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伤口不深,位置距离心脏不到一寸,如若再有一丝的偏差,老臣唯恐……”
  话未说完,几位本就慌乱不已的老太医面面相觑一阵,自己倒是先惊恐了一番。
  小银子公公面色惨白,先是偷瞥了一直紧紧闭着眼睛的景帝,见他并不做声,这才恶狠狠地瞪了那说话的太医一眼,“呸呸呸!陛下洪福齐天,必然能处处逢凶化吉,怎会有那一丝的偏差?张太医这是存心诅咒陛下?”
  景帝受伤,小银子公公心下正是焦躁不安,说话的语气难免重了些,张太医闻言急忙就诚惶诚恐跪了下去。
  “微臣不敢,请陛下明鉴。”
  这么大的一顶帽子扣下来,不是诛灭九族也得满门抄斩,试问天下间谁能顶得住这天威盛怒?
  “行了,继续吧!”被争执得心烦意乱,景帝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也没心思再去追究谁的责任。
  因为失血过多,此刻他俊逸的俊脸上早已没了半点血色,惨白得像一张白纸。说话的语气虽也还低沉有力,但却不难让人听出他话语里中气不足,少了平日的威严。
  要不是尚且能用内力护体,此刻他可能早就晕了过去。
  闻言,小银子公公心惊一时心急犯了大忌,瞬间就低头禁了声。张太医也不敢再出声,先是拿起银针神色恭谨上前几步为景帝封住几处大穴止血,随即小心翼翼为景帝处理起了伤口。
  这时候的苏沐正跪在景帝寝殿门口的阶梯上赫赫发抖蜷缩成一团。
  从她与景帝回到寝宫开始到就一直跪在了这里,看着太医院的太医进去了好久还没出来,唯一端出来了的一盆盆血水倒是把她吓得三魂七魄都掉了一半。
  这夏日午后的太阳火辣辣得灼热眼眸,地面也像要被烤得融化掉一般。
  可苏沐浑身都在发抖,她清晰地感觉自己正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前面还有死亡之神满脸笑意在向着自己召手。
  没错,景帝身上的伤,她苏沐就是罪魁祸首。
  昨夜她本是应梁王密约前去赴约,不料梁王不知去向,好巧不巧刚被微服出宫的景帝抓了个正着。经过画舫中一番激斗,她被景帝拦腰禁锢在了怀里。
  “苏大人这是迫不及待想弑君篡位?”
  不难听出,这是景帝一如既往慵懒低沉的语气。
  可是当时事发突然,周围又一片昏暗,苏沐不仅没法看清眼前之人,脑中瞬间也忽略掉了如此重要的信息,只清清楚楚地听见了句末的“弑君篡位”几个大字。
  结党营私秽乱后宫的罪名已经让她头疼不已,如若再来一个弑君篡位的罪名,她觉得自己也不用再想方设法去巴结太傅大人为自己重塑名声,直接一杯毒酒了结了自己倒还比那来得容易。
  所以两人着地之后,苏沐想也没想执起手中银剑朝着那人的胸口就刺了过去,直到痛苦的闷哼之声再次从头顶传来,她这才愕然回过神来。
  抬头望去,景帝幽深的眼眸里满满的不可置信,脸色也阴沉得吓人。
  接下来耳畔传来的就是景帝强忍着痛意咬牙切齿的质问,“苏爱卿真敢坐实了这弑君篡位的罪名?”
  苏沐瞬间慌了神,吓得立即就想把刚刚刺入景帝胸口的银剑拔·出来,“陛下,微臣真的不是故意的,微臣……”
  可是越慌越乱,这银剑像是在肉里生了根似的,怎么也拔不出来了。
  苏沐抬起头语无伦次看着眼前的人,“陛下,这银剑……微臣……”拔不出来了!
  如果晋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也能随意哭泣的话,苏沐此刻确实慌乱得很想哭。
  景帝脸色更是阴沉的可怕,虽已暗中运起内力护体,但极度的疼痛让他额头上都浸出了密密麻麻的细汗,他怒视着苏沐,冰冷的声线令人胆战心寒,“苏沐你胆大包天,刺杀朕不够,还想让朕失血而亡?”
  要不是他一直紧握着银剑的剑身,银剑抽离,这胸口的血液瞬间就会喷涌而出,到那时自己真的才是回天无力。
  景帝此刻是越想越觉得愤怒不已,恨不得立即一把掐死眼前这人。可当他看到苏沐语无伦次惨白着脸,心下某处又不觉柔软了下来,没好气说道:“愣着干什么?还不立即扶朕回宫?”
  今日他出宫本就没带任何侍卫,唯一带的暗卫也要暗令才能传唤出来。他是想传出暗卫护送自己回宫,但他怕苏沐会因此死得太快。
  ……
  不知过了多久,寝殿的大门终于被从人里面拉开,一众太医背着药箱走了出来。小银子公公紧跟其后,眉眼间的担心忧虑之色也淡了几许。
  “陛下口谕,昨日受伤一事,还请各位张太医代为守口如瓶。如若不小心传到太后她老人家的耳里,众位太医也都知道这事的后果…… ”
  说是请求,实则话语间满满的都是威胁。
  景帝受伤干系重大,刚刚传入宫中就被勒令封锁在了景帝寝宫。偌大的皇城除了当事人景帝和苏沐之外,也就是小银子公公和这殿内侍奉的宫女太监最为清楚。
  有了景帝的旨意,这寝殿的宫女太监倒是不敢出去乱嚼舌根,但这太医院的太医就不一样。他们日日往晋隋皇宫的后宫跑,包不管那天就不小心说了出来,没有再三的警告不能让人放心。
  “谨遵陛下口谕,老臣一定守口如瓶。”
  终于收到众位太医拍着胸口保证的话语,小银子公公心下徒然松了口气。送走了太医院的人,他才急忙来到了苏沐的面前。
  “哎呦喂!我的苏大人,您怎么还在这儿?陛下受伤了您还不赶紧进去伺候?”
  听了这话的苏沐不禁就是一愣,这个时候的景帝难道不是应该先定自己一个弑君之罪?
  “可是……”
  不等苏沐把话说完,小银子公公一把抓起苏沐的手腕就向殿内走。“可是什么可是啊?大人护驾有功,陛下刚刚还在众位太医面前跨您呢……”
  苏沐:“……”护驾有功……?
  作者有话要说:  喵喵喵!!!有木有小天使稀饭卷卷哒??稀饭卷卷的小天使要记得多冒泡泡哟~~d=====( ̄▽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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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宝宝不会告诉泥萌,系统显示这个时候更新,是因为我改了文里的几个字。在写女主拔出男主胸口的银剑的那里,晋江这个小妖精居然给”□□”这几个字和谐掉了,可是下面的“拔不出来”没被和谐,_(:3」∠)_蠢作者终于意识到了晋江这个小妖精比本宝宝还污了!】
  ☆、深得朕心
  小银子公公的话让苏沐一直茫然失措,久久没能回过神来。只能任由他扶起自己的身子向着景帝的寝殿走去。
  刚刚才送走了太医院的太医,此刻景帝寝殿内的宫女太监也被清了出来,一个个站在大殿门口看着小银子公公和苏沐不明所以。
  小银子公公沉着脸面冷呵了一声:“该干嘛干嘛去,别杵在这里碍手碍脚。”
  众人一听,立即便鸟散了开去。
  看着那些宫女太监走远,小银子公公这才回过头来,端的依旧是一副谄媚到小心翼翼的态度。他扶起苏沐的手,贴心地提醒到:
  “苏大人小心脚下,陛下在里面等您呢!”
  苏沐一时微愣,茫然点了点头。
  终于半推半就地把苏沐拖进大殿,小银子公公转身就走了出去,甚至还体贴地为苏沐关上了殿门。
  小银子公公脸上的堆起的笑容一直纯良到人畜无害,可进入殿内的苏沐却忽然感觉到一股子凉意自心底而起,脑中也逐渐清明起来。
  报复,一定是报复!苏沐忽然恍然大悟,暗暗咬牙怒视着那扇已经紧闭得密不透风的殿门,悔之晚矣。
  风水轮流转,没想自己忽悠了他这么几日,今日好不容易抓到个机会,这奴才竟也是丝毫不留情面地忽悠自己。
  可是既然自己现在已经进到了殿内,再出去自然是不可能,苏沐只能自认倒霉,转身向着景帝所在的方位走了去。
  殿外夏日炎炎,殿内却格外清冷。
  景帝似乎并没有发现苏沐进来,此刻他胸前鲜血淋漓的伤口已经被太医处理包扎完毕,只着一件明黄色丝质内衣,面无表情半合着眼眸靠在软榻上。轮廓分明的俊颜惨白到近乎透明,凭添了几分妖异冷艳的味道。
  宽敞的大殿内依旧珠帘摇曳,帷幔轻浮,还弥漫着淡淡的龙涎香,只是合着这殿内晕绕鼻尖的血腥味说不出的诡异。
  景帝一直合眸一言不发,苏沐进殿以后就这样静静跪到了大殿上,没过许久,苏沐已经是心虚到不由自主地心底发寒。
  暗暗在心中酝酿片刻,她终于壮着胆子率先打破了这殿内压抑的气氛。
  “陛下,微臣有罪。”
  苏沐语气很是恭敬谦顺,身子匍匐得很低,额头几乎贴到了冰冷的地面上。
  “爱卿何罪之有啊?”
  好久之后,景帝才缓缓出声,依旧半合着眼眸,看也不看苏沐一眼,这不咸不淡的态度让苏沐后背冷汗淋淋,她感觉到自己的舌头都在打结。
  “微臣……微臣……”
  如若她真承认了自己弑君的罪名,那明年明日的午时三刻或许就是自己的祭日了。
  思索片刻,她决定避重就轻,认错的态度更加恭谨谦顺。
  “微臣千错万错,昨日不该打扰了陛下的雅兴。微臣深知陛下为国之大事殚精竭虑,呕心沥血,心中忧虑之情尚不能言表。昨日微服出宫,本为纵情山水,苦中作乐。微臣无知,不仅不能为陛下分忧解难,还让陛下心中忧虑更甚,是为不忠之举。”
  自觉这套说辞滴水不漏毫无破绽,苏沐自信地偷喵了景帝一眼。但景帝依旧合着眸子沉默不语,她无奈只得继续低头胡编乱造。
  “昨夜微臣也是因为国事心中烦闷夜半出游,不料却糟歹人劫持。陛下仁德,不惜舍身解救微臣于生死存亡之中。微臣愚昧,非但没能感激涕零,还误把陛下当做劫持的歹人,让陛下遭此大劫,实属不义之举。”
  “嗯?”
  忽觉软榻上之人有所异动,苏沐突然抬起头来,对上景帝似笑非笑的眼眸片刻,又郑重其事地跪了下去。
  “陛下天恩,微臣深感于心。但微臣昨日之举不忠不义,罪同弑君,论罪当斩,请陛下治臣之罪。”
  能把这歪曲了的事实说得如此铿锵有力,掷地有声,苏沐自己都忍不住作呕。
  她此刻应该能明白以前的自己作恶多端,却依旧能在朝堂之上耀武扬威的原因了。
  小小的一朝丞相尚且真敢在九五至尊面前巧言令色,如若不是景帝对自己太过宠信,那就是景帝青睐于自己勇气可嘉。
  要不是今日面临困境,此刻在自己面前的又是这晋隋的九五至尊,她还真敢为自己如此胆大妄为的举措沾沾自喜。
  景帝忽地笑了起来,一如既往慵懒的语气。“爱卿想向朕表达的意思是昨日所发生的一切都是一个误会?”
  景帝一语中的,苏沐心下一惊,连忙把身子放得更低,惶恐着道:“微臣不敢!”
  可是是心下暗暗又想,昨日那真的不就是个误会吗?如果不是他故弄玄虚弄了个虚幻难辨的场景,自己就算长了九百个脑袋也不敢弑君犯上。
  此刻的苏沐已然没了精力再去思考自己昨日暗中与梁王密约一事景帝到底知晓多少,景帝之举是否就是冲着那密约之事而去。
  景帝嗤笑,慢慢睁开了眸子。
  嘴上说的是不敢,可是话语中句句的所含的蕴意皆是这样。
  苏沐到底是苏沐,胡编乱造的理由都能如此滴水不漏。
  要不是一早就知道昨日是梁王的密信邀约之日,他自己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误会了苏沐。
  “爱卿如何认为朕会相信刚刚你所说的这一切不是你胡乱编造谎言来欺骗朕?”
  闻言,苏沐心下有些犹豫,迟迟不敢开口。
  “回答朕的问题。”景帝面色忽沉,语气故意带上了几分生硬。
  苏沐诚惶诚恐抬头看了他一眼,神色恭敬又半带几分无辜。“微臣句句属实,陛下明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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