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李月梅忙道:“这有什么?一会儿我就去找她。”
  玉秀笑道:“那好,你记得带上张信送你的丁香耳环,气气她也好。”
  李月梅双眼一亮,坏笑道:“好,她做出这样不要脸的事,我就让她做不成,气死她。”
  傍晚,李大柱和夏知荷回到家里,两人买了许多东西,又赶了路,早就饿了。玉秀用下午李月梅送来的藕炸了素藕丸子,三人吃得精光。
  洗碗的时候,夏知荷对玉秀道:“前一阵杀人劫财的那个强盗,已经被抓了。”
  玉秀问:“当真?”她想起之前那两个江湖人说的话,又问:“是上清宗的弟子出手了吗?”
  夏知荷摇摇头,“不知道是谁,我今日在县里听他们说,就是前天早上,那大盗让人五花大绑地挂在衙门门口,听说手经脚经都被挑断了,命也去了半条,这下不怕他再去害人了。”
  玉秀听了,点点头,盯着灶眼里的火发了会儿呆,又问她娘:“爹打算什么时候上山?”
  夏知荷道:“就这一两日吧,赶在冬至前,不知道林兄弟到时候会不会来咱们家,家里吃食要开始准备了。”
  玉秀点头同意,一夜无话。
  ☆、第22章 林潜家人
  这日一大早,天还未亮,李大柱就挑了一担米面、布匹、点心等年货上山了。
  玉秀和她娘两人在家里翘首等着,一直等到天黑了,才见他回来。
  那大遥山高耸入云,山路崎岖难行,这一趟上山下山,又挑着百来斤的年货,可把李大柱累坏了,到了家把箩筐往地上一放,就摊在椅子上直喘气。
  玉秀忙去厨房端了热水过来,夏知荷拧了毛巾给他擦了脸,又倒了一大碗热茶给他灌下去,才让他慢慢缓过气来。
  看他累成这样,夏知荷连连道:“我早说了雇个人和你一起去,两人在路上轮着挑担,可不比你一个轻松?你非要逞强,如今自个儿受累了吧?”
  到底还是心疼他,说了几句,又道:“可有哪里不适?我让李二哥去邻村把大夫请来看看吧?”
  李大柱又灌了一口茶,摆摆手道:“哪里用得着请大夫,我就是走得急了,路上又渴,才一时没缓过来,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
  “你就逞强吧,”夏知荷恼道,“现在不把身体当回事,老了可有你受的。”
  李大柱嘿嘿一笑,怕她还要再说,忙对玉秀道:“秀儿,晚饭做好没?咱们开饭吧,爹饿死了。”
  玉秀看了她娘一眼,忍着笑道:“早就热在锅里了,娘老早就让做了,说怕您回来肚子饿,这都热了三趟了,爹要还不回来,就该热糊了。”说完,她就去了厨房。
  李大柱傻笑着去拉夏知荷的手,夏知荷瞪了他一眼,到底没挣开。
  吃了饭,李大柱让玉秀把自己带回来的两只风鸡、两只熏兔和一大块腊肉收起来。回到房中,夏知荷问:“咱们是去送谢礼的,怎么好意思拿人的回礼?”
  李大柱正用热水泡脚,舒适地叹了一声,才道:“这还是我跑得快呢,不然箩筐都要给人塞满了。”
  夏知荷起了兴趣,凑在他旁边,轻轻推了腿他,道:“到底怎么回事,你快给说说。”
  李大柱便给她从头讲来。他今日上山,虽说不知道林潜家在何处,可也不是无头苍蝇一般乱闯。早在之前他在山中砍树的时候,就知道山里有几户人家,今天他就直奔那些人家而去,一户一户地打听,看是否有人认得林潜,一路问过来,倒真给他找到了。
  他找到了林潜家,才知道他家里除了父母外,还有两个弟弟。他道明来意,受到那一家子人热情招待,只是不见林潜,问过才知道,他昨日就出门打猎去了,一般没有一两日不会回来。
  虽然没见到本人,不过李大柱想着,和他父母说一声,请他们转告林潜,让他下山来赴会也是一样的。于是他将话说清楚,留下年货就准备告辞,哪想他家人太客气,无论如何也不收那些礼。李大柱抛下箩筐就想溜,又被人给追上了,几翻推让之下,那家人勉强收下,却又要给他塞回礼,这回李大柱跑得快,没等他们塞上多少,挑起箩筐就走了。
  夏知荷听了,道:“他们也太客气了一些,这样算起来,咱们家又占了他们的便宜。”
  “可不是,”李大柱道:“难怪林兄弟也那么客气。”
  夏知荷听见他的称呼,斜眼看着他,“还叫林兄弟呢?我和你说的事记不记得?若这事成了,你这样叫,可就差辈份了。”
  李大柱听了,迟疑道:“媳妇儿,你是说真的,要让林兄弟和咱玉秀……”
  “若能成,自然是好的。怎么,难道他已经成家了?”
  李大柱摇头道:“那倒没有,说来也奇怪,他那两个弟弟,年纪比他小,孩子都满地跑了,唯有他一个还打着光棍。”
  “那就好,”夏知荷放下心来,说:“不管怎样,他的人品如何,你我都是清楚的,你说他这样的,不是比之前要说给玉秀的那些强多了?”
  见李大柱点头赞同,夏知荷又道:“之前我也想招一个入赘的,可后来看了那些人,我就想开了,真正有本事的好男儿,怎么会沦落到娶不上媳妇儿,要去倒插门呢?若真把这样的人招进门,咱们辛辛苦苦攒下的这点家底,能不能守住就难说了。后来见了林潜,我心里更是觉得,只有把玉秀交给这样的人,我才能安心。子嗣的问题,我也想过了,咱们和林潜商量一下,等玉秀生了孩子,不拘男女,让其中一个姓李,入咱们家的宗谱不就行了?当然,这些都是我的想法,到底要怎么样,还得当家的你做主才行。”
  李大柱听了,沉默不语。他倒是早想开了,这辈子没打算再有自己的孩子,既然这样,让玉秀招个女婿生个孩子和自己姓,还是把玉秀嫁出去再生个孩子和自己姓,就没什么区别了。而且就如夏知荷所说,若玉秀真能嫁给林潜,不管是对她,还是对他们家,都是一件好事。只是……“媳妇儿,你说这事真的能成吗?”
  夏知荷见他开口,心下松了一口气,道:“现在说成不成,当然还早,我还没问过玉秀的想法,而林兄弟和他家人怎么想的咱们也不知道。不过至少,此刻他们二人男未婚女未嫁,这不就是最大的可能了?”
  李大柱缓缓点头,说:“那倒也是,我看林兄弟家人,都不是难相处的,玉秀若嫁了,应该没什么麻烦事。”
  夏知荷嗔道:“还林兄弟林兄弟地喊呢?若他俩事成了,再给人听见你这样喊,不得让人笑死?”
  李大柱摸着脑袋笑道:“一时改不了口,过一阵就好了。”
  夏知荷摇摇头,又说:“明日我先探探秀儿的口风,看她心里怎么想的。若她那儿没问题,再往后,咱们就得想办法和林家人见一面,探听他们的想法了。”
  李大柱都听她的,自然只有点头的份。
  第二日午后,夏知荷坐在院子里做针线,玉秀坐在一旁,仔细地把那风鸡上的细绒毛拔掉,打算晚上做个切盘风鸡。
  夏知荷做了一会儿,停下手中的活,突然问道:“秀儿,你觉得林潜这人如何?”
  玉秀闻言,一时倒也没想太多,只道:“他人自是极好的,看着面冷,实则是个热心肠。”
  夏知荷又道:“若我说,想把你许给他,你愿不愿意?”
  玉秀先是一惊,抬头看了她娘一眼,很快反应过来,面色微红低下了头,低声道:“娘怎么突然这样说?”
  夏知荷看不出她是愿意还是不愿意,便道:“这也不是我一时起意,我已经和你爹商量过了,他也是同意的。昨日他上山,我就让他打听了,那林潜今年二十七岁,并未婚娶,上头父母健在,底下两个弟弟,都已经成亲了。看他家人,都是朴实热情的,你若嫁了,应不必担心婆婆拿捏作践。”
  玉秀脑子里飞快转着,很快想到一个问题,说:“我若出嫁,那入赘的事怎么办?爹同意?”
  “这事你别担心,林潜这样的人品,咱们自然是不能让他入赘的,我和你爹的意思,若你们两个的事情能成,那等你们生了孩子,让其中一个姓李就是了。娘只问你,你同不同意?若你愿意,我和你爹马上给你张罗,到时就算要我上一趟大遥山,找他父母商量也是可以的;若你不愿意,这是就算了,他林潜仍是咱们家的恩人。”
  玉秀垂着头,脑中走过许多念头。说实话,如她娘所说,林潜这样的人品,确实没什么可挑的,她若要大着脸去挑人,还得看看人家是否瞧得上她呢。她也清楚,如果要招上门女婿,招来的人,极难有比得上林潜的。像李海那样的软蛋,就已经算好的了,多的是懒、残、吃喝嫖赌俱全的等着她。和这些人一比,林潜更是好得如天上明月了。
  只是,玉秀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她不愿离爹娘太远。一来,夏知荷身体不好,没看着她不放心。二来,她还记得大夫说的话,就这一年半载的,她娘就有可能怀孕,到时候她不在身边,她爹一个大男人,粗手粗脚的,怎么能照顾好娘亲和小宝宝?
  只是这心思,不能叫她娘知道,不然为了不拖累她,她极有可能不要那个孩子了。
  夏知荷见她不说话,以为她心里不愿,虽然有些失望,却也不好勉强委屈了她,只道:“若你不愿,那就算了,咱们再看看。”
  玉秀抬头见她情绪低落,面上失望,一时脱口而出道:“娘,我不想嫁得太远。”
  夏知荷听了眼中一亮,再看她满脸的关切,哪里还不知道她的忧虑,当下失笑道:“傻孩子,难不成还担心我和你爹过不好日子?你就放心吧,我和你爹还没老到要等你养着的地步。这事就这么说定了,我找个机会,再去探探他家里人的想法。”
  玉秀还要再说,夏知荷却已经不理她了,她没办法,只得在心里想道:这事只是他们自己家人的想法,林家人怎么看还不知道呢,或许人家看不上她,那这门亲事就不成了,她也不必离开爹娘。
  这么一想,她心下稍安。
  ☆、第23章 定亲
  夏知荷说要找个机会见见林潜父母,只是她还未动身,林家人就已经找上门了。
  这日中午,玉秀在院中晒被子,大门外有人敲门,她擦了擦手,前去开门,门开了一个小角,却见门外站着两名陌生中年男女,二人年纪都在四十开外,衣着简单,面容朴素。
  玉秀自问不认识他们,迟疑道:“请问二位是?”
  那妇人见了她,眼前一亮,飞快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才问:“请问此处可是李木匠家中?”
  玉秀道:“是,那是我爹。”
  妇人登时笑开了,道:“我夫家姓林,家在大遥山中,前日你爹曾去过我家,与我大儿子林潜相识。”
  这便是林潜的父母了!玉秀脑中闪过这个念头,心口嘭地重重跳了一拍。她忙把院门打开,将两人请进来,又提高了音调朝堂屋里道:“爹、娘,你们快出来,家里来客人了!”
  李大柱很快从工房里出来,见了堂前两人,哈哈笑道:“是林大哥和嫂子来了!”
  夏知荷也从屋里出来,走到李大柱身边,轻声道:“当家的,这是?”
  李大柱道:“这就是大遥山里的林大哥和林嫂子,是林潜的爹娘。大哥、嫂子,这是我媳妇儿和女儿。”
  夏知荷听得是林潜父母,顿时又惊又喜,忙把两人迎到堂上坐下,道:“不知道大哥嫂子今日上门,也不曾出门迎接,实在是怠慢了。”
  他们一家人这样热情,倒让林森夫妇不自在了,林森一向不善言辞,他妻子赵氏道:“本来就是我二人不请自来,妹子可千万别这样说。”
  夏知荷道:“大哥和嫂子教出了一位好儿郎,当日林潜帮了我家大忙,本该亲自上门道谢,只是我身体不好,经不得跋山涉水,才让当家的一个人去了。我本想着,无论如何也该找个机会,与大哥和嫂子见上一面,不想二位今日就来了,可算了了我一桩心愿。您二位是贵客临门,怎能说不请自来?”
  赵氏自知说不过她,只得笑道:“妹子不嫌我二人叨扰便好。”
  恰好此时玉秀端了茶进来,夏知荷起身接过,给赵氏和林森一人端了一杯。她见李大柱和林森都没怎么开口,知道她们两个妇人在这里也不太方便,许多话不好说,便道:“当家的,你陪林大哥小酌几杯,我和嫂子去房里说说话如何?”
  李大柱自然点头称好,玉秀听了,忙去厨房里准备下酒菜,好在这两天家里吃食充足,她很快就端出了一壶酒、一盘风鸡、一份菜心炒腊肉、一碟五香花生。
  李大柱见她忙得脸颊通红,忙道:“秀儿,你快去歇着吧,爹这里不需要别的了。”
  另一头房间里,夏知荷与赵氏已经互通了姓名,此时正说着闲话。
  夏知荷把林潜当初帮李大柱、玉秀的事情说了,对他是赞不绝口。
  赵氏道:“这孩子像他爹,自小话就少,这些事他也没和我们说,那天李兄弟突然挑了一担礼上门来,可把我们吓了一跳。后来他回来,我们问了才知是怎么回事。其实也不过是他顺手做的,实在当不得那么大的礼。”
  夏知荷不赞同道:“就算是他顺手为之,与我们家来说,却是救命之恩,再怎么回报也不为过。嫂子一家人就是太客气,那一点东西,没什么当得不当得的,何况,当家的还带了回礼回来哩。”
  赵氏摇头笑道:“我说不过你,总之是你有理。”
  夏知荷也笑了,说:“不知怎么回事,我今日见了嫂子,就觉得熟悉亲近得很,和嫂子一说话,就不自觉没了轻重,失礼之处,嫂子可千万别见怪。”
  赵氏道:“这有什么,我见了妹子,也觉得亲近哩。”
  “果真?”夏知荷喜道:“我自幼没有兄弟姐妹,一直羡慕别人有哥哥姐姐,今日既和嫂子有缘,就想要喊您一声姐,不知嫂子介不介意?”
  赵氏也高兴道:“那感情好,我在家里排行第二,妹子若不嫌弃,就喊我一声二姐吧。”
  夏知荷立刻道:“二姐。”
  “哎!小妹。”赵氏应道。
  两人相视一眼,都觉得这一声喊出口,就好似果真是几十年的姐妹了一般,更觉亲近。再开口说话,方才的拘束之感也去了大半。
  夏知荷笑眯眯道:“不好叫二姐在我这里空坐着,厨房里有新做的点心,我去端来。”
  她去了厨房,正好见玉秀装好了点心,准备往外端。她摸了摸玉秀被热气蒸红的脸颊,道:“我和你伯娘聊了一会儿,她是个利索爽快的性子,若果真能成你婆婆,想来也是个好婆婆,这样我就放心了。”
  玉秀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没说话。
  夏知荷接过她手上的盘子,说:“快去休息吧,好好收拾一下,一会儿他们要走了,你出来送一送,知道吗?”
  见玉秀点了头,她才端着一盘枣泥糕回到屋里。她将点心放在小桌上,对赵氏道:“二姐快尝尝,还热乎着呢。”
  那枣糕切得小小的,正好一口一个,赵氏吃了一个,只觉得又甜又糯,满嘴都是枣香,不由赞道:“好手艺,是妹子你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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