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在想一个男人。”
“谁!”
“我那个十几年前被发配到边疆参军的兄长,他叫什么名字。”
“……”
史箫容看向他,“怎么了?陛下可知道?”
温玄简撩起衣摆,不顾她的冷眼阻止,坐在了她的床榻边上,然后才说道:“当然知道。”
静静地等了一会儿,她没有反应,他只好自己继续说道:“芽雀已经都告诉我了,你真的决定跟我联手了吗?”
“不要啰啰嗦嗦的,直接说吧,我的这位兄长为人如何?将来能否撑起我们史家?”
“即使他不是你母亲的亲生子,你也愿意接纳他重回史家?”
“父亲在战场上用命换来的荣誉与名声不能就这样被母亲娘家那伙人给毁了,史家我要保,母亲那边,随您怎么处置。”
这个“您”字顿时让温玄简受宠若惊,不过他还是得实话实说,“你的母亲太高估自己了,你这位兄长睚眦必报,十几年如一日,记仇在心,不可能回到史家,更不可能被你母亲重新笼络在手,十几年前就下错了棋子,这些年又选错皇子,你的母亲没有慧眼识珠的本领,还想着搅风搅雨,如今更是平庸无能,竟将你也舍弃了。”
“我的母亲很蠢,我知道,不需要您在这里评价一二。”史箫容冷冷地说道。
温玄简心想明明你自己骂得更直接更狠,看来是真的对护国公夫人失望了,他继续说道:“你们大概怎么也没有想到你的这位兄长被诬陷赶出家门,负罪发配边疆,却忍辱负重,在那苦寒严苛之地,茁壮成长,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他在军队表现出色,早已戴罪立功,但是将才难得,直至如今,关于他的消息才零星传入京都,很快便如一块鲜肉,为各方势力瞩目。不瞒你说,我也是其中一方,我要收拢被你们史家遗弃的将才,将他纳入麾下,即使他出生在史家,想必对史家殊无感情,我要借用他去打压近年被父皇一手提拔势如破竹的丽妃家族。”
史箫容没想到他一口气透露了这么多消息给自己,不禁多看了他几眼,见他说得坦荡,丝毫没有觉得不妥的地方,便说道:“你对我的这位兄长倒是盛赞有加,他真的有这么好?”
“比你那位锦衣玉食娇生惯养的哥哥史琅好太多太多。”
史箫容暗恨,都是母亲一手惯出来的,对哥哥一味纵容溺爱,总说她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母亲也万万没有想到早年被她逐出家门的孩子有朝一日翻身了,成长得比原先占据得天独厚优势的史琅还要优秀有为吧。史箫容一面为自己嫡亲兄长的无能感觉羞愧,一面又为父亲还能够留下这样的儿子而替他舒了一口气。
史箫容简单明了地说道:“我对这位兄长的记忆已经全无,但那时我尚是孩童,与他不曾结下梁子,待他回京述职,陛下可以让我与他见上一面吗?陛下想要拉拢他,光凭君王之威恐怕还不够,我可以帮你。”
“我也有此意,是应该让你见见这位兄长。”温玄简别有深意地说道。
史箫容不察,继续说道:“但是我帮你,是有条件的。”
“我已经知道,你父亲的荣誉名声,我不会动,你要打压的只是护国公夫人娘家那边的势力,但是史家与他们如同一株大树下的根脉,交缠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恐怕史家不能全身而退。”
史箫容点点头,“所以我们才更要拉拢我的这位兄长,这么多年来他从来不曾卷入史家势力之中,可谓清白,留下他,史家也不算覆灭,还有一个人,她同样无辜,希望陛下到时可以网开一面,放过她。”
“你说的是史姜灵?”
“她年纪尚小,一切都还来得及。”史箫容看着他,说道,“我不会让我的悲剧再在她身上发生。”
温玄简一叹,“我可以答应你,但是你当真狠得下心,护国公夫人再不堪,也是你的母亲,史琅再无能纨绔,也是你的嫡亲兄长。”
“是他们先舍弃了我,我现在这样做,尚能保住他们一命,如果放任不管,陛下你敢保证不会对他们大开杀戒?!”史箫容逼视着他,目光雪亮,温玄简此刻才发觉她早已揣摩过自己的心思了,甚至知道了自己至今不曾对史家下手的真正原因。
“陛下,我现在知道了,你迟迟不动史家,哪里只是顾着我的颜面,恐怕是为了我那位庶兄长吧,你要拉拢他,就要让他感激你。”
“你果然聪慧,我没有看错你。”温玄简一笑,伸手就要爬上她沉静美丽的脸庞。
史箫容打掉他的手,“事情已经谈妥,陛下可以回去了。”
“不庆祝一下我们终于达成一致,有了共同的目标?”温玄简却不想就这么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剧情终于正式展开了,撒花~~~
☆、太后娘娘拉盟友
史箫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庆祝我们史家终于要被你打垮了?”
“……”温玄简怎么觉得好像哪里有什么不对劲呢, 这种完全无法回答上来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好吧, 她说的也是大实话,“呃,好像确实没什么好庆祝的。”
“那陛下还杵在这里做什么?”史箫容指着门口, “门在那边,不谢。”
温玄简唉声叹气地起来,好不容易抽空来看她,结果说了一大通无聊的政事, 刚才简直跟大臣书房商谈事情无异啊, 他这才想起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老祖宗有规定后宫不可干政啊!
他看了史箫容一眼,她依旧冷冷淡淡的样子,终究不放心, 问道:“你知道后宫不可干政吗?”
史箫容一愣, 看着他,问道:“我方才那样算是干政吗?”
“嗯……应该不算吧。”温玄简若有所思地说道。
史箫容想了想, 也不知道算不算,但是这也不是他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用目光示意他真的可以走了,温玄简交代了几句让她静心呆在永宁宫的话,不要情绪激动,最后在她目光的逼迫下转身离去了。
忽然听到她又叫住自己,温玄简回头,眼睛亮亮地看着她,史箫容问道:“陛下还没有告诉我那位兄长叫什么名字!”
“哦,他的名字是史轩。”温玄简看着她的反应,史箫容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怎么,有印象了?”
“五岁以前的事情,都忘记了。”
难怪也会忘了他,温玄简掀起了帘子,心情沉重地离开了。
……
……
自从正式与母亲大人决裂之后,史箫容再也没有收到护国公夫人要见自己的消息,看来她这次也是真的死心了,知道从她这里捞不到什么好处了。
史箫容提醒芽雀司衣坊应该是将素衣做好了,让她去拿回来。芽雀还以为她忘了这回事呢,看着史箫容不移步,史箫容催她,“快去啊,不然天就要黑了,都这么久了,应该也做好了。”
“太后娘娘,您还没有放弃要出家的念头啊?”
史箫容一脸奇怪地看着她,“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放弃了?不过最近事情太多,等我解决了,凡尘俗世已无心事,再出宫一心礼佛。”
芽雀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管皇帝陛下了?”
史箫容更加奇怪了,“他又不是三岁小儿,还需要我管什么?就算我真的是他母亲,都这么大了,也不需要我管了吧?”
“您这是认真的?!”芽雀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都已经过了这么久的时间,皇帝陛下到底在做些什么啊!在爱情方面,实在是个白痴,无疑。
史箫容挥退她,“快去,快去,不要在这里废话了。”
芽雀只好叹了一口气,去司衣坊见了宁尚宫,素衣已经准备好,芽雀检查了一下,没有任何问题,向宁尚宫言谢,顺便问起了上次来时丽妃嫌弃宁尚宫亲手做的绣裙事件的后续,宁尚宫叹了一口气,“还能怎么样,只好连夜赶工又给她做了新的一件,结果柳兰又被打了一巴掌回来,说下次再也不肯送了,我只好又再做一件,然后亲手送过去,这次她倒是没有说些什么了,只是当着我的面,把裙子撕得乱七八糟,撒了一地的碎布。”
芽雀不禁为她打抱不平,“丽妃太过分了,她为什么要这么针对你?”
“还不是因为我曾经是贤妃娘娘宫里的,她与贤妃不合,将怨气都撒在我头上了。”宁尚宫叹气,“雅贵妃若还在,贤妃娘娘又怎么会处处被压制,听说最近朝廷里都在议论立后一事,若是……”
“嘘!”芽雀打断她的话,“立后是何等大事,不是你我能够非议的。皇帝陛下自会有人选,不用我们如此操心。”
宁尚宫看着芽雀的神色,心中顿时了然,看来丽妃娘娘是不可能了,她这才面露喜色,“那就好,那就好,陛下圣明啊!”
给宁尚宫吃下一颗定心丸后,芽雀离开了司衣坊。
史箫容觉得最近自己特别嗜睡,在等待芽雀从司衣坊回来的时间里,就忍不住躺在床榻上睡了一觉。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百思不得其解,只能理解为是沉睡后遗症,才如此嗜睡。而每次醒来,她都觉得很饿很饿,食量比以前大了许多,难道是最近思虑过重了?
芽雀守在床榻边上,等她醒转过来,然后面带喜色地说道:“太后娘娘,您醒啦,衣物已经帮您拿回来,已经到了晚膳时间,您想吃些什么?”
史箫容先看了看那些素衣,很满意,然后让芽雀把它们放在衣橱里,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饿了。中午的时候已经吃了许多,没想到现在又饿得不行了。
“芽雀,你说我最近为什么这么想吃东西?”
芽雀笑意盈盈地说道:“太后娘娘胃口好,这是好事啊,您想吃什么,尽管吩咐,我给您一一准备。”
“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史箫容坐在床榻边上,低头沉思,但是很快被芽雀打断了,“太后娘娘,今天呢,我准备了乌豆煮乌骨鸡、牛奶燕窝鲫鱼汤还有鲜酸萝卜汤……”一连说了几道菜名才眼睛亮亮地看着史箫容,“您觉得怎么样了呢?”
史箫容已经被美食所惑,忘记了思索,“你快去准备吧!”
在享用美食的时候,史箫容才想起自己的正事,看着芽雀,“最近立后一事如何了?”
芽雀眼睛一转,“这是皇帝陛下的事情,奴婢怎么知道呢?”
“你在这宫廷也生存了几年,几位娘娘里,你觉得谁比较合适?”史箫容喝了一口汤,假装不经意地问道。
“奴婢怎么敢妄自议论各位娘娘们。”芽雀拒绝回答这个问题,但是史箫容不肯轻易放过她,“没事,现在只有你我二人,你说给我听听。”
芽雀无奈,只好说道:“如今后宫几位娘娘里,两位已晋升为妃位的丽妃和贤妃娘娘自然是最应该先被考虑的人选,其余几位没有什么出彩的,唯独蔻婉仪最近风头最盛,皇帝陛下对她似乎很特别,所以奴婢以为立后之选若不直接从各位大臣待嫁之女选择,那这三位娘娘便是最有可能的了。”
“你说的是真心话?”史箫容斜睨了她一眼。
当然不是!芽雀看着史箫容,其实吧,哎,没有那个胆子逗弄太后娘娘,只好认了,“是的!”
史箫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错,不过丽妃家族风头过盛,温玄简颇为忌惮,不会选她的,蔻婉仪没有任何家世背景,力量微弱,更不是皇后人选,至于世家大族的待嫁之女,史家的女儿不能再入宫,若选择其他家族的女子,将来势必成为朝中眼中钉,温玄简不会挑起朝廷内乱的,所以,雅贵妃身边的旧人,贤妃娘娘就是最合适的人选了,对不对?”
芽雀一脸震撼地看着史箫容,“太后娘娘,您好聪明啊!”
“这要感谢当年先生倾其所有,不因为我是一个女学生而有所藏私。可惜我当初愚钝,只顾小儿女情思,竟没有体会到他的良苦用心,后宫浮沉多年,当年先生的话一一浮现脑海,方知有何用处。”史箫容微微叹气,“我以前懵懂无知,实在有愧先生的悉心教导。”
呃,好端端的怎么扯到她的先生身上去了,芽雀不解地看着她。
史箫容放下手里的汤勺,“皇帝陛下掌握大权不久,正是用人之际,如今朝廷纷纷,他需要有人给他出谋划策。”
芽雀迟疑,“您是说,谢蝾大人?!”
“此人年少成名,策论第一,但风头过盛,慧极必伤,几年时间的坎坷落魄。足够他沉淀下来,收敛傲气。现在缺少有人举荐而已。”
芽雀看着她,“太后娘娘想亲自把他举荐给陛下?可是陛下已经重用了谢蝾大人,让他坐镇史馆,编修国史。”
“这样,还是屈才了。”史箫容看着芽雀,“我举荐先生,完全没有私心,但皇帝恐怕不会这么想,所以这个人不能由我亲自举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