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竹茹答应着,觑着周围没人,捡了条小路离开了。木香也轻轻叩着宫门。
  里头没有一点声息。木香几乎怀疑是否还有人住在里面。
  过了许久,终于,宫内传来很飘忽的一声“进来吧,门没有锁。”
  她鼓足勇气推开了宫门。
  丽景宫名字起的富丽堂皇。可整座宫殿竟晦暗的很,一应的奢华摆件都撤下了,丝毫瞧不见天家气象。而梁敏就坐在宫殿深处的一张软榻上,神色漠然,无悲无喜。
  木香走到她近前,行礼,“梁美人。”
  她看清了对面的人,嘴角露出了一个清淡的笑容,“木香,是你。”指着对面的座位说,“坐吧。”
  木香推辞道,“奴婢不过一届婢女,哪里好在美人跟前放肆?”
  梁敏摇头,“什么美人,那都是他们喊的。我们也是旧相识了,何况这程子我多蒙你照顾,不要客气了。”
  木香见她这样说,自己再多客气反而没意思了,谢过她坐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梁敏踌躇着问,“他不肯来,是不是?”
  木香斟酌着言辞,“侯爷近来很忙,所以...”
  梁敏仰头了一瞬,似乎想克制住眼泪,“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最后见他一面。”
  木香听的愣了一会儿,随即察觉到不详之意,劝道,“美人如今虽受连累,但到底还有体面在,还有个儿子要抚育,所以一定要振奋起精神来啊。”她想到多年前常来往于窦府的那个娇俏少女,今日却是这样沉郁的模样,心中惋惜更深。
  而梁敏,也喃喃地摇着头,“还振奋什么?姐姐没有了,家也没有了。”
  木香不知该如何劝她,沉默着。
  过了一会儿,梁敏问,“那么窦宪如今还好吗?”
  木香目光复杂地看着她。这可怜的女人,至今还不知道,她身边的所有悲剧都是她年少时的心上人做的。事到如今,她还在顾念着他的安好。
  心里不知是愧疚,还是怜悯,轻声地说,“好。侯爷身体康健。只是近来大长公主的病日益严重了,他每日操心着这个,所以很忙。”她顿了一顿,最终决定骗面前的女人,“其实奴婢并不敢担美人一声谢。授意奴婢照顾您的,是侯爷。让奴婢进宫陪您说说话,劝您宽心的,也是侯爷。”
  梁敏听的屏住了呼吸,脸上浮现出了一点羞涩的红晕,“...真的吗?”
  木香躲避着她的目光,点了点头。
  于是梁敏微笑起来,“那就,那就不枉我...”没有再说下去。神态之间,却似乎又有了一些少女时候的灵动影子。
  稍后谈话完毕,木香站了起来,低声道,“美人如有什么想要的,悄悄嘱咐王玮他们,如不超格,他们会想办法办到的。”
  梁敏轻轻地“嗯”了声,似乎并不在意。
  木香道,“那奴婢就出宫去了。”见梁敏落魄,她终于还是不忍心,低低道,“美人还有什么话要奴婢带出去么?”
  她怔了一瞬,喃喃地说,“告诉窦宪,谢谢他的绿豆糕。”
  木香心内吃惊,再想不到她到如今想要说的,仅仅是这一句。但还是答应了一声是,弓着身,慢慢地往殿外退。
  在她快要出殿门的那一刻,梁敏忽然在身后大声地说,“谢谢!谢谢你木香!”
  她倏然地转过头。
  第130章 夺子上
  晚上,蔡伦悄悄去了一趟去了丽景宫。
  里头的宫女们走的走、偷懒的偷懒。偌大一个宫殿,竟只有梁敏的陪嫁雨兰,正呜呜咽咽地待在内殿里,拢了个火盆,一边祝颂着梁敏早升极乐,一边烧着纸钱。
  蔡伦加重脚步地走进去,呵斥,“雨兰,你在做什么?”
  她一惊,忙转了过来。见是御前之人,更为惊恐了,伏在地上连声说,“求公公可怜可怜我,不要把此事告知陛下!”
  蔡伦叹了口气,扶了她起来,“我知道,你是可怜你主子。只是宫廷是什么样的地方,哪里容得你烧这个?我也就算了,要是给其他人知道,不要说你没命了,二殿下也要受连累!”
  雨兰心知梁家人陆续倒台,正是风口浪尖之时。若她私烧纸钱的事被人得知,说不得又是一桩大罪过,蔡伦所言不虚。愧悔地谢了他,把火堆熄灭了。
  稍后她出去掩埋了纸钱等物,回到殿里,心思也逐渐地清醒了,试探地问,“公公怎么突然来了我们丽景宫?”
  蔡伦踌躇道,“有一件事,按说,我身为奴才,不该说。但眼见着二殿下小小年纪的没了姨母和亲娘,实在可怜,我也不得不说了。”
  雨兰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求公公明示!”
  蔡伦用一种怜悯的目光看着她,“陛下有意...为二殿下择一位养母。”
  雨兰一惊,随即在脑中迅速地思考着利弊,最后她满怀希望地问,“是皇后吗?”
  蔡伦摇了摇头,压低声音说,“说句要掉脑袋的话。窦侯如今风头正劲,陛下心里是很怕他有了外甥,挟孩子凌逼太子的。所以,皇后为人再好,陛下也不会让她收养二殿下。”
  雨兰心头浮出汩汩的失望。但终究她内心还存着一丝希望,问,“那么陛下是属意申贵人?她,她虽和我们美人关系不好,但我知道,她为人是很好的!”
  蔡伦再度摇头,“申贵人已有一子二女啦,比起皇后,陛下更不会考虑她。否则将置太子于何地?况且申贵人素日里,自己的孩子她都照管不过来,哪里能看护二殿下?因此,陛下如今的意思是...另立新妃。”
  雨兰的眼皮剧烈地一跳,想也不想地叫道,“这如何使得?新人入宫,谁也说不准她的性情的!何况新妃日后必定会受宠产子。届时还有我们二殿下什么位置?!”
  蔡伦跟着叹息,“是啊,我今天也是这样对陛下说。可惜啊,他和我这样的奴才秧子不一样,行事考虑的是大局。哎,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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