛诸脑后,待会儿找到同学吹牛聊天,下午去淮江游泳,把青春和荷尔蒙一并挥霍,日子长着呢,脑子抽抽了才去想不可预知的未来。
前路不通,一辆厢式货车横在路上,大概是施工单位在修路吧,刘彦直继续前行,他是自行车,只要有几十厘米的空儿就能钻过去,但是忽然他看到了匪夷所思的一幕。
四个身高两米以上的彪形大汉,都穿着清一色的黑风衣,戴黑超墨镜,大夏天穿长到脚脖子的黑风衣这是什么鬼?难不成是拍电影?刘彦直下意识的两手紧握刹车把,单脚点地,回头望去,想寻找摄像机。
后面没有摄像机,只有同样造型的四名黑超特警,手中都拿着他不认识的武器。
刘彦直懵了,他只是一个二线省会城市的待业青年,这些人不可能是冲着他来的,或许是自己不经意被卷入什么重大事件了?
时空特警们早已确认了他的身份,但依照程序还是要例行询问一下。
“你是刘彦直?”一名特警问道,声音冷冰冰的,火热的季节令人胆寒。
刘彦直不由自主的点点头,紧接着他就看到那些黑衣人哗啦哗啦拉着枪栓。
看过至少一百部枪战vcd片的刘彦直岂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把自行车一丢,飞快的向山上跑去,但是再快的腿也跑不过子弹,一枚麻醉弹击中了他,大剂量的毒剂快速注入肌肉,弥漫到全身,等特警们围过来检查瞳孔和脉搏的时候,刘彦直已经不行了。
但时空特警还是给他又注射了一针毒蛇唾液提炼的生物碱毒剂,确保刘彦直血液凝固,死的彻底,完了将他放入黑色塑胶袋,装进卡车拉走,运到淮江边上一把火烧成灰撒进江里,这才算结束任务。
这也不是正版的历史,还无疑问这一批人马是姬宇乾派出的,时代又向后延展了,这时候姬宇乾已经彻底掌握了穿越技术,建立了时空管理局,黑衣特警们任意游走在历史长河中,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天空之眼继续观察,果不其然,那些撒进江里被鱼吃进肚子的骨灰又回到了江边,焚化过程倒着演进,骨灰变成了尸体,尸体回到车上,送回林荫道,又变成了骑在自行车上的刘彦直,而那些车辆和时空特警,则从未出现过。
年轻的刘彦直吹着口哨通过了林荫道。
天上的刘彦直明白了,这是姬宇乾自己阻止了这次行动,这时候姬宇乾已经身处2531年的位面了,他知道了自己是刘彦直的克隆体,杀掉20岁的刘彦直,姬宇乾就不会出生,新人类计划就不复存在,神的世界从源头就被切断,一切宏图抱负全部落空,所以,姬宇乾必须保证刘彦直的存活,不但自己不能杀这个人,更要防备其他人来杀。
正版的历史将会在自己手中完成,天上的刘彦直暗暗思忖,也唯有自己才有资格封印年轻的自己。
一辆跃进130卡车疾驰而来,这是一个漫长的下坡,司机点了几下刹车,额头上汗就下来了,刹车失灵!他试图用减档来强行减速停车,可是档把如同焊死一样动不了,连方向盘都纹丝不动。
司机急了,右脚猛踩制动踏板,双手用力转动方向盘向路边行道树撞去,他是有着二十年驾龄的老司机,深知这时候不能慌,撞什么都行,就是别撞人。
方向盘依然不动,就在司机用尽全身力气的一刻,却突然松动,而且方向轻的好像进口的日本小轿车,用力太猛,卡车瞬间失控来了个漂移甩尾,一阵乱响,终于停下了。
司机擦一把冷汗,幸亏没撞到人,也没伤到车,他正想对着挂在驾驶室里的毛主席像拜拜,忽然看到后视镜里好像有什么,仔细一看,竟然是个人!再远点还有倒在地上的自行车。
完了完了,撞到人了,司机急忙下车查看,被撞的是个二十郎当岁的小伙子,摸摸鼻息,似乎还有,但是人已经休克,而且看起来伤的不轻,搞不好一辈子坐轮椅。
司机的脑子迅速盘算起来,把人撞残废了,要保护养伤一辈子,不知道多少钱砸进去,把人撞死,最多赔四五万块钱,长痛不如短痛,这个路段正巧没人,他奔回卡车,跳上驾驶室,挂倒挡倒车,准备将那青年碾死拉倒,一了百了。
卡车这会儿似乎恢复了正常,方向盘好使了,不再锈死也不打滑,制动也有效了,挂档也没问题,司机没空考虑这些,他现在一门心思就是把人碾死,可是倒车却又倒不动了,看看后视镜,大跌眼镜,竟然有人硬生生把卡车挡住了。
一个身高两米以上的大汉,单手按着卡车车厢,任凭车轮在地上打滑冒出青烟,寸步难行。
司机吓傻了,既然有目击者,杀人灭口的念头就消了,毕竟杀人偿命,他熄火停车,下车去看,那彪形大汉却无影无踪了,只看到地上有两个四十八码的鞋印深深陷在柏油路面里。
一辆交警摩托开了过来,车祸现场如此清晰明了,司机想赖账都不行,只能认栽。
交警依照程序处理,叫来救护车把伤者送医院抢救,扣了司机的驾照和行驶证,事故处理大队的人过来勘测现场,暂扣车辆。
昏迷的刘彦直被救护车拉到近江医科大附院急诊室抢救,医生发现伤势主要集中在头部,颅内大出血,需要进行开颅手术,可是没有家属签字不能做手术,伤员身上又没有证件,谁也不敢拍板做主,只能搁在担架上等着。
当刘彦直的父母从电视上看到寻人启事后赶过来的时候,最佳治疗时间已经过去了,医生说伤员脑部创伤严重,可能治不好了,但这不是脑死亡,病人还有呼吸,眼睛还能睁开,但智能思想情感功能已经不具备了,通俗来说,就是植物人。
刘母当场就昏厥了,刘父很坚强,问医生有多少恢复的可能性。
医生斟酌着说万分之一吧,亲人经常在旁边说说话,放点音乐,应许能唤醒,但唤醒过来也就是四五岁小孩的智商,不可能完全恢复。
“就算十万分之一的希望,我们也不放弃。”刘父坚定的说,他想起早上儿子看电视的情景,不禁后悔万分,那是父子最后一次对话,竟然是以训斥结尾。
刘家工薪阶层,积蓄不过一万多块钱,全部拿出来也只能维持一段时间,幸好肇事者被交警当场逮住了,跑不了。
刘母留在医院照顾儿子,刘父去和肇事者交涉赔钱事宜,他根据交警提供的地址找到了运输公司,对方却耍起了无赖,只象征性的拿出三千块钱来,说这事儿不怨我们,冤有头债有主,你找具体开车撞你儿子的人去。
那司机听说把人撞成了植物人,吓得连夜跑了,交警也找不到人,俗话说得好,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运输公司作为司机的工作单位,该承担这个责任,但是问题来了,这单位不是国营的,是个体承包的,而且承包者叫龙开江,据说是混社会的,胡搅蛮缠最在行,他不讹人就是好的,岂能容忍别人敲他的竹杠。
刘父是个老实巴交的工人,没和黑社会打过交道,但是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他豁出去了,第二天带着茶缸子和小板凳,继续去堵龙氏运输公司的门。
运输公司门市部,几条大汉围坐在八仙桌旁打麻将,他们都赤着膊,身上刺龙画虎,腰间挂着摩托罗拉大汉显的bp机,拴传呼机的链子很粗,金色的,晃眼得很。
见昨天来闹过一场的人又来了,大汉们把麻将一推,横眉冷目准备动手,他们和辖区派出所的关系很好,所长副所长都是龙哥的拜把子兄弟,把人揍一顿就算白揍,报警都没用。
正要动手,一辆桑塔纳2000轿车疾驰而至,龙开江一身冰丝梦特娇t恤,腰系金利来皮带,手腕子上是明晃晃的劳力士手表,手里拿着爱立信788手机,一边大声打着电话,一边用手势示意兄弟们不要动手。
“刘师傅是吧,事儿我听说了,昨天在外地出差,今天刚赶过来,你放心,不管花费多少钱,我都出。”龙开江对刘父和颜悦色道。
刘父不信,他认为对方甜言蜜语只为把自己骗走。
可是龙开江回到车里,从后座上拎出一个提包来,拉开拉链,里面全是钞票,零的整的都有。
“这些你先拿去用,不够再说,对了,你点一下,给我写个收据就行。”龙开江说。
刘父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但还是清点了钞票,差不多八万块,足够一段时间开销的了。
在这个过程中,龙开江的手机始终处于通话状态,等刘父拿了钱走,龙开江才哭丧着脸对着手机话筒说:“可以把我孩子放了吧?”
第五十八章 缺失的元神
1997年,近江市移动公司还没成立,手机还叫做大哥大,无线通讯网络刚从模拟网升级为数字gsm900/1800系统,网络还不完善,龙开江需要不时走动寻找信号源,他的手机发出一圈圈肉眼不可见的无线信号,发散到大气中,和电视台微波信号、收音机长短波信号,寻呼台信号、交警对讲机信号等等掺杂在一起。
天空中的刘彦直可以看到肉眼看不到的光谱、辐射、无线电、能量源,这个世界在他眼中绚烂无比,多彩多姿,更加井井有条,有迹可循,从龙开江的爱立信788天线发出的信号传输到最近的电信基站发射塔,然后传递到中枢机房,再发送出来,通过若干个蜂窝状排列的基站,最终传递到另一部手机里。
那部手机的主人是一个身高两米五的黑衣特警,刘彦直认识这个人,路朝先,姬宇乾手下大将,重要任务当然要派大将出马,可见姬宇乾对援救自己的重视程度。
刘彦直确实是在二十岁遭遇车祸昏迷不醒的,具体经过他本人都忘记了,这这是一场飞来横祸,他好端端的在路上骑着自行车哼着歌,没想到货车突然撞到自己,当场重度昏迷,再次醒来已经是二十年后。
对于这场车祸,姬宇乾也曾详细研究过,超级主脑运算后给他的答案模糊而精准,模糊是因为车祸的原因不详,精准是因为他必须确保车祸发生,但又不能让刘彦直死于车祸,这个度很难把握,最终姬宇乾决定不去做具体的干涉,让上帝掷骰子,这才有了这场离奇的车祸。
不过姬宇乾没想到的是,车祸的始作俑者正是刘彦直自己,这辆卡车运行正常,是已经量子化的刘彦直做了手脚导致制动时灵,方向锁死,档位也卡死,一切都在他精确地控制之下,方能不伤筋骨的把年轻的刘彦直撞成植物人。
善后工作不需要刘彦直来做了,姬宇乾无比默契的安排好了一切,路朝先甚至绑架了龙开江的儿子,威胁他如果不赔偿就把小孩手脚剁了,龙开江好歹也是近江市混社会的大哥之一,岂能吃这个亏。
八万块钱给了刘父,那边路朝先把龙开江的小儿子完璧归赵,送回了幼儿园,接到儿子安全的电话后,龙开江立刻开始部署,派四个兄弟去幼儿园把儿子接到安全的地方,又派人将老母亲送回乡下老家,从床底下把那支五四式手枪起出来,擦拭一新,装上子弹备用。
有兄弟问:“龙哥,把钱先弄回来,不能让人讹了。”
龙开江说:“送出去的钱我不会往回拿,这事儿不是姓刘的干的,他们家底子我查过,都是老实巴交的工人,没这个能耐,这肯定是有人借题发挥想整我,他们在暗我在明,咱们得防着点。”
此后几个月,龙开江出入都有六个兄弟陪着,身上带着铁尺匕首,但是仇家一直没上门,这事儿渐渐也就过去了。
……
轻工局宿舍楼,植物人刘彦直躺在床上如同一截木头,虽然偶尔能张开眼睛,但不能辨认物体,只能证明这个人没死,是一个活着的死人。
入秋了,天气依然酷热难当,老刘家为了给儿子创造一个好的养病环境,花了三千块钱买了一台海信空调,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奢侈举动,老两口给卧病在床的儿子擦屎接尿,擦拭身体,活动四肢,怕生褥疮,怕康复之后肌肉萎缩不能动,每天三餐,都是将食物打成糊糊用粗大的针筒通过鼻饲管打进去。
二十年前,刘彦直出生的时候父母就是这样抚养他,但心境却截然相反,老两口的心情是绝望中带着一丝侥幸,一丝希冀。
过了几日,父母托关系批条子,买了高价的卧铺票,又找了一架旧轮椅,将昏迷的刘彦直送上了去北京的列车,上车的时候,快五十岁的父亲将儿子背上了车厢,因为只有一张卧铺票,列车员不让父母留在卧铺车厢,说尽了好话才留了一个人。
一夜长途跋涉终于到了首都北京,火车站熙熙攘攘,人头攒动,父母推着轮椅上的儿子举目四望,茫然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