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路渺也茫然地与其他人面面相望,小心翼翼看向刘副,“怎……怎么了?”
  刘副意外地挑了挑眉:“是你把人家狗给拐跑了?”
  “我没拐他狗。”路渺着急辩解,“当时情况紧急,那人还在那遛狗,我怕出事,就让那条拉布拉多把它主人带出去了。”
  “你知道他谁吗?”刘副问。
  路渺茫然脸,她急得连人脸都没看清,哪有时间盘问他身份。
  “那是今天特地过来帮忙的拆!弹!专!家!”
  路渺:“……”
  ☆、第二章
  周围发出了细细碎碎的声音,都在努力憋着笑,不知道谁先破了功,“噗”一下没忍住,笑了,其他人顿时如推倒的多米诺骨牌,一个接一个,全不顾形象地笑了起来,还颇安慰地拍了拍路渺的肩,劝她节哀。
  刘副看她一副被雷劈到的懵逼样,又好气又好笑,笑意滚在喉间,差点没憋住,到底顾忌着自己身为领导的威严,轻咳了声掩饰了过去,对着路渺吹胡子瞪眼:“你到底怎么想的?那种情况像遛狗?”
  “是不像啊。”路渺也觉得有些委屈,“但是像狗在遛他……”
  “噗”……再一声闷长的憋笑,彻底打断了她。
  声音是刘副身侧的男人发出来的。
  路渺认得他,缉毒队队长,肖湛。
  她大学学的禁毒专业,原来是奔着进缉毒队的,在他那儿面试过,没想到最后被警犬队要了去。
  她和他见面不多,印象里是个挺严肃正经的领导,如今正憋红着一张脸,嘴角好几次不小心扬起又艰难地弯下来,后来干脆假装咳嗽,手卷成拳头背过了身。
  路渺也不能劝他想笑就笑吧,干脆闭上嘴不说话了。
  刘副轻咳着,看了她一眼:“很委屈是吧?”
  “没有。”路渺自知错了,低眉顺眼地认错,“是我没搞清楚情况,差点害了大家,请领导处罚。”
  垂首敛目的样子看着有几分小可怜,刘副也不好为难她了,他也不是真要为难她。
  上午行动本来进行得顺利而迅速,偏紧急关头不见负责拆弹的乔泽。
  他有听力障碍,也没法电话联系,其他拆弹警员虽也在争分夺秒,但到底不如乔泽让他放心。
  好在后来他还是及时赶来了,抱着只大狗,寒着张俊脸。
  他认得那条狗,从警犬队要过去的拉布拉多,被驯成了导聋犬,但原本的搜爆、搜毒工作也会干,乔泽平日里出门多会带着它。
  那只曾被号称队里最勇猛的公狗,当时就苦大仇深地蜷缩在乔泽臂弯里,冲乔泽“嗷嗷”地叫,看着怨念颇深。
  乔泽就寒着张脸,经过他身侧时把它扔到了他怀里:“看住这只蠢狗。”
  几乎是咬牙切齿。
  刘副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过这么滑稽的一幕,要不是当时情况紧急,他都忍不住拿他消遣。
  拆弹工作进行得很顺利。
  警报解除时乔泽朝他走了过来,把那只大蠢狗从他怀里抱了下来,扔在地上,它幽怨地看了他一眼后,默默找了个角落趴下,和他对峙着不肯走了。
  乔泽也没管它,就托他找个人,他这就是替他找人来的。
  那只和他杠上的拉布拉多最后是被他硬拽上车拖回来的,如今还趴他办公室里生闷气。
  刘副轻咳了声,也没说处不处罚路渺,只肃着张脸:“来我办公室一趟。”
  人已转身走了。
  路渺忐忑地站在原处,可怜巴巴地看着其他同事。
  其他人还有些憋不住笑,安慰她:“去吧,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早死早超生。”
  路渺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情跟着刘副回办公室,人刚到门口就看到了上午的黑风衣男人,正坐在右侧第一个办公位前,侧身坐着,手肘很随意地撑在椅背上,手里捧着份卷宗,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着,浑身上下透着几分慵懒随性。
  防爆专家……
  路渺站在门口,哭丧着脸。
  那条被她劝跑的拉布拉多就大字型趴在他对面墙角上,和他各据一角。
  刘副指了指那条狗:“知道我们怎么把他弄回来的吗?抱回来的。”
  路渺:“……”
  乔泽已抬起头,视线落在她脸上,上下打量了一圈,突地道:“你说句话。”
  路渺:“……”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她有些懵,迟疑地看了眼肖湛。
  乔泽又重复了一遍:“说句话。”
  “要说……什么啊?”
  路渺忐忑问他,却见他握册子的手倏地一收,黑眸跟淬了剑似的,紧紧盯着她,“再说一句。”
  肖湛也跟见到什么稀奇事似的,拍了一记他肩膀:“你听得到她说话?”
  乔泽没反应,只紧紧盯着路渺。
  他目光锐利而冷静,路渺被盯得双腿发虚,也不知道到底怎么个情况,求助地看向刘副:“刘副……”
  刘副正诧异于乔泽的反应,他听得到路渺说话。
  一个外力震荡导致听力障碍近一年的人,竟然能听到她说话。
  “乔泽。”他拍了拍他,“听得到我在说什么吗?”
  乔泽摇摇头,放下卷宗,站起身,在她面前站定,打量着她。
  他个头高,这么随便往她面前一站,压迫感随之而来。
  “你是警犬队的?”他突地问。
  路渺点点头,仰头看他,很知趣地向他道歉:“早上的事真的对不起,是我没搞清楚状况。”
  一字一句,他听得很清晰。
  “没关系。”他淡声回了她一句,侧身瞥了眼正幽怨看他的拉布拉多,“你对它做了什么?”
  “……”路渺偷偷看了它一眼,“我没做什么啊,就让它把你带离危险区而已。”
  她说话时语气一贯温软平缓,不疾不徐的,整个人看着也总像没睡醒似的,呆呆懵懵的,看着特别无辜。
  乔泽不觉多看了她几眼,眼神里的若有所思让路渺心里莫名多了几分忐忑,也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却见他已淡道:“行,你先出去吧。”
  路渺询问的眼神转向刘副。
  刘副还在为她和乔泽一来一去无障碍的交流暗暗诧异着,也迫切想知道缘由,也就点了点头,语气倒是温和了些:“先回去吧,好好休息。”
  “哦。”路渺有些不知所以地走了。
  乔泽随之关上了门,问刘副:“刘副,这小姑娘什么来头?”
  “一个小师妹。”肖湛替刘副回了话,拿过桌上的手写板,“禁毒专业,低我几届,今年刚毕业,本来进的缉毒队,但她在驯服动物上似乎天赋异禀,改让她去了警犬队,打算以后让她负责缉毒犬搜毒工作。”
  乔泽:“家庭背景怎么样?”
  “就普通家庭吧。”肖湛手写回他,“怎么,你觉得她有问题?”
  乔泽缓缓摇了摇头:“说不上来。”
  “我能清楚听到她的声音。”指了指自己耳朵,“爆震性损伤,听觉失灵,几乎捕捉不到任何声音,却独独能听到她说话,这不奇怪吗?”
  肖湛和刘副互看了眼,这确实他们无法理解的事。
  乔泽八个月前受过重伤,耳朵在那次重伤中失去听觉,爆炸引起的内耳损伤,属爆震性创伤耳聋,医生说是有恢复的可能,但治疗到现在,效果并不明显,这也是医生无法理解的,他听觉系统正在慢慢恢复中,按道理是应该能听到部分才是。
  他的主治医生目前怀疑听觉中枢存在未被检测到的损伤,正常情况带助听器会有一定辅助效果,但对乔泽作用不大,听觉分辨率极差。
  “那小姑娘不会非人类吧。”肖湛玩笑地道,瞥了眼墙角蹲着的拉布拉多,“你养了快一年的宠物,她几秒钟就给你驯服了,不简单啊。”
  乔泽也朝它瞥了眼,它“嗷”地一声又傲娇地扭开了头。
  “是不简单。”乔泽说。
  上午她同他说话时他正在想事情,因此当她声音突然传来时他也没察觉到不对,他失聪的时间不算特别长,三十多年活在声音世界里的生活让他把听到声音当成了一种本能,回过神时她已对着他那只蠢狗指手画脚,他则在震诧于他突然恢复的听觉,也没瞧清她做了什么,那条本该带着他去搜爆的蠢狗已屁颠屁颠地调头就跑,任他怎么拽也拽不回头,还不停绕着他打转阻止他回头,这么一对峙便耽搁了些时间,最后还是逼得他掐住了它两条狗爪子才给拽回去了,但和刘副的交谈中,他发现他的听觉并没有恢复,才托刘副找了人过来。
  事实证明,他不是幻听,他确实真真切切能听清她在说什么,完全可以无障碍交流。
  “她哪里人,有过什么特殊经历吗?”乔泽问,这也是他琢磨不透的地方。
  “你真信了肖湛胡说八道?”刘副踢了肖湛一脚,“兔崽子,马克思主义学哪儿去了,哈?”
  肖湛嬉笑着躲开。
  刘副虽是他领导,年纪也大了他两轮,但刘副这人豪爽,没什么架子,局里上下都处得极好。
  乔泽不是安城市局的人,他年初重伤后才留在了这边,和肖湛刘副都有些交情,偶尔会来走动,今天也是恰好赶上了会龙电子厂的事才顺便去帮个忙,没想到……
  乔泽扫了眼蹲墙角的狗,叫了它一声:“路宝。”
  它看了他一眼,还是傲娇地扭开了头,不像以往,马上屁颠屁颠跑他脚边。
  “刘副,那小姑娘要是真有问题,你整个警犬队得全军倒戈啊。”乔泽笑着道,朝路宝走了过去,在它面前蹲下身,拽了拽它耳朵,“回家。”
  它没理他。
  刘副看乐了:“自己魅力不如人瞎说什么呢,人一小姑娘能有什么问题。”
  他对路渺印象还是不错的,勤快乖巧,踏实。
  “警校推荐的好苗子,正儿八经过过政审的。”
  乔泽不发表意见,拽着路宝耳朵想将它拉起,没想着还真拽不动,整个呈大字趴在了地上,下巴也垫在了地上,看着他不动。
  乔泽拍拍手,站起身:“刘副,向你借个人。”
  路渺又被叫进了办公室。
  她一进屋,还是三个男人,一条狗。
  狗趴着,三个男人都倚着桌子而立,一个个看着她,尤其黑风衣的拆弹专家,她不认识他,对他的认知就是拆弹专家四个字,他看着她时总带着几分探究和若有所思,让她诚惶诚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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