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离司羽然出嫁的日子只剩下三天了,但因为是嫁女儿,府里比不得娶媳妇热闹,何况司安然的事虽然瞒下去了,但府里的气氛也沉闷了一层,没人敢乱说一句话。陶梦阮答应了替司安然说话,次日便小心地提起这件事,司老夫人沉默了许久,终究还是点了头,道:“罢了,就依她的意思吧!”
陶梦阮原以为司老夫人必定是不会答应的,司安然毕竟还小,恐怕都不能明白这个决定意味着什么。一旦以病亡的名义将司安然送走,以后司安然再不是国公府的姑娘,顶多以国公府远亲的名义的一些照顾。可司安然自小没有吃过苦,又带着一个孩子,那样的日子她怎么过下去?
司老夫人叹了口气,道:“今早得了消息,王家那位姑娘没了。”
“没了?”
“嗯,昨儿个小产流血过多,接着大约是受了打击,又没来得及及时就医,昨日晚间就没了。”司老夫人叹着气,“岳家往外说,王家姑娘进京投奔,让人侮辱了,因为心里害怕,没敢说出来,没想到有了孽种,接着,又遇上了柳家那个煞星,小产失血过多,就没了。”
司老夫人说这话时更多的是心寒,昨日听陶梦阮说起,她只是觉得岳临风没有担当,犹豫着不打算继续这一桩婚事,没想到岳家为了保住自家的名声,竟然连已经死去的一个女儿家都要编排。这样的人家怎么敢结亲事?司老夫人想了一早上,想到最好的办法,就是打掉了孩子,司安然及笄了,明年就安排司安然嫁人,等过个一两年,再以新寡的身份接回来,到时候,再考虑司安然的终生大事。
司老夫人当然知道寡妇再嫁不容易,可那也比将司安然推到岳家那个火坑强些,可终究还要考虑司安然的意愿。如今听转述司安然的意思,司老夫人第一个想法自然是不行,可细细一想,这事他们瞒得紧,但司安然跟岳临风之间有往来恐怕有人知晓,靖国公府和岳家在议亲也有不少人知晓,更别说司安然自己的记忆,若是假死离开,也能断得更彻底一些。唯一担忧的就是司安然肚子里的孩子,安排司安然病死送走不是问题,可有一个孩子,日后安排司安然再嫁也不容易。
司老夫人重重叹了口气,道:“祖母再问过安然的意思吧,若她真的想好了,要留下就留下吧!”
陶梦阮闻言,也不再劝,心里也知道,司老夫人虽然觉得司安然的事不能再拖了,但司羽然出嫁在即,也不能在这上面冲撞了,至少要等到司羽然出门再说。
六月十一这一日,司羽然坐着花轿离开了靖国公府,三朝回门时,陶梦阮头一回见到了传说中断袖的妹夫。
先前安氏想将司安然嫁给舒明义,不说公主府的家世,单单舒明义就是一个十分优秀的女婿人选。生得一副俊朗的好相貌,年纪不大,听说文才武功都不错,前途自然是十分明朗的,加上舒家家风一向好,想跟舒家结亲的人自然不少。
陶梦阮只稍微打量了一眼,不知司安然是怎么发现舒明义断袖的秘密的,至少面上看去,舒明义温文尔雅,挽着司羽然的手,就想再正常不过的小夫妻。但就从公主府后来转变了态度,甚至在礼节和聘礼上都花了心思来看,想来断袖的说法并非空穴来风。
司羽然回娘家来,杨姨娘虽然没有资格过来见新女婿,但毕竟是亲母女,司安然还是可以回去同杨姨娘说说贴心话。杨姨娘偏心不是什么秘密,如今司蒙定下安巧巧这么个没有什么助力的媳妇,杨姨娘对司羽然又热情了些,只是司羽然在这上面是死心了,同杨姨娘坐了坐,便往熙园去寻陶梦阮。
司羽然回门,司连瑾也告了半日的假,留在家中招待妹婿,与司连珏司蒙一道,陪着舒明义一处说话。陶梦阮没什么事,便回熙园接着打点行装,司羽然过来时,陶梦阮正指挥着丫头检查前些天才做的桃子酱。
司羽然回来一直都是柔和的笑意,寻常总是垂着头小心翼翼的模样也收起了些,倒多了几分大家闺秀的气度。陶梦阮见司羽然过来,叫丫头盛了些桃子酱出来,叫司羽然就着新做的小馒头吃,司羽然顺着尝了一块,点头道:“大嫂手艺好,旁人做的就不如大嫂的好吃!”
陶梦阮笑着给她倒水,叫丫头将其他的收起来,就将人都赶了出去,向司羽然道:“二妹妹,妹夫待你可好?”
司羽然脸色微红,道:“夫君待我还好,我们也……总之大嫂不用担心,他将我当妻子敬着,我只要做好了本分,公主府总不会亏了我的。”
陶梦阮见她脸色羞红的模样,微微放心了些,看来舒明义虽然断袖,但还不是彻底的不碰女人,司羽然自己能想得开,公主府总不会苛待一个女子。只是看司羽然的样子,陶梦阮忍不住提点一句,道:“二妹妹,你如今的处境大嫂也帮不了你什么,妹夫那边,你只要守好妻子的本分,他但凡不蠢都知道该怎么做,只是另一个……”
司羽然脸色微微变了变,她当然能理解陶梦阮所说的另一个是什么,她也见过那个人了,虽然明白自己的处境和身份,但也忍不住有些黯然。舒明义那样的长相气度,她很难不对他生起几分喜欢来,当初那样大胆,除了出于报复和想要摆脱自己艰难的处境,也免不了有几分倾慕和心仪。原本已经被浇灭的心,新婚之夜舒明义温柔对她,难免有几分波动,只是次日见到那个男子挑衅轻蔑的目光,她一时酸涩难忍。
“大嫂,我明白的,我会守好我的心,不争这些有的没的,他再是得宠又如何,终归是个见不得光的男宠。”司羽然被陶梦阮点破,反而一时间想开了,既然都已经想好了,也就不必在这上面烦恼了,她早就知道这份姻缘的艰难,她只能守好自己的位置。
“二妹妹,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叫你小心他。”陶梦阮没有接触过喜欢同性的人,但在感情这件事上,男女大约都是一样的,那人能接受舒明义娶亲,恐怕也不是心甘情愿的,既然如此,就不排除他会对付司羽然,而女子在男女的较量当中,天生就输了一筹。
司羽然微微张着口,显然从未想过这一点。陶梦阮拍拍她的手,道:“你也别想太多了,无论如何,长公主他们总会多向着你一些,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多提防些总没有坏处。”
司羽然点着头,谢过了陶梦阮,在靖国公府用过了午膳,便启程回了长公主府。
司羽然出嫁了,没几日司安然就“病倒”了,岳家夫人陈氏亲自上门商议亲事,被司老夫人以司安然病重为由挡了回去。岳家只当靖国公府为岳临风的举动着恼,要晾着岳家,便先退了回去,想等着靖国公府服软,却没想到不过几日,靖国公府唯一的嫡出小姐,就病故了。
岳临风两年多前跟葛家嫡出四姑娘定亲,不过半年多,葛家姑娘突发疾病没了。岳临风为葛婷守了三年,明里暗里还得了许多人的感叹,没想到三年之期不到,先招惹了靖国公府的姑娘,又招惹了柳家姑娘,那小产说不清楚的王家姑娘就不提了,人家还笑岳临风招桃花,却没想到短短的时间,王家姑娘没了,靖国公府的姑娘好端端的也病逝了,那柳家姑娘如今还病怏怏的躺在床上,也不知能撑到几时,那好事的,便传出了岳临风克妻的传言来。
岳临风早年就名声在外,从当初到葛家是,葛婧和葛婷姐妹,包括罗月苏都有过几分心思,就能看出岳临风的人气来。虽然岳家这些年势弱了,但葛婷死了之后,也有不少人想跟岳家结亲,岳临风碍着当初的约定都只得推掉。王若云一直等着岳临风,却是早早就做了岳临风的人,这两年多里孩子都打掉了两个了,到了这一个,大夫说再没了王若云这辈子怕是就做不成母亲了,岳临风才筹划了接近司安然。
靖国公府身份比葛家要高,司安然跟岳临风有了首尾,靖国公府只能尽快将司安然嫁过去,只要司安然过了门,岳临风立妾就是理所当然的了。岳临风确实是喜欢王若云的,只要不影响到他的前途,他愿意曲折谋划,给王若云最好的地位,却没想到,无意中招惹了柳如云,进而招惹了柳如月,以至于王若云的孩子当场就流掉了。
岳临风撇清了王若云的关系,一来是一旦承认,虽然葛姝不能果真将他如何,但先表深情,接着食言的名声太难听,二来也是孩子已经没了,他承认了也不过是白白搭上了自己的名声。他自认为理智的决定却伤了王若云的心,王若云意外小产加上那一番的刺激哪里能好,这一下就去了。
岳临风更没想到的是,原本靖国公府已经上门议亲,司安然单蠢又没什么心眼他自以为能随便拿捏,却没想到转眼司安然就这么病故了。司安然的兄长,国公府的三公子更是将他狠狠揍了一回,嘲讽他是否要为司安然守上三年。
岳临风怎么敢应下来,三年前他十八,碍着葛姝是太子妃,他不得不答应下来,可如今他已经二十出头,再守上三年,还能寻什么好亲?原本他是瞧不上柳如云的,这一回,却请了官媒上门,求娶柳如云为妻。
☆、第三十九章 又一年七夕
岳临风请媒往柳家提亲的时候,陶梦阮和司连瑾已经随着麟德帝北巡。
能随皇帝出行算是不小的荣耀,至少代表着在皇帝面前表现的机会又多了些,不过大多数领着实职的官员自然是走不开的,反倒集贤殿这种纯文人的机构能多抽出几个人来。司连瑾虽然在集贤殿供职,但他也是靖国公世子,身上更有着东南平寇的功勋,但麟德帝也并没有给他安什么侍卫之类的职位,依然是顶着文官的职位,只需负责偶尔作一两篇诗文,记录一下皇帝的足迹。
身上没什么公差,司连瑾也不去揽什么差事,还真摆出一副游山玩水的样子,除了做几篇诗文应付差事,就陪着陶梦阮四处游玩,比起担着侍卫副统领的赵益宣不知清闲了多少。
皇帝出巡也会带妃嫔宫女,随行的大臣也可以带家眷,不过有未出嫁的女子自然不会同来,所以这一行当中,陶梦阮熟悉的也只得宁阳郡主一个,没事的时候两人便聚在一起说话。司连瑾比较清闲,每到了地方就过来接陶梦阮出去闲逛,宁阳郡主看了几回,天天看着赵益宣的目光都是幽怨的。
皇帝北巡的目的除了威慑北边的蛮族,还有体察民情的意思,时不时也要微服私访一番,所以走得并不快,到七夕的时候,才走到原阳城。原阳城是北方的一个交通枢纽,南来北往的人多了,也格外的繁华,才九岁的乐雅公主听说到了七夕节,便闹着去看,于是麟德帝大手一挥,在原阳城多留一日,过个七夕节。
七夕节是女儿节,当然也不是说嫁了人的就不能过七夕节,只不过七夕节人多,嫁了人的妇人不太好跟着小姑娘们出去挤。陶梦阮是头一回来到原阳城,虽然知道各地的节日也没有太大的区别,但陶梦阮还是想出去转转,这点小要求不算什么,司连瑾干脆利落的就答应了。
皇帝也不傻,小公主说要出去玩,皇帝不会拦着,但若是真的大大小小一群人涌出去,多半得让人盯上,所以皇帝也想到了化整为零的办法,他自己带着乐雅公主九皇子出去,除了当值的侍卫,其他人都可以自由活动。赵益宣原本也当值,但麟德帝还是心疼宁阳郡主这个侄女的,也放了赵益宣一个假,让赵益宣陪宁阳郡主出去玩。
原阳城的女儿会不如京城的盛大,但基本的形式和程序也差不多,司连瑾没有带陶梦阮去富贵人家的高阳街,反倒带着陶梦阮去了普通人聚集的平安街这边。两人从高阳街路过,再到了平安街,陶梦阮惊讶的发现,倒是平安街这边更为热闹些。
司连瑾见陶梦阮惊讶的模样,不有笑道:“这里跟京城不同,京城里富贵人家多,那各个衙署的小官品级不高也是官家人,七夕节也往富贵人家这边走,所以两边都热闹得很。到了原阳城这边,虽然也繁华,但毕竟比不得京城,相对来说倒是寻常人家更多些,所以这平安街这边的七夕会要更热闹些。也是原阳城离京城比较近,受了京城影响,这边的七夕会也分了两处,到再远一些,像富源城,就不再分两处了,女儿会都摆在一处,也十分热闹。”
陶梦阮点点头,道:“你知道的这样清楚,以前就来过这些地方?”
“来过啊!”司连瑾笑着点点头,“你也知道,我虽然领着集贤殿的职,但还有其他的身份,早几年的时候,这些地方就都跑过了,倒是南边去得少些,南边是赵益宣去得多些。”
陶梦阮点点头,先前司老夫人也提起过,司连瑾从十四五岁就开始在外面历练。像司连瑾、赵益宣一样的勋贵子弟,皇家不管是出于祖辈的功勋还是人才培养的考虑,都会特别培养。
平安街这边的女儿会跟陶梦阮在京城见过的还有些不同,这边没有设才艺比赛的台子,街边都挂满了各色的花灯,卖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和小吃,陶梦阮一眼看去,还有些卖艺的、唱戏的,甚至还有摆台子招亲的。
陶梦阮和司连瑾长得好,一进来就有不少目光落在两人身上,尤其是司连瑾,还有不少小姑娘将香包、帕子什么的往他脸上丢。陶梦阮走在他身边,沾了一身的香粉味,见司连瑾满脸不高兴还忍着的模样,拉着他走到旁边卖面具的小摊点上,抓了一个狼头面具递给他,道:“戴上!”
“……”司连瑾嫌弃的看了眼丑丑的狼头面具,七夕节上的面具大多是仙女一类漂亮的面具,也有些可爱的类似狐狸兔子什么的,狼头面具一般也就是半大小子拿来吓唬人的,摆出来也没什么人买。只是想到刚刚的情景,司连瑾叹了口气,还是结果狼头面具,挡住了一张招人的脸。
卖面具的是个三十出头的妇人,见状不由笑道:“公子和太太长得俊,难怪旁人都争着看,太太要不要也买一个?”
司连瑾在挂着的面具当中扫了一圈,拿起一个母老虎的面具递给陶梦阮。
陶梦阮看了一眼,老虎的造型做得比狼头好看,头上还装饰了一朵花,大约是在注明是只母老虎,这是什么意思,说明她是母老虎的意思?
司连瑾的脸让面具挡了,露出的一双眼却满满都是笑意,低声解释道:“你想,你若是母老虎,谁还敢惦记你旁边的夫君!”
“……”陶梦阮翻了个白眼,好嘛,又是狼又是虎的,恐怕别人都觉得他们两个凶悍有暴力,肯定没人往他们身边凑了。对上司连瑾含笑期待的目光,陶梦阮终究是将面具带上了,她的脸原本就小,让宽宽的面具一挡,只看得见一双灿若明星的眼睛。
这下司连瑾满意了,付了钱牵着陶梦阮的手往里走,一路看热闹。
街上十分热闹,陶梦阮和司连瑾走了一段,有些累了,便寻了个小茶楼坐下来。店里的小二连忙迎上来,道:“两位客官是外地来的吧,咱们这里的酸梅汤是远近闻名的,这个天来喝,最是清爽解暑!”
司连瑾喝不来酸梅汤,不过见陶梦阮摘下面具,拎着面具扇风,显然是热了,便点头道:“端一壶来,店里有什么香甜的点心,也上两样来!”
“好说,客观稍等,马上就来!”店小二应了一声,飞快的就往厨房去了。
不多时,店小二便端了一壶酸梅汤来,另有一个水果拼盘,并两碟点心。这边出入的多是平民,茶楼的点心也远远不如陶梦阮寻常吃的细致,不过那一盘水果看上去倒是十分新鲜。
酸梅汤是冰镇过的,陶梦阮给司连瑾倒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口喝下去半杯,总算消了些暑气,道:“这原阳城,也不比京城凉爽啊!我听说到了夏天,大多的地方都一样的热,若是到了太原也这么热,咱们不是白走这么一趟了吗?”
司连瑾只喝了一口润喉,接着拿了几颗葡萄,剥了皮喂陶梦阮吃。陶梦阮就着司连瑾的手指吃了一颗,司连瑾擦了擦陶梦阮唇边沾上的汁水,笑道:“按照以往出巡的速度来算,到太原的时候大约得八月初了,怎么也该凉下来了啊!”
“……”所以说,所谓避暑,其实就是把酷热都留在路上,于是就觉得凉爽了吗?
司连瑾见陶梦阮呆呆眨眼的模样,不由有些好笑,当皇帝的,哪能真为了避暑出门巡狩啊,都是抱着威慑地方和边疆的目的出来的,当然不在乎实际的避暑效果了。
“那么热还要赶路啊!”陶梦阮端着酸梅汤又灌了一口,“我好像有些后悔了。”
“那你愿意四五个月不见我吗?”司连瑾手里捏着一颗刚刚剥好的葡萄,默默地塞进自己嘴里,表示自己不满意这个设定。
陶梦阮噗嗤一声笑了,剥了一颗杏子给司连瑾,道:“我这不是跟来了吗?虽然热吧,但是能跟夫君一起出门游玩,我也是喜欢的!”
两人歇过了,吃了些点心,便接着往街上走,突然前面乱起来,有人喊道:“糟了!走水了,快跑!”
本来七夕节街上人就多,这么一喊街上立刻就乱了,也顾不上看哪里走了水,街上的人四下里乱跑,被撞倒的更是不少。司连瑾反应快,连忙将陶梦阮护到身后,两人没急着逃走,退到屋檐下想看清怎么回事,却见一名男子拽着一名七八岁的小男孩往前跑,小男孩像是吓坏了,不愿跟男子走,还回头喊道:“姐姐、姐姐……还有姐姐——”
陶梦阮见状便以为是男孩子的姐姐还在里面,有些不忍的看了司连瑾一眼,司连瑾微微皱眉,又不放心陶梦阮。陶梦阮笑笑道:“没事的,我就在这里等你,再说,我也会武功的嘛!”
司连瑾想想,只是走水引起的慌乱,也不是什么大事,便点头往人潮里走。
陶梦阮就站在原地没有乱走,虽然觉得没什么危险,但人多,他们对这边又不熟悉,若是走丢了,还真不好找。街上虽然因为突然失火乱了起来,但陶梦阮看去火势不大,今日过节官府也是用心打点着,虽然有人受伤,但也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只是惊吓了一回,人群还在慌乱,陶梦阮扫视了一圈,目光又回到那两人身上。
两人像是从火场里出来的,脸上都抹了黑灰,看不清模样,身上也有些狼狈,不过似乎都没有受伤。男孩哭闹不止,男子似乎没了耐性,将男孩提起来,一个手刀劈在男孩后颈,男孩两眼一翻,便昏迷了过去。
陶梦阮呆了片刻,不对啊,哪有这样救人的?便是赶着再回去救人,将男孩放到安全的地方就可以,何必将人劈晕了去?而接下来,男子并没有将男孩放下,回去救男孩口中的姐姐,或是送去医馆,而是抄起男孩子,趁着街上人多,飞快的往前赶。
这是遇到人贩子了!陶梦阮立刻反应过来,拔腿追了上去。虽然街上人多,对方又是一个成年男子,但陶梦阮毕竟是习武之人,想要追上并不难。很快,陶梦阮追到了男子前面,沉声喝到:“站住!放下那个孩子!”
男子刹住脚步,愣了片刻,将男孩子往陶梦阮一扔,迅速的钻进人群里。
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子分量也不轻了,又是被人用力扔过来的,便是陶梦阮练过武,也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子,这下子,对方已经早就跑没影了。
旁边围观的人顿时议论纷纷,都道这种日子最容易遇到人贩子浑水摸鱼拐卖孩子,得看好自家孩子才是。陶梦阮让男孩子撞得胸口发痛,吸了口气,想起司连瑾还在后面,只得抱起昏睡的男孩子往回走,街上这么乱,也只能回去再找当地的官府。
旁人还当陶梦阮是男孩子的姐姐,纷纷叮嘱陶梦阮看好了弟弟,陶梦阮呵呵地点头,走回原地时司连瑾正在东张西望的寻她,见陶梦阮抱着个孩子过来,先将人接了过去,道:“这是怎么回事?”
陶梦阮甩了甩酸痛的胳膊,道:“那个是人贩子,狡猾得很,把孩子丢给我就跑了!”
司连瑾对别人家的小孩无感,但不忍陶梦阮受累,也没有将孩子扔回去,只是看着瞬间染了一团黑的衣襟,脸瞬间就黑了一层。
陶梦阮见状便笑了,道:“这会儿乱着,也不好找他的家人,我们先带回去吧,回去交给当地官府就是了,丢在这里再让人贩子抱了去,我就白费功夫了。”
司连瑾沉着脸点了头。
原阳城是皇帝北巡必经之路,虽然皇帝北巡的次数不可能太多,但依然建了一个行宫,如今皇帝和随行的官员们都住在行宫。陶梦阮和司连瑾回到行宫时,里面灯火通明,几队侍卫正往外走,看上去气氛并不怎么好。
两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见司连瑾的常随等在外面,司连瑾将男孩子扔给他,道:“这是出什么事了?”
☆、第四十章 认出
平安接过司连瑾手中的男孩子,还在惊讶司连瑾和陶梦阮出去一趟,怎么就带了个孩子回来,听司连瑾问起,便答道:“小的也不清楚,但似乎是皇上那边出了事,这才……”
司连瑾微微皱眉,皇家的事,平安这样的小厮自然不敢多问,向陶梦阮道:“你先回去歇着,我过去看看。”
陶梦阮点点头,心里还在好奇出了什么事。听说麟德帝今日是微服出游,带了九皇子和七公主出去,想来就算明面上跟着的人不多,暗里也会有许多人保护,看这个样子也不像是遇到了刺客什么的,还能发生什么事?
司连瑾匆忙去了,平安看向陶梦阮,道:“大奶奶,这是?”
“今日在街上遇见人贩子了,我跟世子恰好遇见他被人拐了去,就将他带了回来,只是街上人太多,叫人贩子逃掉了。”陶梦阮简单地解释,“把他带过去吧,先给他洗洗,他只是被人打昏了,并没有大碍,明儿个交给当地官府就是了。”
平安连忙应着,陶梦阮转悠了一圈有些累了,将男孩子交给平安,就自己回房泡了个热水澡等司连瑾回来。至于皇帝那边发生了什么事,陶梦阮好奇归好奇,还是能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不去多问,皇家的事多说多错,还是等着司连瑾回来再问才是。
小满拿着布巾在陶梦阮身后替她擦干头发,小雪端了莲子汤过来,陶梦阮刚喝了一口,守在外面的小丫头过来通报,道:“大奶奶,世子身边的平安小哥过来了?”
“嗯?”陶梦阮抬起头,“叫他进来吧!”
平安脸色有些奇怪,向陶梦阮见了礼,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模样,陶梦阮微微挑眉,道:“有什么话就说吧,她们都是信得过的人。”
“这、是,是大奶奶交给小的的那个小公子,小的瞧着,跟九殿下有些、有些相像……”平安小心地看了陶梦阮一眼,连忙低下头,“兴许、兴许是小的看错了……”
陶梦阮皱起眉头,平安功夫一般,但跟在司连瑾身边久了,一向是沉稳的,他特意跑来对她说,肯定不存在看错了的问题。陶梦阮不敢怠慢,微沉着脸,道:“把他带过来!”
平安答应了一声,很快就把洗干净了的男孩子带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