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这客人也不是别人,她熟得很。
常凤栖端端坐在林十三的面前,手边放着的茶碗还冒着热气。
他这两年张开了些,少了些女气,多了些英气,眉眼间还是那般精致,就算是晒黑了些,也是很耐看的。听见宝儿的声音,他拿着棋子的手一顿,这才抬起脸来。
宝儿进门先喊了声爹,回头瞥见他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凤栖也在啊,你干什么来了?”
常凤栖这些日子和李静常在一起,难得看见。
他微微扬眉,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唇边都是笑意:“你还问我怎么来了,我倒要问你怎么来了?”
宝儿无语:“我自己爹家,不来才不正常的吧?”
棋局早已定了输赢,宝儿一来,凤栖更是再不相让落子赢了林十三。
他单手拿起茶碗,回头便笑:“我以为你忙着,不想你这么空。”
说不清什么感觉,宝儿总觉得他话中有话,不过他这个人从来说话都是说一半留一半,她也不在意了,秋娘命人拿了糕点过来,安着宝儿让她也坐了。
林锦屏缠着宝儿非让她讲些外面的事,宝儿敷衍地笑笑,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林十三输了一盘棋也不以为意,起来便笑:“凤栖这孩子我很是喜欢,可惜锦屏太小了,不然非招了当女婿不可!”
自从他进入精兵营之后,常凤栖便拜了林十三为师,和他亲近许多,这坏小子想要讨好谁都是不着痕迹,因为有宝儿这层关系在,也是更为亲厚。
只不过,宝儿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个人这么亲厚了。
她心里有些失落,看着凤栖略微出神。
也没让他看多久,凤栖起身告辞:“给师傅当女婿,凤栖自然是愿意的,不过锦屏真的太小了呢……”
他一眼也没瞧宝儿,只淡笑着往出走:“最近我爹娘真的在给我张罗亲事了,也真让人头疼,师傅就别拿我打趣了,先走一步,有空我再来。”
锦屏蹦蹦哒哒跟在他的身后:“凤栖哥哥慢走,锦屏送你。”
林十三哈哈大笑,也往出走:“你爹娘都相中谁家姑娘了,你也是时候有门亲事了。”
凤栖一脸你千万别再提此事的模样,出了门口看见宝儿默默跟在林十三的身后,不由多看了她一眼。其实说起来,在营地两个人都有不太好的回忆。
那次他烧得迷迷糊糊,干了一件蠢事。
宝儿可给他好一顿打,他退了热之后,只说自己病糊涂了,还恼了她一阵子。
从那以后,他待她少有笑脸,姐弟关系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形同陌路。
慢慢地,时日久了,才好一些。
但那也不比从前。
走到大门口了,常凤栖没有走。
林十三拉了锦屏的手,才要送他,他转身对着宝儿又勾了勾手指:“姐姐到我跟前来,我有件事告诉你。”
宝儿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快步走了过去,停步在他面前:“什么事?”
凤栖看着她的眉峰,嗤笑一声,向前一步几乎贴上她了“你怕我吃了你怎么?我们姐弟还比不过沈江沅那个了?有一件事本来不想告诉你的,但是现在看起来还是让你早点知道才好,省得你一天到晚地念着别人的好,我倒变成坏人了。”
宝儿抬眸,那种不详的预感又重了一些。
这次不等她开口,常凤栖先一步凑近她耳朵了:“别问我怎么知道的,沈家很快会上门去退亲。”
他说得很快,话音一落人已经转身走了,顾宝铮眼皮突突直跳,想要追上去问个明白,但是也知道他说的别问是什么意思。常凤栖嘴是最严,他不想说的事情怎么问都不会说。
林锦屏来拉她的手,林十三已经掉头往院里走了,自然也没听见风栖的话。
就只宝儿一个人心不静了。
锦屏让她快点进去陪她玩,林十三在院子里直嚷嚷着要亲自去灶房开火,给宝儿做好吃的,但是宝儿的脑海当中,却是什么都听不见了,她只说了句我改日再来,掉头就往出跑。
此时周边的巷口炊烟袅袅,已经有人准备晚饭了。
顾宝铮出了巷口,一路疾奔,莫名其妙地干什么说到退婚去了,这不可能,可就算心里否认着,还是忍不住相信了。和沈江沅也才分开不到一天的功夫,怎可能突然就……从小到大,喜欢她的人寥寥无几,自从订婚以后,沈江沅待她的好,她都记在心里,虽不觉刻骨铭心,但是那种被人记挂着的心情,真的很不错。
他时时把她的话,把她的人都放在心上。
他让着她,由着她,打心底地宠着她,就连娘亲朝宁也说,世上男人千千万,一个内心对你有愧的人,哪怕爱你三分,也会待你十分好。作为以后漫长人生的伴侣,清醒地看待此人,便已足够。
上一次,上一次沈江沅略带不满地拥着她,他问她是否喜欢他时,这个问题她想了很多次,其实这样的江沅哥哥,她是喜欢的,只不过不知道该怎么对他说。她这根直肠子其实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这两天因着沈江沅和表姐的事情胡乱想了想也就放下了,顾宝铮脚步越走越快,在路上她甚至就想好了,一会若能见到沈江沅,就告诉他,说过喜欢她,不要轻易改变,她也喜欢他。
郡王府的门前,什么都没有。
至少表面上看,还是那般平静,这让跑得气喘吁吁的宝儿可算松了口气,都怪凤栖,真是信了他的邪!
她额头上已经见了汗,站下平缓了一口气才信步走进,天寒地冻地,院子里似乎和她离开的时候一个模样,宝儿直接回小楼,她要先确定下表姐,只要她还平静如常,那么就真的可以找凤栖干架去了。
只不过,进了自己的院子,她的脚步一下沉重了起来。
院子里沈江沅给她堆的雪人旁边,多了它的主人。
沈江沅坐在高高的石墩子上面,看着雪人还荡着脚,他今日一反常态穿着朴素,只一身青衫,腰间系着一个青布带子,一个饰物都没有。他踢着脚边的石子,双耳已经冻得通红,很显然是等了她好一会了。
然而,他的目光一直在雪人的脸上,并未察觉到宝儿走进院子。
难得的,宝儿主动叫了他一声:“江沅哥哥!”
他听见她的声音这才抬头,一抬眼便是被北风吹红的脸,他皮肤白,鼻尖也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