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呃……没，没什么。”余小暖觉得自己好容易凉下来的脸蛋儿又蹭的一下热了起来。
“是吗？”顾清时玩味地俯身嗅了嗅她的脖子，缓缓道，“可是我好像嗅到了一股说谎的味道。”
第一次听到这话余小暖只觉新鲜：“那你说说谎的味道是什么样的？”
顾清时抬眸看了她一眼，飞快在她唇上吻了一下，又伸手揉揉她披散下来的头发：“香香的味道。”
余小暖又气又好笑地在他胸前捶了两下：“就会占我便宜。”
顾清时弯了弯唇角，一手支着头部调侃地看着她：“这样就算占便宜吗？那我刚刚可是占了大便宜了。”
被他这么一说余小暖顿时越发觉得羞了，冲他翻了翻白眼，伸手拉了被子蒙住脸去。果然，她的脸皮还是太薄了。
不过，其实也是顾清时的脸皮太厚，以前没发现，最近真的是越来越会拿花言巧语去撩她了，真是比她笔下的一些男主都要坏上几分。
顾清时看她如此羞涩可爱的模样，心里却越发欢喜起来。直接从被子里将她整个人捞出来：“我又不会吃了你，你躲什么啊？”
余小暖：“……”都把他吃干抹净了好不？
“好了好了不闹了，难得这么的有气氛，我们说说话呗。”余小暖提议道，两个人依偎在一起说说话的感觉，其实真的挺不错的。
“好啊。”顾清时说着将身子往上面直了直，在后背垫了个枕头靠在床头，又伸手将她捞进自己怀里。
余小暖在她怀里蹭了蹭，突然抬头看着他：“你说，米儿和小凉他们俩如今的感觉会不会就像我们那时候那样呢？”
顾清时想了想：“或许吧，高中的感情总是纯粹的，不管他们俩未来怎样，这份情谊总是值得铭记于心。”
余小暖叹息一声：“不过他俩这样的，恐怕结局都不会太好。”
“为什么？”
“小说和电视剧里的情节大都是很美好很圆满的，但这毕竟是现实。你觉得……我爸和我妈如今离了婚，还能做得成亲家吗？”
余小暖说的的确有几分道理，一个曾经做过夫妻的两个人因为自己的儿女再成为亲家，对他们来说是很大的难题。即便米儿的妈妈可以忽略那份尴尬，可米儿的爸爸呢？
“不过你现在想这些未免也考虑的太多了，他们俩才高中。”
“我知道，或许自己只是瞎操心，但总担心会有这个万一，到时候恐怕也要一波三折。”余小暖想想都觉得为他俩发愁，果然她这人也是爱瞎操心。
“小暖……”顾清时突然出声唤她。
“嗯？”
“跟我讲讲你以前的事吧。”
余小暖突然沉默下来，过了很久才略显自嘲地道：“以前的事有什么好提的，不过是我自己识人不清，被戏弄耍玩，最后落得臭名昭著罢了。”
余小暖从初中开始痴迷于看言情小说，后来到了大学课程比较轻松，便想将自己看了那么多年的小说“学以致用”，于是心血来潮地写起了小说。
那个时候才刚刚踏入网文圈，一切都处于摸索阶段，签约困难，发表的东西无人问津。那个时候为了寻求安慰，她还曾在贴吧论坛上认识了不少同期的新人作者，大家一起抱团哭冷，一起加油鼓励。
网文是一个需要持之以恒的职业，在追求成功的道路上，余小暖看到不少人从最初的热心满满到后来的灰心沮丧，甚至默默退出网络文坛。
或许是因为兴趣的原因，余小暖是那群人当中为数不多挺过来的。默默无闻了一年之后，她终于被露水文学网的编辑发现，甩了签约合同。
那段时间里，余小暖乐呵的整日整日的失眠。她甚至觉得只要签约了，离成名发财的日子也不远了。
然而现实总是比理想中更加残酷一些，签约之后因为人工榜单的推荐，余小暖发表的小说比之前好了些，但也仅仅是一些而已。而她离自己成为大神的梦想，还有着很远很远的距离。
不过幸好余小暖的内心比较坚韧，一直咬牙挺下去。直到大三开学前的那个暑假，她的小说终于有了意想不到的惊喜。
那是一本女主穿越在各部电视剧里的同人小说，那时候快穿盛行，再加上她写得情节都是收视比较火爆的电视剧，吸引了不少本站和野生的读者。
那本书涉及的电视剧太多，因为版权问题并没有加入vip，所以全文都是免费的。她所有的收益仅仅来源于读者们的打赏，然而尽管如此，她每月得到的收益还是让她吓了一跳。
当发现那本书火起来之后，她在基友的建议下建了个读者群，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群里就满员了，她随之又建了二群，三群。
因为这本书，她原本只放了文案还没有发表一个字的存稿坑也蹭蹭蹭地涨预收，让她一下子人气暴涨。接下来写的每一本书不用推广，也随之火爆起来，出版也顺利非常。
如此一来，她对自己在文学网的发展越发有了自信。这才信心满满的在实习期间回到家里做起了全职写手。
那段时间，她每一本小说的评论区都有一个id叫“梦悠然”的读者对她大手笔的打赏，她每个月的收益里有几乎十分之一都来自于这位“梦悠然”，余小暖也想当然的认为这位“梦悠然”是她的铁杆粉丝。
后来那位“梦悠然”从q.q群里找到她的号，加了她为好友。余小暖难得遇到一个这么喜欢自己的读者，自然很高兴的同意了她的好友添加。
起初的那几天，她们两个人相谈很愉快，“梦悠然”的所有兴趣爱好也与她相投，这让她对于这个二次元里认识的朋友越发喜爱，也便没了防备。
后来有一天，梦悠然突然给了她一个q.q号码以及登录的密码，说这是她申请的情侣号，和她现在使用的只差了一位数，她的是52013，而给余小暖的那个号码是52014，合起来就是“我爱你一生一世”。
看她对自己如此用心，余小暖又哪里会拒绝，自然开开心心的收下了。
从那以后，她们两个便开始用小号聊天了。
余小暖对这个“梦悠然”越来越信任，甚至称得上是无话不谈，觉得她比现实中的一些朋友还要让她放在心上。
但谁又想到，自己其实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落入了她的圈套呢？
那天，梦悠然突然上线问起了她那本开放文案两年却一字未曾更新的现代言情小说，正是那部《攻略同桌的一百零八种方式》。
那部小说其实余小暖构思了很久，而全文的存稿也已经差不多了。因为那本书里记录了她和顾清时高中时期的点点滴滴，是她最重视的。而之前她的人气一直不怎么好，这才迟迟不敢发表，害怕毁了自己心里最美好的那段青春。
不过如今拥有了这么多读者，她其实已经决定手里的这本完结之后就更新那本书了。
“梦悠然”听说那是她的高中生活，顿时起了兴致，软磨硬泡的非要她先发过来几章。余小暖原本不肯，但抵不过“梦悠然”的一再恳求，她甚至说出余小暖根本不在乎她这个朋友之类的话。
余小暖在乎两人之间的友谊，最终拗不过她只好发了几章过去。也希望她看过之后能给自己一些意见，以便修改之后将来以最完美的模样展示给大家。
“梦悠然”满口答应会帮她把关，结果却说被自己小说里的人物和故事迷住了，看不到结局她晚上连觉都睡不好。又可怜巴巴地央求余小暖把后面的部分也发给她。
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余小暖脑残的把自己所有的稿子全给了她。
直到那时，她还傻傻地仍不自知其实已经被人给骗了。
后来她那本《攻略同桌的一百零八种方式》更新之后，人气再次达到顶峰。
就在她满心欢喜的时候，突然有一天评论下面出现了很多谩骂和讥讽，大多都是说她在抄袭另外一本小说《同桌嘉年华》，而那本小说的作者是位新人，因为没有什么曝光率和读者粉丝，她的作品并没有达到很好的数据。
最让她意想不到的却是，这部小说的发表时间竟然比她早了一个月！
不少人为此说她“夜雨”仗着自己是大神欺负新人，抄袭人家的作品。
她的一些读者看到这些留言去看了之后，也跟着那些人一起骂。说她写的是和筱梦那本小说一样的情节，而“筱梦”的文笔却比她好太多太多，每一句细思起来都文艺十足，令人回味。
这个消息很快在网络文学的论坛置顶，她被所有的作者读者攻击谩骂，有些甚至语言恶毒的诅咒她。
她这个时候才感觉到，自己可能被那个叫“梦悠然”的读者给骗了，而那个“筱梦”或许就是她。
为了找到证据，她再次登录了“梦悠然”送给她的那个小号，然而却显示密码被修改。
登录不上那个号，她就找不到二人的聊天证据。而如今事实摆在眼前，“筱梦”的发表时间比她早了一个月，“抄袭”这顶帽子她是戴定了！
从那以后，她臭名昭著，小说文下的评论全部都是被人恶意刷的狠毒诅咒，她那段日子几乎快要崩溃，整个人也跟着抑郁起来。
后来为了寻求证据她也曾做过一些努力，让人去盗取与“梦悠然”聊天的小号，找到里面的聊天记录。但梦悠然却是早有防备，那个号码一直有专门的程序人员保护着，根本就破不开密码。
余小暖觉得自己的人生突然变得戏剧而可笑，仿佛一瞬间经历完了人生的起起落落，大喜大悲，到最后繁华不过是梦。
就在这时，“筱梦”突然冒出头来，当着所有人的面在论坛上指责她，并诉说着自己一个新人被她这个“大神”压榨和欺负的委屈。
而最后，她还十分“善良”的表示，自己曾经还是“夜雨”的粉丝，如今“夜雨”这般对她，她也不愿再追究，只希望“夜雨”从今往后能永远封笔，退出网络文坛。如此，大家今后便相安无事。
在论坛看到这个帖子的时候，余小暖只觉好笑。在她的小说火起来的时候才爆出抄袭事件，根本就是为了借着她“夜雨”的名气炒作自己，如今还恬不知耻的说是自己抄了她的，甚至让自己退出网络文坛。
这样阴险歹毒的女人，她余小暖还真是长见识了。
事到如今再仔细想来，这个“梦悠然”从一开始接近她的动机就不纯，她自以为的好感也不过是她花言巧语之下制造的幻觉。
她们俩的感情有多深呢，竟然值得自己把辛辛苦苦大半年的稿子尽数发给她。余小暖觉得自己当时真的是疯了才会那么干！
她们俩认识那么久，她不知道“梦悠然”是谁，家住哪里，什么工作，甚至性别是男是女都不清楚。
而她竟然在这种糊里糊涂的情况下，亲手葬送了自己的梦想，端了自己的网文之路。
抄袭事件之后，她的精神再也承受不住网络上那些暴力的文字攻击，最后只得退出网络文坛。
不过当时她和网站签约的时间还没到，如今她单方面解约，赔付了一大笔违约金。而《攻略同桌的一百零八种方式》也早就签了出版，如今闹出抄袭，自然又少不了赔偿。
短短的几个月内，她从网络上人气火爆的言情女作家变成了人人唾弃的“抄袭狗”。
她一直梦想的网文之路，也从此中断了。
.
讲完了网文的经历，余小暖原以为自己还会如当年一般恨得牙痒痒，却没想到会那样平静，平静到似乎是在讲述一个自己编撰的虚假故事一般。
以至于说到最后，她甚至觉得两眼沉重，困意也渐渐袭了上来。
见怀里的余小暖睡着了，顾清时低头吻了吻她的唇，细想着刚刚听到的故事，犹豫了一下起身下了床，又小心翼翼地帮她盖好被子，这才走到电脑桌旁打开笔记本。
他在浏览器上搜索到余小暖所说的那本《同桌嘉年华》，又利用自己的计算机技术很快查询到那位叫“筱梦”的作者发表这篇小说时的ip地址，最后追踪到所处的地理位置，却让他大吃一惊。
z大的校园网ip，当年这本小说竟然是在z大发表的！
那也就是说，那个真正的抄袭者曾经还是他的大学校友？如此说来，倒真的是……很巧。
“筱梦……”顾清时口中呢喃着，将拳头放在自己唇边，黑白分明的一双眼眸在灯光下微微波动，泛着些许异样的流光，复杂难辨。
~
这日过后，很快到了腊月二十六五，因为第二日便是张扬和徐美嘉的婚礼，群里的人也多年没聚齐过，便有人提议接着这个机会大家聚一聚。
时间就定在婚礼前夕。
在一块儿的也就是二中群里的那几个人，大家一起订了个包间，吃吃饭喝喝酒。
二中里的老同学多年没见，见到顾清时和余小暖一起过来免不了大声调侃几句，弄得本就脸皮薄的余小暖越发难为情了。
顾清时伸手将她环在怀里，很有威严地对着众人警告：“再乱说话小心今晚让他躺着从这屋里走出去。”
张扬笑着搂过自己的未婚妻：“瞧瞧，瞧瞧，这还没结婚呢都护上了，比咱们俩都积极。”
徐美嘉手里端了杯酒，一脸暧昧地冲余小暖笑着。
余小暖看看周围：“对了，梦洁和韩旭呢，他们俩怎么一个也没来？”
她在群里一直没见薛梦洁说过话，好几年没见面还真是挺想念的。
雷先飞道：“梦洁公司放假晚，如今应该在赶回来的路上，刚刚打电话说可能晚点儿到。至于韩旭吗，指不定英雄救美去了。”
雷先飞这么一说，大家伙儿再次笑了起来。
“不过别说，这韩旭追我们梦洁多少年了，哥们儿也真佩服她的毅力。梦洁心里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这么一个忠心耿耿大男人若是不答应，将来可就便宜别人了。”徐美嘉插话道。
余小暖赞同地点了点头，韩旭从高中开始就喜欢薛梦洁，如今这多少年过去了，一个人能对另一个人这么用心，在这世上的确很难得。
顾清时晃着手里的酒，缓缓道：“韩旭性子痞了点儿，不过对女孩子还算用心，比小飞强太多，倒也算个爷们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