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喜欢。”荀久点点头,这东西,她以前没吃过,眼下光是看着颜色就让人食欲大开。
  扶笙微微一笑,继续打开下一层,这一次拿出来的是四个被截了一片顶的橙子。
  橙子一出,立即就有混合着蟹肉的香味随之而来。
  蟹酿橙!
  荀久看着那半是橙肉半是蟹肉黄灿灿的颜色,口水在嘴里滴溜溜打转。
  最后一道是山药排骨汤,同样香味四溢,几道菜都精致得让她险些把舌头都给咽下去。
  扶笙一看便知今夜带来的菜她都喜欢。
  递了个小碗给荀久,他温声道:“吃吧,吃完我送你回去。”
  荀久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晓得自己喜欢这些菜,一时心下感动,再度勾住他的脖子在他玉质般的脸颊上狠狠啵了一口。
  扶笙立即红了脸,火烧一般滚烫。
  为免她看见,他稍稍侧了过去,好在荀久已经拿起筷子开动,并未察觉他这个动作。
  荀久饿了一天,很快便把所有的菜连同汤一扫而光。
  扶笙掏出雪白的锦帕替她擦去嘴角的些许酱汁,又让人端来茶水和清水给荀久漱口净手,这才站起身,俯身向她伸出手。
  荀久满意一笑,将手递给她,任凭他轻轻一拉,她整个人就被带起来。
  双手挽住他的胳膊,荀久整个人无骨一般倚在他身上。
  扶笙停下来,侧目看她,“累了?”
  “累死了。”荀久撅了撅小嘴,“你是没看到白日里那些贵妇人的疯狂样,早知道我就不搞什么促销了,这才当上老板第一天就把自己累个半死。”
  扶笙好笑地看着她,“让你去秦王府当个闲散王妃你又不愿,等着看吧,今日这种情况以后多得是,你呀,就是自找的。”
  荀久轻哼一声,没说话。
  闲散王妃这职位多潇洒多诱人啊,谁不想去?
  可是她现在不能。
  即便是女帝同意,扶笙也愿意娶她,她现在也不能去。
  扶笙的精明腹黑,她全都看在眼里,他的王妃不能是个一无是处的花瓶,所以,她得尽快提升自己,尽管不可能做到与他并肩,但起码不要给他拖后腿。
  扶笙见她不说话,眉眼间又有些疲惫之色,索性弯下身,直接将她打横抱起。
  荀久心下一慌,“你做什么?快放我下来,下面这么多人,待会儿让人看见多不好意思啊!”
  扶笙低笑:“你是在害羞?”
  荀久伸手锤他,“我还要脸呢!”
  “你别看他们就是。”扶笙完全没有要放她下来的迹象,反而抱紧了她,一步步往楼下走去。
  店内的小丫鬟小厮们全都还没走,见到秦王亲自抱着久姑娘走下来,个个表情痴呆,愣在原地许久没反应。
  秦王和久姑娘何时有这般关系了?!
  也是这一刻,他们才恍然大悟中午那张转让文书原来大有来头。
  思及此,人人面上又露出了然的神情,在触及到扶笙清冷的眸光时,全都化作鸟兽散,不敢再过多停留。
  荀久早就羞得满脸通红,双手勾住扶笙的脖子,脑袋却埋在他怀里不敢往外看。
  婢女小厮们散去以后,整个店铺内就只剩下扶笙、荀久、招桐、商义以及季芷儿。
  季芷儿刚才看到扶笙亲自提着食盒往楼上走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此刻再看到扶笙亲自抱着荀久下楼,她顿时觉得呼吸不够用,大脑似乎也在犯晕。
  原来……原来这两人早就有了私情!
  难怪荀久午时会那般嚣张,敢跟她竞价争夺一支青玉簪。
  想通了这两人的关系,季芷儿突然有种哭笑不得并追悔莫及的感觉,早知道如此,她就不该去争那该死的簪子。
  如今赔了御赐祖母绿不说,小命都被荀久捏在了手里。
  她越想越觉得不甘心,只盼着已经回府的婢女能早些让母亲出面逼荀久交出解药。
  招桐见季芷儿在发呆,没好气地瞪她一眼,“你上楼去把姑娘刚才待过的包厢收拾干净。”
  “你……”季芷儿正想出口问招桐一个贱婢凭什么指挥她,但抬眼见到对方横眉竖眼以及眼中的不屑,再想到荀久给自己下了毒,倘若不听话,她就不给自己解药。
  季芷儿压下心中那团火,心不甘情不愿地匆匆跑上楼。
  荀久坐上马车后,对外面的招桐交代了几句,让她们在后面关铺门。
  招桐点点头,“姑娘尽管放心先回去,等奴婢忙完了就回来伺候您。”
  荀久看了看天色,“马上要宵禁了,你们动作迅速些,小肥脸,你武功高强,待会儿可得保护着她们回来,否则出了丁点事儿,我拿你是问!”
  “久姑娘,您就放心跟殿下双人游去吧!”商义挑挑眉,“就四姑娘那小胳膊小腿儿的,谅她也翻不起什么波浪来。”
  商义的武功,荀久是见识过的,年岁虽小,武艺却不输于其他四人。
  听到他这么说,荀久彻底放下心来。
  徵义赶着马车缓缓往她的宅邸走去。
  “今日的宫宴,进行得如何?”荀久想起了白天在藏宝轩巧遇的魏国丞相姜易初,小心翼翼地偏头问他。
  “没有。”扶笙摇摇头,“他们来得有些晚,女皇陛下喝了药便歇下了,没来得及进宫参拜,我让人安排去了典客署,宫宴恐怕得明天。”
  典客署是大燕专门接待国宾的地方。
  荀久恍然,暗忖晚到的原因该不是姜易初中途来西城买青玉簪给耽误了吧?
  愣神间,忽听得头顶扶笙幽声传来,“魏国丞相姜易初,相信你今日已经见到了。”
  荀久一怔,正想开口解释,扶笙莞尔道:“宫宴既是明日举行,到时候你也去罢。”
  “你不是……不让我去吗?”荀久愕然,她可是清楚记得眼前这个高冷腹黑亲口承认善妒。
  扶笙摸摸她的脑袋,“我有这个自信让你一心一意,又何惧旁人?”
  “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荀久嘟嘟嘴,那天晚上还再三强调她不准描眉化妆,不准穿轻薄衣裳,不准露出脖子以下任何部位,不准在宫宴上笑,更不准展露任何才艺的人,怎么这会子反倒同意她去参加宫宴了?
  扶笙眸色深沉了一些,半晌才道:“我担心女皇陛下的身体,万一到时候出了什么状况,你刚好在场的话,能救急。”
  荀久点点头,忽又觉得扶笙这句话哪里不对劲。
  想了半天,她突然反应过来,他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否说明了姜易初有很大可能就是女帝藏在心里多年的那个人?
  毕竟,女帝十二岁之前都在魏国,如今长乐宫那些男妃全都不是她真心想要的,那么,她心心念念多年的人就只能在魏国。
  而姜易初是魏国的人中龙凤,有很大可能入得了女帝的心。
  荀久原本觉得自己的推理很合理,但随即想到当初在殡宫她看到那一群长相有些相像的男妃时,又迅速否定了姜易初。
  毕竟,后宫的那些男妃都是替代品。
  如果姜易初真的是女帝喜欢的人,那他的样貌应该与那些男妃多少有些相似才对,可她今日看得很仔细,姜易初的容貌气质都是独一无二的,根本与那些男妃完全没有相似点。
  瞧着扶笙今日似乎心情不错,荀久斟酌了半天,小声问:“阿笙,你知道女帝心里有喜欢的人吗?”
  扶笙神色怔忪,“为何这么问?”
  荀久轻笑,“女帝不是一直不肯配合我开刀动手术吗?我就是想,倘若这个时候她心里的那个人陪在身边,她说不定会为了那个人心一软答应我。医治病人最重要的不是我们医者的医术有多高,而在于病人的态度。倘若他们有着强烈的求生**,那么这种手术就等同于成功了一半,可若是女帝抱着绝望甚至是拒绝的态度,那么即便我医术再高,也救不了她。”
  扶笙点点头以示赞同,片刻后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荀久不晓得他在想什么,只觉得他情绪晦暗不明。她也不好打扰,只得默默靠在他肩头假寐。
  荀久回到宅邸后菜一炷香的时间,招桐和季芷儿便由商义护送着回来了。
  招桐手里拿着两个缎带打包好的首饰盒,进房后递给荀久,笑嘻嘻道:“姑娘,这是今日我在店里挑选的,觉得特别适合你。”
  荀久没有打开,摆摆手,“你若是喜欢,就送给你了,我目前还不缺首饰。”
  招桐扁了扁嘴,“这是奴婢专门给姑娘挑选的,戴我身上多不合适啊。”
  “怎么会不合适?”荀久嗤笑,“你是我身边的大丫头,等同于我的脸面,你穿戴得好了,身价高了,人家也不敢轻易低看我们。”
  招桐眼神一亮,“姑娘说得是。”她含羞带怯地将首饰盒小心翼翼拿回房放着。
  季芷儿就没那么自然了。
  素来都是别人捧她伺候她,如今突然成了人家的婢女,她一时转换不过来,木讷地站在后面,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招桐回来的时候见她还呆愣在原地,不由怒道:“傻站着做什么?还不快去烧热水伺候姑娘沐浴?”
  季芷儿“哦”了一声匆匆去往厨房。
  正在厨房里忙活夜宵的柳妈妈甫一见到季芷儿进来,吓得整个人差点跳起来,说话嘴巴打颤,“四……四姑娘,您怎么会在这里?”
  季芷儿没想到这里竟然还有个关心自己惧怕自己把自己当成主子的人,不由得眼眶一热,正要诉苦,门边突然传来招桐轻蔑的声音。
  “柳妈妈,她如今可不是什么季府的主子,而是得罪了我们家姑娘被罚做两个月洗脚丫头的奴婢,往后有什么脏活累活,只管往她身上招呼。”
  柳妈妈吓得脸色全变,连忙出门来让招桐解释了半天才搞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听完以后,柳妈妈蹙眉愤然道:“没想到这个四姑娘平日里在季府作威作福也就罢了,如今还敢到久姑娘头上来嚣张!”紧张问道:“久姑娘她没事儿吧?”
  招桐咯咯一笑,“姑娘本事大着呢,哪是里头那位仗着众人疼爱就不把我们当人看的季丫鬟能比得了的!再说了,她背后有季府,咱们家姑娘背后还有秦王殿下和女皇陛下呢,便是真比起背景来,姑娘也不见得就落了下风。”
  招桐这一番话,特地拔高了音调,直听得季芷儿咬牙切齿,暗暗想着等有一天自己离开了这鬼地方,一定要想个办法杀了这三个主仆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招桐没听见里面有动静,招呼着柳妈妈便走进来,见季芷儿站着不动,蹙眉怒道:“还不赶紧的往灶膛里添柴?姑娘入睡的时辰马上就要到了,你是想挨打还是怎地?”
  “你!”季芷儿气得胸脯一鼓一鼓的,却又不敢反驳,只得蹲身到灶膛边,拿起一旁的薪柴便往里面塞。
  她是个千金小姐,从来没做过这等活计,更不知道薪柴塞得太满会直接让柴火熄灭。
  直到最后一丝火焰灭了,传出阵阵黑烟将她一张俏生生的小脸熏黑,她才红着眼眶跑出来。
  招桐一看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怒气冲冲地瞪了季芷儿一眼后,她自己进了厨房,将季芷儿塞进去的多余薪柴撤出来,又重新点了火。
  忙活了好一会儿,季芷儿才在招桐骂骂咧咧的指挥下艰难地将沐浴温水弄到浴桶里。
  荀久对于如今的季芷儿自是没有半分同情的。
  在她看来,季芷儿就是欠调教,明明生在季府那样后宅安宁家世清贵的大家族里,还不懂提高自我修养,整天仗着众人宠爱便肆无忌惮做些让人恶心的事。
  这样的人,除去头顶上“大司马唯一孙女”的光环,实际上一无是处。
  脱了衣服跨进浴桶,荀久眼尾瞥见季芷儿绞着衣袖站在角落,眸光微动,她道:“伺候主人沐浴是丫鬟的本分,你的职责不是站在那边摆造型,我对美人计不感冒,更何况你也不是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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