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好几天了吧。”顾临皱眉，厌恶的低声说，“嗨，嫌钱少呗。”
古今不好耽误顾临时间，“你忙去吧，我们在外面拍一会儿就收工了。”
“好，注意安全。”顾临要走前又问了句，“你们是不是得去采访老徐？老徐人挺好的，就是紧张了容易口吃，劳烦耐心点儿，别吓着他。”
古今点点头，“好，记住了。”
后面又拍了些死者家属的访谈就撤了，下午组里一起策划了节目要怎么拍，一直到回家的时候古今还在想访谈的要点，吃饭的时候也心不在焉的。
范思哲不满的敲敲盘沿，“吃饭能不能专心点儿？老走神怎么能吸收？”
“走神跟吸收有什么关系？”
“就是你走神了，胃就觉得你吃的是些不重要的东西，就不吸收了。”
“你胡扯的我差点儿就信了。”
“……”
吃了饭古今还是一副发呆的神情，范思哲在旁边熨着衣服猜她怎么回事，如果是工作上的事她平时还挺愿意和他分享的，如果不是工作上的事那会因为什么呢？
古今发了会儿呆，忽然扭头和他说了句，“我今天碰着顾临了。”
“啊。”范思哲手一哆嗦，差点儿被熨斗喷的气烫着手。
古今说完那一句看范思哲没说话，便又静静的自己思考节目编排去了。
范思哲这衣服却熨不踏实了，想着古今晚上反常的神态，还有她刚才说的那句话，怎么听都像是有关联的。
顾临那个碎嘴子，不会是把他的事告诉古今了吧？！
☆、第24章 菠萝啤和牛肉味的兰花豆
范思哲这一摞衣服熨的无比忐忑，衣服虽然熨的很齐整，心里却皱巴起来了。想了挺长日子没想好的事，被这么一吓一催，反倒得出结论来了。
他想着，如果顾临真给古今说了自己喜欢她又不知道要不要跟她在一起的事，那古今现在的这个样子就是在伤心吧？毕竟她好像挺喜欢自己的……
他不想让古今失魂落魄，所以决定还是先把自己的心事说出来，起码说出来自己一直犹豫不决的原因是什么。
他开口，“古今，我有个朋友那天跟我说……”
“顾临么？”
“不是，不是顾临，另一个朋友……”
“你还有别的朋友呢？”
“……”范思哲摸着下巴瞪她。
古今连忙弯着腰两手举起来，“你说，你说。”
“我说，我有个朋友，男的，和我差不多大。然后他喜欢一个小女孩，比他小了将近十岁。所以他就很纠结，他觉得他和那个女孩不只是年纪，还有挺多方面差挺大的。你笑什么？”
“啊……我笑出来了么？对不起，你继续，继续。”古今掐着自己的手憋住内心的狂喜。
“好吧，继续。我朋友就问我怎么办，因为到了我们这个年纪，其实是没什么力气轰轰烈烈谈恋爱的，他觉得这样对那个女孩不公平，他想谈的就是平淡的，以互相有好感为基础，以结婚为目的的那种恋爱，因为都到这种年纪了，说实话要是再谈崩了也挺麻烦的，再费个几年疗伤什么的，那不得奔四十去了啊。啊我倒不是说就一定会崩，主要女孩年纪还小嘛，就有很多不确定性，可能是一时图新鲜啊，可能只是见识少觉得我朋友不错啊，也可能以后阅历多了遇见更好的啊，你知道，小女孩，就没什么定性嘛。”范思哲一口气说完这些他日思夜想担忧的事情，看向古今，“你觉得呢？”
古今再也憋不住，嘴角扬的高高的，“你喜欢我啊。”
“……”范思哲低头把叠好的衣服抚摸着捋顺，“我朋友跟我诉苦，问我怎么办来着。”
“你果然喜欢我，哼，我就知道！”古今掐着腰，挺骄傲的样子。
范思哲也不知道怎么继续说了，反正她明白了就行，虽然他更想让她明白的是他的担忧和迟疑。他也挺烦自己的，真是上了年纪了就优柔寡断了，这要是搁他像古今现在二十二岁的时候，那肯定是不管不顾的先谈了再说，谁知道明天在哪里。
哦也不行，他二十二岁的时候古今才十四岁。
三年起步，最高无期。
这么一走神一打岔的，他也不觉得丢人了，甭管古今明白的是哪层，反正他已经说了，“我是喜欢你，但我不想你的感情是一时冲动，毕竟像我这么有良心的人，你冲动了吃亏的肯定是我。你再考虑考虑吧，看能不能克制一下，实在克制不了……咱们再聊。”
他起身，抱起来熨好的衣服往卧室方向走，“这些你的，给你。”
古今走到他旁边，没接衣服，两只手握拳一起举高再再一起落下，把范思哲手里的衣服砸落在地。
范思哲皱了下眉，对着无礼的古今也没发脾气，弯腰低下去捡起地上的衣服，在他还没起身的时候，古今忽然上前扯着他衣服在他脸上亲了下。
“！！！”范思哲无意识的拍着捡起来的衣服上的灰。
古今亲完了才觉得害羞，捂着脸跑回屋里去了，不到半分钟又跑出来，接过自己的衣服快速的在原地踏步，“不会让你当孤寡老人的，我会对你负责的！”
说完这句真的已经把所有勇气都用完了，“砰”的一声关了房门还落了锁，不敢再见范思哲。
范思哲原地站在门外，摸了摸被亲的左脸颊。
就讲个故事，还有这种好事呢？
他敲门，“古今，我朋友还有好多故事呢，我们再聊聊。”
“不聊了！我困了！”古今隔着门喊。
“你出来，我有话和你说。”范思哲心里乱糟糟的，既觉得自己冲动又为这冲动感到雀跃。
门开了，古今探出半个身子来，“你要说什么？”
范思哲推门，推不动。
“你就站在那里说吧！你别进来了！我害羞！”古今拿身子抵挡住门，耳朵都红了。
范思哲不推了，他伸手摸了摸古今露在外面的脑袋，“那就睡吧。”
“啊，好。”古今一手扶着门，另一只手揪着自己的衣服打转，“没事了么？”
“等一下。”范思哲转身去沙发上抱起他的那摞衣服，走到古今面前，一松手就把衣服都掉在她门口了。
古今低头看地。
“衣服掉了，你能帮我捡一下么？”
古今还是低着头，没理他，“你这个碰瓷碰的也太没水平了……”
“我还以为你看不出来呢。”
“我又不傻……”
范思哲只好自己去捡被他扔掉的衣服，起身看见古今脸上藏不住的笑，心里酝酿了一秒，还是上前按住她肩膀，侧过身去亲吻在她唇上。
古今吓住了，明明刚才还好好说话呢，怎么忽然就下贼手了？不对，贼嘴！
他感受到她的僵硬，没再深入，捏捏古今的后颈，和她分开些距离，看她闭着眼睛睫毛一抖一抖的，又凑过去轻轻亲了她一下。
这下古今睁开眼了，看到他盯着自己看，想到刚刚唇上柔软温暖的触感心跳乱的不行，指着屋里语无伦次的说，“我，明天好多事，睡了先。”
“去吧。”范思哲一手抱着些衣服，一手还在抚她后脑勺。
“你松手啊……”
“哦。”范思哲最后一次靠近她“啵”的一声亲在嘴上，然后松开手，抱着那摞已经被他蹂.躏的不成样子的衬衣回房。
古今扒着门框看他的背影，宽肩窄腰大长腿，他回了下头朝她笑，慌的她再次把门摔上躲回屋里去，然后摸摸木头门道歉，“不是故意摔你啊，别生气，别坏。”
自从范思哲告诉她万物有灵性以后，她也有点神神叨叨的了。一想到范思哲，古今又要脸红了，躺平了捂着嘴偷笑，越想越得意。
他果然喜欢她！
特别喜欢她！
第二天古今起得早早的，有点儿害怕见到范思哲，饭都没吃就轻手轻脚的跑去上班了。在电视台附近的便利店随便吃了点东西垫肚子，又和同事往骨伤医院去了。先采访的涉事的徐医生，顾临嘴里的“老徐”也就是三十多岁，微胖，他们刚把机器架起来的时候他也确实有些结巴。
古今分了他两粒口香糖，提神醒脑，嘴里一直活动着也算是放松。她和老徐交流了一下，说自己是顾临的朋友，顾临和老徐一个科室的，老徐和她聊了会儿结巴总算不那么严重了。
古今照着自己头天准备好的采访大纲就整个事件询问了老徐，主要有两个疑点：一是老徐坐诊那天有没有喝酒；二是死者是不是真的脚气误诊。
据死者家属说，那天死者去看脚的时候诊室里有个护士和老徐聊天，说起他儿子百岁宴的事，而且老徐那天说话都大舌头了，“肯定是在儿子百岁酒上喝醉了。”
老徐听这个话都想笑了，“我坐诊怎么可能喝酒啊？那天我儿子过百岁是请客了，但都是我父母还有我爱人在招待，我就中午去露了个面吃了几口饭，绝对没喝酒。”
至于脚气的事，老徐更无语了，“他在村里看病，一开始说是脚气，用了药不见好，还越来越严重了，村里大夫才让他往大医院转，坏疽的那么厉害不截肢根本没法活。当时让他住院，嫌住院费太贵了要回家养，偷着跑回去了，结果伤口感染了又没及时救治死亡的。这事真是太奇葩了，但凡是个学医的，你让他看看坏疽和脚气能是一回事么？”
老徐说到气愤处口齿清晰一点儿都不结巴了，古今觉得他是真憋气也是真委屈，又询问了些死者的相关病症后和他告别去找院长。老徐也戴上口罩要走了，今天是上面让他专门来院里接受采访，他现在被“放假”，暂时在家休息，以防家属冲动了冲进去袭医。
院长那边给出的就是解决办法，说是这事出了有一个月了，之前没闹这么大，因为医院已经对家属进行了赔偿，双方也和平解决了。谁知道没过多久他们又来闹了，嫌赔的太少了要求赔一百万，要打官司，要告医院、告医生。
“真不怕他们告，病人的病例都存档了，院里也开过几次会，徐医生的诊断和手术都是一点儿问题都没有的，他们自己偷着跑了，出事了，又赖医院。”院长也是气，但医院碰上这种事向来是息事宁人，医生罚奖金，院里再贴补一大部分，尽量别让那些闹事的把事搞大。
他走到窗边，指着楼下给古今看，“你看他们挡在大门口，赶又赶不走，挡住了紧急通道，有急症病患送进来都要绕道走。他们这不光是谋财，还是在害命啊。你看见那个穿黑夹克的男人了么，那个是专门负责帮着医闹的，帮他们找媒体，帮他们出谋划策怎么向医院要钱。”
古今听着都生气，既气那些无理取闹的家属，也有些气医院的不作为。如果医院能硬气起来保护医生和那些人打官司硬磕，而不是总让医生赔钱道歉甚至停职，这些闹事的也不会那么猖狂。她虽然能理解院长要做多方面的考量，不是她想的那么简单，可还是替老徐这些医生心疼。
明明是保护社会弱势群体的一群人，反倒成了这个社会上最弱势的群体。
回台里交了带子讨论了剪辑方向，剩下的工作可以带回家做。昨晚还是怀春少女，今天到家就成了愤青，范思哲看她气呼呼的样子，也不提带她出门吃高级料理的事了，坏心情肯定导致没胃口。
他从冰箱里拿出罐菠萝啤给古今，还拿了一堆零食摆出来，让她“先垫垫”。
古今窝在沙发上喝啤酒，菠萝香味浓郁，酒精度数也不高，她喝饮料似的灌了不少，背过身去打了个嗝，似乎怒气也跟着那个嗝一起排出去了一样。
范思哲在旁边吃牛肉味的兰花豆，顺手递给古今一粒，看她嚼的嘎嘣响，终于说了她一句，“瞧我们小古今气的，跟个气球似的。”
古今应景的鼓起来腮，表现出气球的模样。
他笑着伸手捏住她两颊，一按，古今就“噗”的一声泄气。她再鼓，他再按，这么乐此不疲的帮她泄了好几轮气，范思哲终于把手挪开，看着她脸上红红的手印笑道，“b-box吹得还挺好。”
☆、第25章 九宫格火锅
古今被范思哲一通搅和倒真没那么生气了，也愿意和范思哲说说话了，“我这几天参与的新闻调查，是和医闹有关的，我就是觉得医生挺可怜的，任何一个文明发达的国家里，医生都不该是咱们国家这种样子，工作累、挣得少还动不动挨骂挨打，不被人尊重。”
范思哲静静的听她说，不插话。
“虽然医院确实也有很多乱象，也有不负责任的医生，挂号难买药贵，可是大部分医生还是好的吧，他们治病救人，救死扶伤，整天这么骂骂骂、搞搞搞的，哪天没人愿意学医了，没有医生了，他们就要后悔了。”
范思哲听她说了半个多小时，帮她总结了一下，“嗯，双方都打五十大板，有不好的医生也有不好的群众，归根究底还是体制的问题，病人太多，治病的人太少，医疗条件、设备跟不上，也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的，你气也没有用，总要给这个国家一点儿时间让他改错让他发展。”
古今原本是东一句西一句的抱怨，听到范思哲的话忽然有点儿脸红，好像有点儿班门弄斧的感觉，她两根食指揪在一起，崇拜的看着他，“你说话真好听啊，听你一说好像都不是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