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好好好,听你们的!”孟君淮哭笑不得地应下来,和婧这才心满意足地从他膝上蹭下去,跑去和两个弟弟一起玩。
她一走,孟君淮又斜眼睃玉引:“你真打算让她帮你掌家?她才十岁啊。”
“慢慢来嘛,免得到时候嫁了人上不了手。”玉引轻松道,撇撇嘴,又说,“而且我觉得他们现下课业太重了,几个都是日日闷在屋里读半日的书,回正院还要做功课。阿祚阿祐还好,年纪小学得简单,和婧嘛……我想让她接触点别的缓缓脑子,别除了功课就是傻玩,日子久了要闷笨了。”
孟君淮扑哧喷笑:“这话你跟和婧说过吗?”
“说过啊!”玉引理所当然,“她自己也怕自己变笨啊。这几天已经在学着看账本了,学得可快了。”
啧,这小尼姑教孩子还真有一套。从前几个孩子都小,不太看得出来,现下他们慢慢大了,她的主意就显出来了。
“我还想让她多跟京里的贵女们走动走动,远了不说,一众堂姐妹多熟悉些总是应该的吧?”她说着稍蹙蹙眉,又道,“还有兰婧也要一起,兰婧那性子实在太闷了。再有,你也得多去看看兰婧和阿礼阿祺。”
她边说边睇了睇和婧方才带过来的字:“看见没?阿礼肯定是想你了,又不好意思过来,你不能晾着他不理。”
孟君淮衔笑听着她说,一边听一边斟酌。待她说完,他没应话,她就又道:“别光笑……我说真的!”
“我知道。”他一应,笑意更浓了。
他看向她一刮她的鼻子:“我没笑这事,我是笑你机灵。”
“……讨厌。”玉引红着脸别过头不理他。
孟君淮凝神继续思量下去。
阿礼想他,却不直接过来,只让和婧带幅字给他?
这孩子,跟他生分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7章 争执
午膳过后,和婧准时犯困,玉引就说要带孩子们回正院去歇息。孟君淮想了想,告诉她说想叫阿礼阿祺过来说说话,玉引也想想,便将阿祚阿祐留了下来。
她说:“他们几个是兄弟,让他们亲近点。再者,免得让阿礼不自在。”
孟君淮浅怔:“你也觉出来了?”
玉引叹了口气没说话,就拉着和婧的手离开了。其实,阿礼阿祺和他生分的事,她怎么可能觉不出?还有兰婧也一样。
同在一个府里住着,但常能见到父亲的,只有她正院的三个孩子,说另几个孩子完全没有感觉那她自己都不信。小孩子最是敏感,最在意的也就是父母的远近亲疏,他们对不能常见到父亲这事一定有怨言,只是,她虽然身为嫡母,却不知道怎么做。
王府就这么大,可作为“家”来说,这个地方还是太大了。大到势必会分出远近,大到一旦细想就让人觉得心累。
她不可能把所有的孩子都拢到正院,就算无所谓旁人怎么看,她自己的精力也确实是不够的。那她能做的,就只有劝孟君淮多去看看其他几个孩子。
但是,即便他日日都往另三个孩子的住处各跑一趟,跟时常住在正院相比也还是差太多了,孩子们的许多举动,只有他时常住在这里才能看见,单是去走动、探望势必做不到。
而且,“时常与孩子同住”和“偶尔让孩子与他同住”也大有不同。
玉引细细观察过,阿祚阿祐两个小男孩偶尔跟他闹脾气,那就真是小孩子闹脾气的模样,该哭就哭该闹就闹,说不理他就不理他。和婧呢,年龄稍微大一点,在发脾气的事上难免有所收敛,但也经常蹭到他膝头耍耍赖,并无所谓他同不同意她这样的举动。
可这两样事情,在阿礼、阿祺和兰婧身上都不会发生,他们三个在这方面十分相似,他主动和他们亲近,他们才会与他亲近,如果他无所表示,他们绝不会主动做什么。
玉引愈想愈觉得这是个让她力不从心的死结,无论她怎么做都难以做得周全,但跟她手拉手的和婧显然没注意到这个。
和婧捏捏她的手,问她:“母妃,您说让我多跟堂姐妹们走动,是真的吗?”
“是啊。”玉引抽回神答了一句,和婧眨眨眼又说:“那我跟谢家的表姐妹们,也可以多走动吗?”
“……”玉引挑眉看看她,“可以是可以,但你其实是为了去见你阿晟哥哥吧?”
“……”被戳破心事的和婧不好意思地笑笑,不吭声了。
玉引一敲她的额头:“过了年你就十岁了,是大孩子了,再去找男孩子玩不太方便。”
“啊……”和婧一下子惊异和失望并存,小脸皱得像是要哭,然后争辩说,“我还不算十岁嘛……才满九岁两个月啊!”
玉引话锋一转:“但我们可以让你阿晟哥哥时常来王府,就说是让你父王考考他的功课、或者让他与府中护卫一起练练武,都是可以的。”
“真哒?!”和婧一下兴奋起来,想想能看到阿晟哥哥练武,她比去谢府还高兴。
她蹦蹦跳跳地跟玉引说:“阿晟哥哥射箭可准了!府里的护卫比不过他!”
——这话让孟君淮听见,肯定又要变着法地罚谢晟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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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里,阿礼阿祺到的时候,阿祚和阿祐已经栽倒在侧间的榻上睡了。
阿祺刚一喊“父王!”就被哥哥捂住嘴,但孟君淮已经听到便看向他们,阿礼歉然而笑:“吵到他们了……”
“没事,来。”孟君淮招招手,两个孩子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孟君淮拿过阿礼的那页字递给他:“写得很好,比你的弟弟们都强多了。”
“我比他们大好多啊!”阿礼指指三个弟弟,又说阿祚和阿祐,“他们才刚会拿笔!”
“嗯……可你比父王这么大的时候写得好。”孟君淮一哂,让阿礼阿祺都坐到榻边,又问阿礼,“你是不是想父王了?”
“是……”阿礼下意识地应话,转而又一噎,他看看孟君淮,迟疑道,“也没有特别想……我就是偶尔的……想一下!”
孟君淮嗤声而笑不做置评,续问:“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来找父王?只让你姐姐带字来?”
他这么一问,阿礼沉默了好久。
然后阿礼说:“我是哥哥,我长大了!”
“可我是你爹。”孟君淮一敲他脑门,“父王跟没跟你说过,有事情要直接跟父王说?”
阿礼点点头:“父王说过。”
孟君淮又道:“那你呢?”
阿礼:“……我以后听话。”
“这还差不多。”他满意一笑,侧首看见阿祺去玩两个正睡觉的弟弟的头发去了,赶紧把他抱过来箍在腿上。
他又问两个孩子:“你们觉得嫡母妃怎么样?”
“啊?”阿祺怔怔,如实道,“我跟嫡母妃……不熟呀!”
他便看向了阿礼。
阿礼的事让他不得不多存个心眼。他在怀疑他不来找他,究竟真是因为当哥哥的责任,还是因为尤氏跟他说了什么——比如,尤氏或许不想让阿礼跟玉引亲近,而他总与玉引待在一起,尤氏便不让阿礼来了?
他平静地看着阿礼,可阿礼想了想,只是说:“嫡母妃……挺好的呀?我也好久没见嫡母妃了,可是姐姐总说嫡母妃好!”
孟君淮笑了笑:“那你觉得姐姐说得是对的?”
“对啊……”阿礼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姐姐最好了!姐姐说什么都对!”
晚上,孟君淮便和玉引说了这些事,恰好这天又是兰婧每过一旬在正院住一天的日子,他说完阿礼的话后就问兰婧:“兰婧喜欢嫡母妃吗?”
刚打了个哈欠的兰婧睁大眼睛,望望他,认真点头,甜甜道:“喜欢,嫡母妃对我好,姐姐也对我好。”
孟君淮一笑,还想再问,被玉引拦住了;“快让她睡吧,这都打了半天哈欠了。”
兰婧对他总还是有点说不出的敬畏的,不像和婧能立时三刻在他面前睡得四仰八叉,兰婧只要听到他还在跟她说话,就会立时重新打起精神来。
二人就都安静了一会儿,玉引轻拍着兰婧把她哄睡着了,才又开口:“我是想他们不讨厌我就好,毕竟侧妃……罢了,阿礼是个好哥哥,阿祚阿祐说过好多回,说读书时阿礼总很照顾他们。”
“阿礼是个好哥哥。”孟君淮点点头,沉思着又道,“我近来在想,等阿礼大一些,该给他谋个爵位,这孩子……”
这孩子到底是他的长子,再说也不是不学无术。纵使世子位不能给他,他也想为他谋个别的前程。
玉引则望着他静了一会儿:“君淮?”
“嗯?”
“你完全没想过……让阿礼当世子吗?”
——有那么一瞬,她当真觉得阿礼也应该被考虑进去。毕竟阿祚阿祐都还太小,阿礼则是眼瞧着不会是个坏孩子,他现下只考虑阿祚似乎有点不理智?
——但这话一问出来,她就后悔了!
“算了,当我没说。”玉引翻过身去,心虚地背对着他。她觉得自己不该这么问,阿祚毕竟是她亲生的,她不该因为这么个念头就把亲生儿子的前程断了。
她怔怔地闷了一会儿,身后一声嗤笑,孟君淮的手便从她腰上环了过来:“你这也太明显了吧?好歹装一把大度啊?”
“我不。”玉引皱皱眉,“我就是待阿祚阿祐更亲,这我不能骗你。再说,若要这也为阿礼想,那同为嫡出的阿祐便也该被算进去,迟早要出乱子。”
——立世子的事上,阿礼是输在庶出上,阿祐可是输在只比阿祚晚出生一天上!如果她现下开了这个口,阿祐来日得知早晚要心生不忿。若闹得兄弟反目,那可真是造了业啊!
玉引心里矛盾不已,一边觉得自己这样的私心是在作孽,一边又觉得不这样才是要作孽。苦思冥想间,后颈被一股热气搔得轻轻一痒。
她一缩脖子,他轻吻在她耳后:“好了,别想了,你这么说是对的。我一直想早些给阿祚请封,也是为早定下来,能避免兄弟间闹出分歧。”
“嗯。”她一应,腹间感觉他的手在往里探,不禁咝地一吸气,“兰婧在呢……”
“那我把她抱去西屋。”他道。
她一瞪他:“我让她过来就是为了带她睡。”
“啧。”孟君淮皱皱眉,“那我把你抱去西屋,咱完事再回来。”
“哎你……”谢玉引面色通红,然则不带她再说他已翻身下榻将她抱了起来。他们踏出东屋的门,在堂屋中候着的几个婢子都死低着头往外退,杨恩禄面无表情地躬身一揖:“下奴去备水。”
孟君淮点过头就进西屋了,房门一关,玉引被他放到床上,还没来得及说句话就听“呲啦”一声——
“……”她看看被撕坏的中衣目瞪口呆,“你干什么啊?”
“忙了好些天没好好陪你了,着急。”他气定神闲道。
着急个鬼……
这件中衣是她这一季新做的!今儿头一回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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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就到了年关,这是新帝登基后的第一个新年,过了这个年,年号便要换了。
换了皇帝却又不用守孝,这样的时候可不多见。于是众人可以好好的借着新帝登基的事大贺一次年,整个京城都格外热闹。
腊月廿九,紫禁城,乾清宫。
皇帝翻开良亲王呈上来的奏章时三更已过,但他虽然疲惫不已,这奏章还是让他笑了出来。
七弟这是有些太紧张了,接手东厂大概有些让他力不从心的感觉,这封奏章便写得极为小心。每十句里总要有一句是告罪,细数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哪里办得不够漂亮,但其实在孟君涯看来……他办得挺不错的!
皇帝便噙着笑将他告罪的语句都数了一遍,一共十二处。想了想,又执笔蘸了朱砂,把这十二处全圈了起来,又在末尾批道:“知道了,办得不错,不必如此诚惶诚恐。新年进宫,朕与你多饮几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