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屠嫣然张了张嘴,示意身侧的丫鬟将房中的人给带出去,这才俯身凑到二夫人耳边,低声说道:“娘,昨夜那贱丫头险些便要没了性命……”
  二夫人双眼一眯,果真如此,她便说为何屠凤栖今日的表现有些奇怪呢,若是往常,只怕她早便发怒了。只方才在上房,那贱丫头却是比往常多了几分谨慎,原是如此!
  “北院起火了,女儿便与兰香赶了过去,那贱丫头身侧的丫鬟说她去了浮生大师的院子,谁曾想,事实竟是那贱丫头夜里睡不着,便与丫鬟出去透透气儿,结果虽是躲过了那场大火,却正巧被那两个放火之人给抓住了。也算她命大,如若不是战王,只怕她那条小命便要交待在国安寺的深山中了。”屠嫣然冷笑了一声,这贱丫头的命可真是大,总能在危难时刻遇到贵人。
  又是战王……
  二夫人皱了皱眉头,自从那贱丫头回到昭都中后,似乎每回遇险,都会遇到战王。不过,这大抵也是巧合吧,毕竟战王可没那个空闲,去关注一个还未及笄的小姑娘。
  “屠凤梧怎么会与你们一同回来?”二夫人又问道。
  按理说这时候,屠凤梧应是在书院中才是。
  屠嫣然面上颇为忿忿不平,哼了一声,撅着嘴道:“还不是镇国公?浮生大师是镇国公的旧识,大抵是发现北院出了事,浮生大师便差人去通知了镇国公,只镇国公又不爱搭理那贱丫头,便差人去将屠凤梧给带来了。总归是一家兄妹,只女儿却是没有想到,何时那病秧子屠凤梧,竟是变得这么厉害了!”
  她还以为大房的人都是窝囊废呢!
  “这段时间,咱们先按兵不动,省得那贱丫头想多了。不过屠凤梧……这威远伯府说到底,还是他大房的,若是那病秧子发起疯来,也是个麻烦!罢了,先瞧瞧,若是必要,便让他少受几年苦头算了!”二夫人眸中闪过一抹阴狠。
  谁也不能挡了他们二房的路,毕竟二房的富贵,来得可一点儿都不容易!
  二夫人眸中满是阴霾,她垂下眼帘来,指甲上的蔻丹鲜红似血。
  屠嫣然浑然不觉,只娇娇地倚靠在二夫人的肩上,埋怨道:“娘,女儿在国安寺待了大半个月,女儿要吃府中的糕点和膳食,娘让大厨房的人给女儿做嘛——”
  二夫人无奈地摇摇头,“瞧你,人家屠凤栖在寺庙中待了三年,可没你那么娇气的!”
  屠嫣然不屑道:“那是因为她没有娘!”
  “口无遮拦!”二夫人嘴上虽是嗔怪,只面上却是带着满满的笑意。
  碧竹居中,屠凤梧面容俊朗,身穿一袭白衣,站在罗楼的跟前。
  “怎么样了?”
  罗楼脸色平静,应道:“属下去问过了,陆老三先前还想着毁了姑娘的清白,若不是战王及时赶到……”
  这等渣滓,死有余辜!
  “公子,咱们当真要放了陆老三?”罗楼满心不甘。
  屠凤梧冷笑了一声,“哄小姑娘的话你也听,陆老三想毁了鸢鸢的清白,我怎么可能会便这把放了他?”
  他低下头来,羸弱的身躯忽然抖了抖,嘴角凉薄地勾起,“去了结了他,记得不要让他太痛快了,最好是让他也尝尝,被人压在身下的滋味,想必应是十分的痛快吧!对了,还要保证,这消息三夫人那头是知晓的!”
  省得有的人总是不长记性。
  罗楼这才满意了,按着腰间的长剑,露出一个嗜血的笑容来,“属下定不辱使命!”
  微风拂过,人已不见了踪影,那少年闷咳了几声,便又恢复了往日那病弱温柔的模样,只双眸中的戾气,却怎么也遮不住。
  ☆、第八十七章 处置丫鬟 下
  很好,敢伤害他的人,是时候叫她们吃些苦头了!
  而屠凤栖全然不知,陆老三从她手中被带走,等着他的不是生机,而是更残酷的惩罚。
  “姑,姑娘……”
  屠凤栖歪着脑袋,穿着杨桃色蝶纹寝衣,更衬得她身姿娇小。乌黑的发丝披散在肩上,一张小脸精致明媚。
  她坐在床榻上,抬起眼来望着脸色发白的白芷,笑容明媚,“白芷呀,可是用过晚膳了?今日的鸭血汤不错,你可是用过了?不若我让素锦去大厨房给你取一份?”
  鸭血汤……
  白芷脸色更是白了一分,脑中不自觉地想起,方才那满地的鲜血……
  “不,不用了,奴婢,奴婢用过了。”白芷咬着下唇,忍下心中的畏惧,“姑娘可是要歇息了?”
  “对啊,杀了个人,心情不错。”屠凤栖毫不避讳,抱着锦被,探出身子,“你方才都看到了是吗?你觉得银朱当不当杀?”
  “奴婢……不知晓。”
  屠凤栖颇为失望,叹气了一声,娇滴滴地数道:“那可真是可惜了,说起来还没来的时候,银朱也曾是我这锦绣阁中的人呢!大抵是我方回到昭都中的那时吧,发生了些叫人觉得不大愉快的事情。”
  说到这儿,她忽然停了下来,单手撑着下巴,一双大杏眼弯弯,“你想知晓发生了什么吗?”
  白芷僵着一张脸,不敢应答。
  屠凤栖朝着连翘使了个眼色,连翘声音冰冷:“银朱伙同三夫人与二姑娘,想要叫姑娘在桃花宴上丢了脸面,毁掉姑娘的清白。”
  “你知晓清白对昭都中的贵女而言有多重要么?若是我没了清白,余生亦只能在众人的指点中度过了,人们便会说,那威远伯府的三姑娘,最是个轻浮的。说不得,我一生都要毁在那般一个小小的举动下了。”
  事实上,上辈子她的一生,是真的毁在了桃花宴上。在桃花宴上毁了名声,还与景子默“看对眼”,自此余生都沦为景子默和屠嫣然夺取权利的工具,直到最后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若她识相些,我本也不会便这般心狠。不过……”屠凤栖呵呵笑了两声,面上仍是天真无邪的模样,“怪便怪她,贪心不足,这般一个愚笨却有野心的人,若是将她留在身边,说不得他日死的人,便是我这当主子的了。这叛主的人啊,总要给她些教训才是。”
  “对吧,白芷?”
  白芷已经站不稳了,她死死地咬着下唇,低声道:“奴婢,奴婢……”
  话语似乎都被堵在了喉间,她望着懒洋洋地坐在床榻上的小姑娘,心头思绪一阵翻涌。三姑娘,三姑根本便不是如旁人看到的那般懦弱胆小,她骗了所有的人……
  “白芷,你知晓今日我为何要将你带过来么?”屠凤栖娇娇气气地打了一个呵欠,睡眼朦胧,“听闻桑支与空青房中的‘赃物’,是你给搜出来的?你可真厉害啊,这双眼睛这般明亮,倒是叫本郡主羡慕得紧。”
  “奴婢,奴婢不知。”
  “嗯?你这般聪明,怎会不知晓呢?”屠凤栖挥了挥手,朝着门口的方向叫了一声,“连翘,你进来吧!”
  雕花木门被打开,连翘手中拎着一个大布包,大步走进来。她冷眼扫了白芷一眼,将手中的布包丢在了白芷的跟前,里头的首饰银两散落一地。
  “你既是不知晓,那这些东西是从哪儿来的?我瞧瞧,那根菊花折枝金簪,应是我梳妆盒中的物件儿吧?还有这根金丝发簪,看起来倒是老旧了些,不过这也没什么影响,我倒是见三婶儿戴过。白芷,你一个三等丫鬟,这些东西,都是从哪儿来的呢?”屠凤栖眉梢带笑,双眸中寒气渗出。
  白芷“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姑娘,姑娘饶命啊姑娘,奴婢是被逼的,这一切都是三夫人逼奴婢的,奴婢知错了姑娘——”
  “上一个与我说知错了的人,你也见着了,便是银朱。不过我方才也说了,我身边最是容不得那等叛主的贱婢,你求我也没用。”她敲了敲脑门儿,龇了龇牙,“不如,你以死谢罪吧?”
  “银朱想必很孤单。”连翘冷不丁地说道。
  白芷短促地“啊”了一声,身子瘫软在地上,“姑娘,奴婢,奴婢再也不敢了啊姑娘,从今以后,姑娘便是奴婢的主子,求求姑娘,不要杀奴婢啊!”
  她伏在地上,心中一阵惶恐,方才银朱的惨状,自己可是真真切切的见着了。她一个小小的丫鬟,三姑娘要取了自己的性命,那根本便不是什么难事儿!
  “姑娘饶命啊!”
  “要我饶了你,倒也不是不行。”
  白芷双眼一亮,“但求姑娘吩咐,只要奴婢能做到的事情,奴婢断不会推辞!”
  屠凤栖咯咯笑出声来,双眸晶亮,“瞧你说的,我一个本本分分的孤女,能让你做什么?你先回去呆着吧,待到我用到你的时候,我自会让人去找你。不过,你若是起了叛心,呵呵——”
  白芷险些被她那句阴冷的“呵呵”给吓哭了,只颤抖着身躯应道:“奴婢,奴婢定不会背叛了姑娘的!”
  “银朱也曾这般说,只是这人啊,一旦给她点儿颜色,便总想着开染坊了。无妨,你若是起了异心,我杀了你便是了,也不费什么事儿。便是三婶儿那头知晓了我是怎么一个人,那也没什么要紧的,总归我还有外祖父护着,还会怕一个破落的威远伯府不成!”屠凤栖话毕,闭上双眸,“你出去吧,今日我见过你的事情,我不希望有不相干的人知晓。”
  “奴婢省得。”
  白芷退下后,连翘方是嘲讽地冷哼了一声,嗤道:“废物!奴婢还没开始动手呢,她便被吓晕过去了,当真是没劲儿!待到她醒过来,见着奴婢泼在地上的猪血,又晕了一回,当真是窝囊得很!”
  “你啊!”屠凤栖无奈,摇了摇头,嗔道:“我让你办的事,都办得怎么样了?”
  ☆、第八十八章 歹徒下场
  “已经叫人去埋了。奴婢不明白,姑娘明明是说了,要奴婢去给银朱行个腰斩之刑,怎生到了后来,却还是给她留了个全尸?”连翘抱着长剑,万般不解。
  自家姑娘在提及给银朱腰斩之时,脸上的神色十分诡异,她还以为姑娘是认真的。只在白芷被吓晕后,姑娘却又差人来传话,只说留银朱个全尸,拖出去埋了,再在泼上些猪血,伪装成银朱被腰斩后的模样。
  屠凤栖叹气一声,前世自己受过那等苦楚,知晓腰斩有多痛苦,“总归都是要死,不若便给她个体面吧!”
  “妇人之仁。”连翘低声嘀咕。
  “不对。”屠凤栖含笑反驳,“这不是妇人之仁,若我当真是仁慈的,我便不会杀她。我不过是遵从自己的本心做事罢了,该死的,我不会放过,死了的,我何必计较?”
  自然,若是不是她容忍范围之内的,她可不会客气了,譬如屠嫣然、景子默之流的,便是死了,她都要将他们剁碎了喂狗!
  当日,战王府收到情报——孝安郡主极其痛恨腰斩之刑,似乎曾经遭遇过什么。
  彼时浮生大师正坐在司湛的正对面,听着卫茅的汇报,撕扯着一只硕大的鸡腿,含糊不清道:“这孝安郡主,是个有大造化的!”
  司湛手执酒杯,轻叩桌面,“何以见得?”
  浮生轻笑一声,揶揄道:“王爷看不出来?”
  司湛低下头来,望着酒杯中的清酒,不置可否。
  “明明可以对那丫鬟处以极刑,却遵从了本心,留下了一丝善念。所谓大善者,非不动杀念,而是能守住一颗真心。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浮生满手是油,却还是做了一个行佛礼的动作。
  司湛唇角勾了勾,露出一个极淡的笑容来。那娇气包做事虽是狠辣,却也从不枉杀无辜,这性子倒是讨喜得很。爱憎分明,倒是与军中的将士们有几分相似!
  而被二人惦记的屠凤栖,却是实实在在地睡了一个好觉,第二日醒过来的时候,便见着素锦正捂着嘴儿偷笑。
  “发生了什么事?”她不明所以,扭头看向一脸沉着的连翘。
  连翘木着脸,但眸中却带着显而易见的幸灾乐祸,只应道:“昨夜大公子将陆老三带走后,陆老三担忧大公子会害他,便趁机从碧竹居逃了出去,没想到……”
  她只说了一半,便住了嘴。屠凤栖还等着下文,连翘却是抿起了红唇,不再说话了。小姑娘气得瞪圆了双眼,“还有呢?”
  “连翘快莫要逗姑娘了。”素锦含笑道,“那陆老三逃出去之后,不知怎么的,竟是撞上了两个从小倌儿馆出来的男子,那两个男子大抵也是喝得多了些,清晨的时候,陆老三被人发现了踪迹,只人却早便没气儿了,身上还带着些,那种痕迹呢……”
  “那可真是喜事一件了。”屠凤栖扯了扯嘴角,若是陆老三安安分分的,想必依着凤梧哥哥那仁慈温柔的性子,也不会将那人如何。
  只陆老三却是妄想逃走,没想到竟是遇上了这种祸事。
  屠凤栖垂下脸来,她可不曾忘了,在国安寺的时候,陆老三曾亦想过毁了她的清白,如今陆老三活生生被人给压死,也不知晓他临死前可曾后悔过,为了些许钱财,便来杀害她这般一个正是豆蔻的小姑娘。
  “听闻三夫人今日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险些被吓得晕了过去。那陆老三身上还带着她那根簪子,若不是二夫人出面解释,只怕三夫人便要被人当真凶手给抓起来了……”素锦低声嘀咕。
  屠凤栖轻笑了一声,抬眼看了看外头的天色,今个儿的天气,倒是不错呢!
  “殿下竟然要我帮着他约见那小贱人?”
  嫣然居中,屠嫣然收到了一封来自宫中的信函。她捏着手中带着芳香的信件,心中思绪难平。
  二夫人却是满脸平静,“四皇子在信中亦说了,不知是何人在皇上跟前说了什么,现下皇上竟是冷落了他。眼下朝中储君之位还未定下来,皇上的圣宠最是重要不过,也难怪他要急着见那小贱人了。”
  屠嫣然却是哽咽了一会儿,自从桃花宴后,她便再没见过四皇子殿下了。正是满腔怀念之际,宫中来信,却是为着那贱人,这叫她如何能甘心?
  “可是,娘——”她捏着帕子擦了擦眼角,“不是说,皇上发觉了殿下的心思吗?若是在这时候,殿下再与那小贱人出什么事儿,岂不是在往皇上的枪口上撞?殿下也不想想,若是镇国公再将此事闹到了皇上跟前,那皇上不是会更气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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