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沈芸诺听她们说,也不插话,嘴角一直挂着笑,看得出来,很是高兴。
  傍晚,沈聪从地里回来,让沈芸诺在这边住两天,他明天要去镇上,晚上赶不回来了,邱老爹腿不怎么疼了,可邱艳极为重视,让他在家待几日,田地的事儿不着急,邱老爹无法,让邱艳送沈聪出门,指明送到村外。
  邱艳没有多想,叫上沈芸诺一起,沈芸诺捂着肚子去了茅厕,邱艳还以为沈芸诺肚子不舒服,瞥见她嘴角的笑才反应过来,一时,胀得脸色通红,回过头,沈聪已经走出去了,邱艳咬咬牙,追了上去。
  夕阳的余晖落在沈聪肩头,仿若罩了层柔光,树上,鸟儿归巢,从窝里探出个脑袋,好奇的望着二人。
  “这两天好在有你,对了,你怎么会认识山里的草药?”沈聪整日不是赌场就是家,家里没种地,邱艳眼中,以为他五谷不分,不想,草药都认识。
  沈聪侧目,垂头,只看见浓密的睫毛在她脸上投下圈阴影,□□的笔下,唇色嫣红,有一瞬的失神,不自主的张嘴道,“日子久了,自然会有经验,天色不早,你还是回吧。”
  回过神,慢慢敛了脸上的笑,又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
  ☆、第06章 -07-21
  约莫是受伤的次数多了,自己琢磨出来的吧,不知为何,邱艳心底有些难受,那些经验,都是靠着疼痛积累出来的,病久了自己也能诊治病情,说的便是沈聪这种了。
  “你回吧。”沈聪又淡淡的重复了句。
  邱艳无所适从,抬起头,迎上他清冷的目光,顿了顿,迟疑道,“我爹让我送你出村。”她还欲说点什么,张了张嘴,却看沈聪抬脚往前边走了,急忙小跑跟上,他腿长,身材魁梧,平日两人手挽手也能通过的小径有些窄了,她只顾着脚下的路,以至于,没发现他停了下来,一不留神,额头撞上他厚实的背,跟磕着石头似的疼。
  “阿诺哥哥……”不明所以的抬起头,歪着脑袋,夕阳下的乡间小径,泛着柔意,宛若通往人间仙境的入口,地上铺满了红光,仰起头,一时看不清沈聪脸上神色,试着问道,“阿诺哥哥也觉得好看?”
  她弯着脑袋,模样娇好,明眸里闪烁着点点星光,沈聪心下一动,伸手扶着她,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走吧。”
  这回,沈聪步子慢了许多,他在前,她在后,整个人笼罩在他的阴影中,回头看,两人身形交叠,好似趴在他的背上,阴影里,只看得到她的脑袋,邱艳情不自禁笑了笑,待看那拉长的身形逐渐细小下来,露出她原本的身形,忙转过头,小跑两步追上沈聪的步伐。
  往回觉得有些远的距离,今日,很快就到了尽头,邱艳站在村头,朝沈聪招手,柔声道,“你憋担心阿诺,我会好生照顾她的,你忙自己的事情就是了。”
  少女嘴角扬着明媚的笑,沈聪却蹙紧了眉头,如湛蓝的天笼罩了层阴霾,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辛苦你和邱叔了,回吧。”沈聪不急着走,站在原地,伸手,示意邱艳先离开。
  邱艳心咚咚直跳,提着裙摆,转身就跑,步伐轻快,含着少女淡淡的喜悦,沈聪愈发皱紧了眉,许久,小径上那抹娇俏艳丽的身形早不见了,他才收回视线,朝着杏山村的方向走。
  接着几日,邱艳脸上的笑没肖氏过,即使一个人坐着,时不时也会笑出声,沈芸诺在院子里听着小声,趴在窗户上望里看,随后摇摇头又去做其他,邱老爹掰玉米棒子去了,她在院子里翻晒,隐隐听着屋里有笑声传来,还以为是听错了,谁知,还真是邱艳在笑。
  忙完院子里的活儿,瞅着太阳落山了,沈芸诺捡起旁边的碗,朝屋里道,“艳姐,去菜地捉虫。”这些日子,菜地的菜长了不少虫子,还有玉米杆上的蚱蜢,都能喂鸡吃。
  “来了。”邱艳拍拍自己的脸,不好意思,走出门,看沈芸诺累得脸颊通红,额头淌着汗,更是过意不去,坐着休息会,她就想其他的去了,回过神,沈芸诺都忙得差不多了。
  出了院门,透蓝的天响起一声滚雷,夏天的雨说来就来,邱艳担心院子里的玉米棒子,抬起头,等了会儿,晚霞红如火,并未飘来乌云,雷从何来?
  “艳姐,咱先把玉米棒子收到走廊上去,拿凉席盖着,去了菜地跑不赢怎么办?”昨日邱老爹就掰了不少回来,天气好,今日收了就能搓玉米粒子了,打湿了怪可惜的。
  两人不再迟疑,回到院子,将箩筐放在边上,邱艳拿着铲子铲玉米,沈芸诺则找出和走廊差不多宽的凉席铺上,捡了玉米棒子往走廊上扔,这时候,头顶又是一声滚雷,两人对视一眼,继续忙活,很快,后背的衣衫湿了大片,一刻多钟才将玉米棒子收进走廊上,又拿院子里的凉席盖在上边,“这天儿,真要下雨才好,否则,咱白忙活场了。”
  语声刚落,只见远处的树东摇西晃,竹林沙沙作响,紧接着,一颗两颗雨飘落下来,天边乌云密布,黑沉沉一片,邱艳心头惧怕这样的天儿,拉着沈芸诺站在门口,“阿诺,我爹还在地里,我给她拿蓑衣,你在家守着。”邱老爹还在地里干活,她得送蓑衣去。
  沈芸诺点点头,这时,天边陡然变亮,啪的声,雷声不绝于耳,邱艳捂着耳朵,待雷声过去了,就看邱老爹背着背篓,挑着担子站在门口,发髻被雨淋湿,贴在额头上,乍一看,有些狰狞。
  “爹。”邱艳跑过去,替邱老爹松肩头的背篓,邱老爹让她走开,一鼓作气,挑着担子上了台阶,松开担子,望着倾盆大雨,叹气道,“雨说来就来,好在我本就准备挑着担子回来,这会儿,地里还有好些人呢。”
  邱老爹身上的衣衫全部湿了,发丝淌着水,他听好几人说夜里趁着月光亮,继续掰玉米棒子,先将玉米棒子收回家再说,他也暗暗琢磨着,今晚不睡觉,在地里干活,谁知,突如其来的雨打破了计划。
  “你们把玉米棒子全收了?”邱老爹理了理自己湿哒哒的头发,才发现,走廊上堆着玉米棒子,不由得松了口气,“亏得你们机灵,否则,昨天和今天就白忙活了。”
  邱老爹将箩筐和背篓的玉米倒出来,邱艳和沈芸诺去灶房生火烧水,三人皆换了身干净的衣衫后,才开始做饭,雨势越来越大,邱老爹里里外外检查了番,确认屋子没漏雨,才回灶房,帮着生火。
  沈芸诺担忧的看了外边一眼,不知沈聪回家没,下雨天,路不好走,家里还养着三只鸡,也不知怎么样了。
  夜里,狂风呼啸,初始,出来的风带着夏日的燥热,渐渐,便有些凉了,邱艳和沈芸诺躺在床上,听着外边的风声,问沈芸诺怕不怕,如果不是沈芸诺陪着她,邱艳心里多少有些害怕,下着雨,她叫旁边屋里的邱老爹,邱老爹也听不见,树影晃动,好似有人似的。
  “不怕。”沈芸诺缓缓吐出两个字,困意来袭,渐渐阖上了眼。
  清晨,天边刚露出一丝光,邱艳就睁开了眼,不知为何,额头突突直跳,沈芸诺觉浅,邱艳小声和她耳语两句,穿好衣衫,推开门走了出去,雨该是刚停不久,屋檐下还滴着水,邱艳检查了番玉米棒子,外边几个被飘来的雨打湿了,她轻轻捡起,和昨晚邱老爹挑回来的放到一块,隐隐听到远门外有声音传开,她怔住,侧着耳朵,声音又小了,邱艳心头害怕,想把邱老爹喊起来,可天刚蒙蒙亮,昨晚,邱老爹吃完饭又搓了会儿玉米才睡,累得不轻,她缓缓走向院门,不敢取下门闩,轻声道,“谁啊?”
  “是我,艳儿,阿诺呢?”
  听出是沈聪的声音,邱艳睁大眼,打开门,却看他浑身*的,坐在门前,眉峰紧蹙。
  “小点声,把门关上。”沈聪站起身,身子摇摇晃晃,邱艳伸手搀扶他,手触碰到他的肌肤,烫得他缩回了手,“你发烧了。”仔细留意,才发现,他衣衫上有血迹,吓得她捂住了嘴,伸出手,轻轻一碰,腥红的颜色叫她指间一颤,扶着他就要往屋里走,沈聪却稳着身形,一动不动。
  “不进屋了,我来看看阿诺,阿诺还在屋里睡觉?”声音低沉沙哑,邱艳暗自恼怒,怎么方才没听出来呢。闻言,小声道,“还在屋里睡着呢,我瞧她昨晚心不在焉,好像很担心你,快进屋躺着,我给你请大夫。”
  “不用,这两日,你守着她,别让她出门,我还有事儿,先走了。”有人敢暗算他,沈聪担心他们对沈芸诺下手,不来趟,心里不踏实,好在,沈芸诺没事儿。卫洪不按规矩办事,之后,也怪他凶狠。
  顿时,眼里露出阴狠之意,邱艳上下打量着他,才发现他身上有多处伤痕,且衣衫口子裂开,露出毛骨悚然的伤口,见他转身就走,邱艳拉着不让,蹙眉道,“你在发烧,伤口还没处理。”
  沈聪拂开她的手,抿着唇,抬脚往外边走,邱艳在原地跺脚,看他僵直着身形,不自主的又追上前,双手拉着他手臂,她格外留意,这处没有受伤,抬起头,小脸上尽是倔强,“你的伤口得包扎,还要吃退烧药。”
  “放开。”沈聪低头看她一眼,目光如冬日寒冰,邱艳缩了缩脖子,固执道,“你不想让阿诺知道,我偷偷给你包扎就好。”话未说完,双手又被大力甩开,邱艳整个身子差点摔在地上,她也来了气,“你跟我走,我就叫阿诺,让她出来……”
  说到一半,脖子被卡住,沈聪冷着脸,目光阴沉,“你试试,看看是你动作快还是我动作快。”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邱艳张着嘴,脸色通红,就在邱艳以为他会掐死自己的时候,沈聪却松开了手,邱艳小声咳嗽两声,面色一喜,就听他语气充满了戾气,道,“回去吧。”
  邱艳也知自己用错了法子,他这副样子,不说阿诺瞧见了会害怕,就是邱老爹也会吓着,伸手抱着他,软着声音道,“你不想让阿诺知道就不让她知道,我知道一地没人住,你跟着我走,我帮你看看伤口。”话完,担心沈聪不同意,撇嘴道,“你不跟我走,我就喊阿诺,哪怕你掐死我也拦不住我。”
  听着最后句,沈聪莫名笑了起来,低头打量她,她皮肤白,脖子上鲜红的手指印,他真想伤她,方才她已断气了,看向阴沉沉的天,开口道,“记着你说的,如果阿诺知道了,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邱艳如释重负的点了点头,小声道,“你等我会儿,我回屋拿个东西。”担心沈聪不声不响走了,威胁道,“你要走了,我就和阿诺说,带着阿诺回杏山村。”
  巴掌大的脸上尽是不容人拒绝的觉强,沈聪失笑,无奈道,“不会先走的。”
  邱艳这才回屋,沈芸诺还睡着,她假装和沈芸诺说话,打开衣柜拿了两身衣衫,其中,有给邱艳爹做的新衣,抱在手里,看沈芸诺面朝着里侧,想了想,邱艳道,“阿诺,你多睡会,我去菜地捉虫,我爹在家,你别怕。”
  床上,沈芸诺含糊不清的应了声,邱艳松了口气,蹑手蹑脚走了出去。天儿太早了,估摸着,阿诺还要再睡一个时辰才起床,她小跑着走了出去,推开门,果然,沈聪还在。手扶着沈聪,朝一处宅子走,担心沈聪抗拒,小声解释了番,刘家人搬出村,这几日正起屋子,一家人都住在三房,私底下,骂何氏的人不少,骂她引狼入室,和李氏狼狈为奸,因着这件事,族里人对何氏也诸多抱怨,奈何何氏一意孤行,大家也劝不住,总不能,因为何氏收留刘家人就让邱仲休妻吧?她带沈聪去的正是刘家宅子,屋里空了,到处蒙了层灰,还有几处漏雨,邱艳扶着沈聪坐在炕上,展开手里的衣衫,“你衣服湿了,得换下来,我爹衣衫小,你先披在身上,我把你的衣服洗出来,烘干才成。”
  邱老爹个子不高,他的衣衫沈聪穿不上,只能暂时披着。
  沈聪感觉有些累了,浑身酸软乏力,昨晚遇到打手到现在一刻不曾合眼,加之,又淋了整宿的雨,这会儿放松下来,感觉昏昏欲睡,看向等着他的邱艳,不知为何,起了坏心,故作难受道,“身上伤着,没法换衣服,还是算了。”
  邱艳一怔,他后背挨了好几刀,有手臂上也有,不疼才怪,咬咬牙,红着脸道,“你站起身,我帮你。”长这么大,这怕是她说得最大胆的话了,压下脸上火辣,先关了窗户,折身回来,看沈聪还坐着,伸手,将人扶起来站着。
  展开其中身衣衫,铺在炕上,方便沈聪躺着休息。
  手开始解他身上的纽扣,他个子高,邱艳得微微垫着脚尖才行,她的额头贴着他鼻子,清晰的感受到他温热厚重的呼吸,邱艳双手发抖,敛气凝神,可越是着急,纽扣越不听使唤,最上边解开后,剩下两口没办法了。
  离得越近,沈聪才发现发现她容貌真的算不错了,搁村里,怕有不少人上门提亲,怎么偏偏便宜他了呢?遐思间,见她微红着脸,浓密的睫毛微微闪动,眸光流转,说不出的温婉动人,沈聪低下头,故意朝她脸上吹气,如愿看到她连耳根都红了,大气都不敢出,沈聪挑眉,愈发觉得好笑。
  “好了,你忍着些,衣衫湿了,贴着伤口的位子会痛。”解开所有纽扣,邱艳总算呼出口大气,沿着纽扣往下,小心翼翼托着他衣衫,先将其与伤口分开,感觉他身子一颤,邱艳放轻了动作。
  衣衫褪下,露出他坚实的胸膛,以及,身上阡陌纵横的上,和沈芸诺身上细条的疤不同,沈聪身上的伤痕颜色深,凹凸不一,而且,比沈芸诺身上的要多得多,吓得邱艳捂住了嘴,眼角起了水雾。
  沈聪见她没了动作,还觉得疑惑,看她眸子里氤氲起薄薄水雾,微微一怔,“哭什么?我命硬着,这些伤要不了我的命,你还害怕嫁给我当寡妇不成?”
  没想到他这会儿了还有心情开玩笑,邱艳嗔他一眼,拿出巾子,细细擦着他身子,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本该是害羞旖旎的场景,却因着沈聪身上的伤,而透着凝重的气息。
  替他披好衣衫,待到下边的裤子时,邱艳犯难,脸颊通红,手搭在他腰间,支支吾吾不肯动,方才也不是哪儿来的胆子竟给他换衣衫,裤子的话……面上酡红,抬眸,吞吞吐吐道,“你坐着?”邱老爹的衣衫他穿不上,裤子也该如此,这时候,她才想起一件事,沈聪穿不上邱老爹的裤子,难不成,也像穿衣服似的,套上去,不提起来?
  光是想想,邱艳觉得周围弥漫着淡淡的烟雾,呼吸都不顺畅了。
  见她如此,沈聪不再逗她,“你先出门,我把裤子脱了,衣服裹在腰间就成。”大夏天,光着身子不觉得有什么,场子里的弟兄,如果热了都是这么来的。
  话刚说完,邱艳松开身,嗖的声跑得比兔子还快,沈聪摇头,眸色闪过笑意,弯腰,撑着后背的伤口,一抽一抽的疼,褪下裤子,腿上也有两道伤口,官府禁止携带刀,那帮人拿着刀乱砍,明显是要他的命,说起来,恨不得要他命的,除了卫洪,怕是没有其他人了。
  取下肩头的衣衫,随手系在腰间,朝外道,“进来吧。”
  推开门,邱艳折身回来,好不容易压下脸上的热,蹭的下又冒了出来,没想着,他竟然真的将衣衫围在腰间,沈聪本就生得好看,此时,散漫的躺在床上,侧着脸,眼底的淡漠敛去,一张脸更是平添了分温润,衣衫从腰间到大腿,恰如其分的遮挡了风光,可更让人血脉喷张,邱艳局促得眼神都不知往哪儿搁,捡起地上的衣衫,想到什么,提醒道,“你背上有伤,不能躺着睡,我洗了衣服晒干,就去山里摘草药。”
  沈聪促狭的望着她发红的耳根,说了几样草药长什么样子,“不用去山里,寻常路边就有,你留意些就是了。”
  说完,快速走了出去,好在,阴天,天亮得晚,换做平时,转身的功夫天都大亮了,她不敢耽搁,抱着衣衫去外边的小沟渠,四下看,还真找着沈聪说的草药,洗了衣衫,抱着草药回了屋,之前她想得简单,生火烘衣服,可生火会冒白烟,被外人发现就糟了,迟疑片刻,邱艳只得将衣衫挂在窗户上,指望风大些,早早将衣衫吹干才好。
  进屋,沈聪闭着眼,已经睡着了,邱艳轻手轻脚走到炕边,试了试他额头,烫的厉害,而且,伤口的伤留着血,她摘了草药,放进嘴里,一口一口咬碎,味苦,她忍着呕吐的心情,咬碎了,涂抹在他伤口,可能他真的累狠了,给他抹草药也没见他睁眼,前前后后,大半个时辰才将他身上的伤抹了草药,而她嘴里,满是浓浓的草药味儿。
  看着时辰,邱艳不敢耽搁,蹑手蹑脚走了出去,不忘拉上门。伤口的伤差不多了,生下来就是发烧,淋了雨,才是着凉了,邱艳握着草药回家,想着什么理由不让人怀疑,见邱老爹起床,邱艳计上心来,“爹,刚才我出门碰着孙大夫从山里回来,想着您昨日淋了雨,顺手问孙大夫要了两株草药,我熬汤,您给喝了。”
  邱老爹失笑,“多大点事儿,不用,阿诺呢?”
  “还在屋里呢,我做好早饭再叫她。”刚说完,就见沈芸诺从屋里出来,看她换了身衣衫,眼里觉得奇怪,邱艳干瘪瘪解释道,“腋窝下有道口子,昨晚没注意,好在我去菜地发现了,否则出门,怕会闹笑话。”
  沈芸诺点头,到灶房帮邱艳生火,邱艳莫名松了口气,好在昨日的衣衫没收回屋而是挂在屋檐下的,她搀扶沈聪,衣衫脏了,染了沈聪身上的血,进屋,沈芸诺一眼就会察觉到不对劲。
  吃饭时,邱艳将一碗药递给邱老爹,提醒他喝了,锅里还剩下不少,她装在大碗了,趁沈芸诺和邱老爹不注意,放进装脏衣服的木盆,她也是没法子了,否则,根本没法给沈聪端去,头回做这种事,双手颤抖得厉害,搁木盆里时,洒了些出来,万幸,没被人发现。
  昨晚狂风骤雨,玉米地一片泥泞,邱老爹也不急着掰玉米棒子,吃过早饭,坐在屋檐下搓玉米粒子,邱艳以路打滑为由,让沈芸诺待在家,“路泥泞,我穿着雨靴,你就在家,昨晚雨大,小沟渠的水浑浊不堪,我去小河边洗衣服,阿诺在家陪着邱叔如何?”
  下雨天,沈芸诺也不喜欢出门,犹豫着点了点头,挨着邱老爹坐下,抓了个玉米棒子,慢慢搓。
  邱艳不再耽搁,换了鞋,端着木盆,缓缓往外边走,路上,也有端着木盆去河边的,问邱艳是不是去河边洗衣服的,又看她木盆里一木盆衣衫,隐隐冒了出来,别有深意的笑了笑。
  邱艳客气道,“不去了,河边肯定涨水了,不小心掉下去就遭殃了。”说完,指了指不远处的小沟渠,“这边沟渠的水脏了,那边该是干净的,我去那边。”
  妇人点头,也不再多说,端着木盆走了,路上,邱艳心咚咚直跳,好似第一回做坏事似的,浑身不安,路上时不时有人经过,邱艳站在沟渠边,不敢径直去刘家宅子,四下打量着,待察觉路上的人皆背对着她,端着碗,弯着腰,快速的往刘家宅子走,进了院子,轻轻关上门,一颗心就快跳出来似的,缓了缓情绪,这才端着碗进了屋。
  ☆、第06章 -07-22
  他该是累着了,邱艳进屋他都没听到动静,阖着眼,轻拧着眉,如画精致的眉目儒雅而温和,邱艳轻轻蹲下,目光描摹着他的眉,眼睛,鼻子,嘴唇,睡着的他,脸上并无肃杀之气,也不曾给人种不可侵犯的威严,反而觉得平易近人了许多。
  视线落在草药包裹的伤口上,有些草药散落开,露出狰狞腥红的伤口,邱艳蹙了蹙眉,捡起地上没有玩的草药,摘下叶子,掐成小小的一撮放进嘴里,味道难闻,她皱着眉,快速咀嚼着。
  清晨,替她敷药,回家嘴里一直充斥着股难闻的味儿,洗漱许多次,嘴里的味道才淡了,邱老爹盯着她好一会儿,差点漏了馅儿,这会儿又来,问她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她道口干,咕噜咕噜喝了大碗水,才瞒过去。
  惊觉差不多了,邱艳将嚼碎的叶子贴在他伤口上,凑上前,刚碰到他伤口,感觉沈聪身子一颤,随即,如鹰阜的目光阴翳的盯着她,叫人不寒而栗,吓得邱艳后退两步,手里的草药也从指尖滑落在地。
  回过神,她在敛了心头恐惧,努力扬起抹笑来,“你醒了?我给你拿了早饭,药也熬好了。”说着,邱艳擦了擦手,从怀里掏出两个馍,她洗碗那会,趁沈芸诺去茅厕,偷偷放进怀里的,这会儿,还有点热,递过去,温声道,“药在那边,已经凉了。”这才想起探沈聪的额头,还烧着,她忙转身端起碗,待他吃完馍,将手里的药碗递过去,想了想,道,“喝了药,你先躺着,一时半会衣服干不了,我中午再过来看你。”
  沈聪撑着身子坐起来,双腿交叠,衣衫散开,露出修长的大腿,邱艳忙低下头,红了耳根,“药中午再喝一次,我还要洗衣服,你睡着。”转身就朝外走,走得急了,咚的声,额头撞在门上,疼得她眼冒泪珠,揉了揉,听身后传来笑,邱艳不可置信,抚着额头回眸,果然,沈聪扬着唇,浅笑出声,这一笑,宛若冬日暖阳,消融了冰雪,沟渠间,小溪流淌,万物复苏的景象。
  不知为何,邱艳也扬起了唇角,缓缓笑开。
  许久,才回过神,神色转为尴尬,吞吞吐吐道,“我先回了。”打开门走出去,低头又情不自禁笑了起来。
  “中午别过来了,衣服干了我就走,还有邱叔的衣衫,我下回过来一并捎过来。”屋里,沈聪敛了笑,双手环在脑后,清朗道。
  因着在这边耽搁了些时辰,邱艳洗完衣服回家,比平日晚了,走到院子,路上遇着从河边回来的妇人,邱艳笑着打招呼,对方的视线却好似有所忌惮,笑意勉强,邱艳也没多想,回到家,听堂屋传来莲花说笑的声音,她低头检查番自己的穿着,确认没弄脏没染上血后才笑着道,“莲花,你来了?”
  很快,堂屋门口冒出个身影,莲花满脸失笑,朗声道,“你总算回来了,我让阿诺帮我做绣活呢,你来瞧瞧,阿诺的针线活做得真好。”莲花打小不爱做针线,前些日子经过沈芸诺点拨大有长进,今日,让沈芸诺试试,谁知,针到了沈芸诺手里,好像自己长了腿似的,走得比水里的鱼还游得快,不一会儿,一朵牡丹花儿就活灵活现的贴在衣服上了,莲花惊奇不已。
  邱艳替沈聪和沈芸诺洗过衣服,衣衫上的图案她也认真琢磨过过,过没有几年的绣活经验,那些花纹图案不会栩栩如生,莲花说的,邱艳当然是相信的,想了想,又道,“那你回屋跟着阿诺学,我晾好衣服就来。”担心天儿还下雨,邱艳把衣衫晾到走廊上,和角落里搓玉米的邱老爹道,“爹,您也歇歇,别又伤着手了。”每年,搓玉米粒子后,邱老爹的手都红肿不堪,她偶尔帮忙,双手也泛疼,然而,大家都这么过来的,没有其他法子。
  “爹记着呢。”邱老爹笑笑,身下已搓了不少玉米粒子,邱老爹抓起一捧,这些都是庄户人家的希望,手肿算什么?
  邱艳记着沈聪,午饭,特意多添了米,又蒸了几个馍,沈芸诺站在边上,想了想,提醒道,“艳姐,米多了,咱怕吃不完。”
  邱艳神情一哽,故作懊恼道,“我怕是走神了,自己舀了多少米都不记得,不碍事,吃不完,咱晚上吃冷饭,下午去山上找菌子,晚上煮菌子汤下饭。”嘴上如此说,邱艳还是将瓢里的米舀了些回来,担心多了,手抖了两下。
  谁知,饭后,她正苦思冥想怎么出门给沈聪送饭,莲花神神秘秘的来了,目光复杂的盯着她,邱艳觉得莫名,“莲花,干什么呢?吃过饭没?桌上还有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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