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按照得失来看,其实是她赚了,赚了不止一星半点。
  如此,她还要纠结什么呢?
  如果是早两年,哪怕是早一年遇到这样的事,她即便是撞得头破血流也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更不会甘愿过自己不想过的人生。
  现在不一样,别的她都可以不去考虑,但不能不考虑原主跟原主的家庭。
  见陆佳音保持沉默,梁照沉声道:“佳音,我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你说想要培养感情之后再跟我进一步发展,这个我答应了,可是这是有期限的,在这个期限范围内,我会尊重你的想法,但超过期限了,也希望你能考虑到我的立场,你不要怪我残酷,梁家跟我都需要继承人。”
  “恩,我知道。”陆佳音轻轻地点头。
  她又不是三岁小孩,不,哪怕是小孩子耐心也是有限度的,其实梁照算是个好人了,在那样的情况下,能够体谅她并且还答应的男人实在太少了,无论从什么立场来看,她都不应该肆无忌惮地挥霍他的耐心。
  对陆佳音来说,前面就是悬崖了,可电视上,还有那些武侠小说里不都有这样的情节吗?跳下去了不一定是死,也许会有另外一种并不太坏的局面呢?
  梁照听到陆佳音这样回答,一颗心也落了回去,他犹豫了一会儿,放在水里的手朝着陆佳音那边动了动,最后抚在了她的手背上,然后轻轻地牵着她的手。
  陆佳音想要缩回来,但是想到目前的处境,最后也没挣扎。
  梁照很开心,他感觉到陆佳音并没有回避他的接触,其实对于男人来说,不,应该说有自尊心的男人来说,还是希望对方能够心甘情愿的答应跟自己在一起,如果陆佳音只是出于对家庭的责任,那他也很难高兴起来。
  晚上梁照睡得很香,陆佳音就有些辗转反侧了。
  越是对目前的境况束手无策,她就越发痛恨害死自己的人,明明她可以一萧一剑潇洒走江湖,谁都不亏欠,不知道多舒服,结果呢,越想越生气,她握紧了拳头狠狠地捶了床好几下。
  第二天早上,陆佳音都没什么精神,梁照也不敢让她开车,便让她躺在后座睡一会儿,陆佳音也就不客气了,戴上耳机,盖着毛毯就睡了。
  两个小时不算很长,等到家门口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正好赶上饭点,梁照也就没急着回公司,而是跟陆佳音一起吃午饭。
  肉包有几天没看到陆佳音了,这会儿也不睡午觉了,就安安静静的趴在陆佳音脚边,将小脑袋枕在她的脚背上。
  梁照一低头就看到这么个糯米团子包围着陆佳音,心里一阵羡慕。
  当然了,他羡慕的不是肉包,而是陆佳音。
  杰克站在一旁,跟陆佳音汇报着这两天别墅的情况,说完了之后问道:“不知道太太这两天过得还开心吗?”
  陆佳音恩了一声,“那边特别舒服,杰克你没跟着一起去太遗憾了。”
  “对我来说并不遗憾。”杰克现在跟陆佳音关系不错,也能开几句玩笑,“相信先生也不遗憾。”
  梁照还煞有其事的点头,“我倒是觉得他去了会是遗憾。对了,杰克今天是多少号?”
  杰克回道:“今天二十号了。”
  “我月底应该可以忙完,到时候会有休息的假期,我们可以出去度蜜月了。”梁照这会儿已经吃完了,他看了手表一眼,又对陆佳音说:“蜜月去哪里不应该由我的助理帮我决定,所以你还有一个星期左右的时间考虑。不管你想去哪里,我都没意见。”
  度蜜月的确该提上日程了,梁照发现跟陆佳音一起出去玩是增进感情的好机会,这次不就是吗。
  如果之前陆佳音还会腹诽然后想办法推脱掉,那么现在就没什么心情了。
  知道自己的处境,也知道以自己的能耐没办法改变现状,那能怎么办?
  等着呗。
  “好。”她点了点头,继续低头吃饭。
  肉包大概是感觉到主人情绪有些不痛快,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听到是梁照发出的声音,小脑袋里也没办法装下更多的事,就以为是他让主人不高兴了,于是起身,一屁股坐在梁照脚旁,咬了咬他的拖鞋。
  等梁照走后,陆佳音抱着肉包回卧室去睡了,以前就听人说过,狗是通人性的,一开始她还不相信,觉得蠢汪天天只知道吃喝然后出街,等肉包认出她之后,她就相信了,这会儿它好像是感觉到她不是很开心,便老老实实的卧在床边守着她,哪里都不去。
  陆佳音也没忘记正事,睡了个午觉起来就出门了。
  重新来到那个大厦,因为事情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大厦虽然老旧,可也有不少公司,不可能因为这么一件事就长期滞工,陆佳音很轻易地就进去了那个大厦,本来还以为需要花一点小功夫的,哪想到这里管得并不严格。
  大厦里似乎还有一股烟味消散不去,当时她问得很清楚了,是在十三楼发现她的,十三楼并没有公司,基本都是空的。
  陆佳音走进电梯,按了十三楼,电梯里还有个穿着灰色工作服的中年男人,他身上有些脏都是灰,似乎怕陆佳音嫌弃,特意挨着角落,离陆佳音远远的。
  当电梯门打开,陆佳音前脚刚踏出去,中年男人就怯懦的开口,“小、小姐,这里不能随便进。”
  陆佳音转过头来,礼貌地解释:“恩,谢谢提醒,只是我的好朋友是在这里出事,我想过来看看,很快就走的。”
  一提到出事,中年男人的脸色就变了,见陆佳音的态度很好,也敢跟她多说两句,“那位小姐是你的好朋友?”
  死于那场事故的也没几个人,作为这里的工作人员,自然是知道分辨是分布在哪个楼层的。
  陆佳音一怔,赶紧追问道:“你见过她?”
  “恩。”中年男人看了陆佳音一眼,又飞快地移开视线。
  “你能告诉我,当时发现她的时候是在哪里吗?”
  中年男人指了指另外一边的安全出口,“当时因为发生火灾,电梯也停了,很多人都是走楼梯的,那位小姐大概也是想走楼梯逃出去。”
  电梯出故障这个是说得通的,毕竟发生火灾的原因就是线路出了问题,可问题是,安全通道的门是开的,她完全可以跑下去啊,怎么会恰好倒在那里呢?
  “其实……”中年男人表情很是犹豫。
  陆佳音直觉他应该知道点什么,可是现在不停地追问,会给男人造成心理压力,说不定还会下意识地隐瞒最为重要的线索,她相信警察跟霍知原都有好好的盘查,既然他们都没能查出什么来,必然是这个男人没说,如果他真的知道什么而没说,可能只是不想给自己惹麻烦,她能理解。
  她在附近走动了一下,最后慢慢地蹲了下来,双手捂着脸。
  其实像这种善于自保平常话不多的人,除了为求自保的懦弱以外,他们身上也有最可贵的优点,那就是善良。
  果不其然,陆佳音的这番举动让中年男人的表情更纠结了,他迟疑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开口,“小、小姐,我告诉你,但你不能再找我了。”
  他看得出,这位小姐应该很有钱,他不求钱,只想平平安安的。
  陆佳音抬起头来,眼眶红红的,点了点头,“我不会再找你,也不会让别人因为这件事找你。”
  这世界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她的死是人为的,那么必然会留下线索。
  而眼前的这个人就是线索。
  “那天我要帮别的公司搬运东西,就进了电梯,当时电梯里有两个女人,她们按的是十三楼,因为十三楼并没有公司,所以我这才有印象的。”
  陆佳音心口一跳,尽管她对于那天的记忆全无,但是能让她跟着一起来这大厦的,应该是熟人,她想了很多种可能,都没想到会跟熟人有关。
  她声音微颤,“另一个女人长相有什么特点,你还记得吗?”似乎怕中年男人犹疑,她又赶忙补充道:“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跟任何人提到你的,也不会有人找到你。”
  中年男人心想,都说了这么多了,再多说几句少说几句都没什么关系,便叹了一口气,从口袋里摸出香烟,哆哆嗦嗦的点燃开始抽了起来,“小姐,不瞒你说,我是真的怕,这几天都一直请假在家,今天我是过来辞职的,明天就不来了。”
  “另一个女人是短头发,皮肤有点黑,但长得挺漂亮的,跟那个小姐差不多高,其他的我就没注意了。”
  其实到了这样的时刻,陆佳音已经很淡定了,她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只不过想查清楚是怎么回事。
  听到男人描述的这些,她心里已经隐约知道是谁了,当然,还不能肯定,因为那个人并没有什么动机。
  陆佳音坚持要给男人一笔钱,中年男人不想接受,她便劝道:“大叔,谢谢你,你原本可以什么都不说的,因为这件事你担惊受怕,还有辞去工作……恩,总之,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这件事情是你告诉我的,也不会有人知道。”
  中年男人最后拗不过陆佳音,还是收下了她给的现金,其实也不多,一万块不到。
  陆佳音又给中年男人留了自己的电话号码,“如果真的有什么人也查到你那里去了,可以打电话给我。”
  中年男人连连感谢不已,最后拿着钱跟电话号码走了。
  陆佳音走进电梯,出了大厦,天气已经完全凉下来了,b市的秋天来得太早,她紧了紧衣领,去了之前跟霍知原一起去的茶餐厅,点了厚多士跟奶茶,坐在窗前,也不知道呆了多久,她拨通了霍知原的手机号码,不管怎么样,都应该把这件事告诉他。
  他的手机一直没人接,就在她要挂断前,手机通了,里面传来一个全然陌生的声音,“喂,请问是这位先生的朋友吗?”
  “……啊,他怎么了?”可能是后遗症,也有可能是身体反应,她猛地坐了起来,吸引了茶餐厅其他客人的注意。
  “他从昨儿晚上喝到现在,在我们酒吧睡了一天了都!叫都叫不醒,你是他朋友吧,赶紧接他走吧!”
  “好好好,你告诉我地址,我让人去接他。”
  酒吧小哥说了个地址之后又道:“对了,他是不是刚跟女朋友分手啊,要死要活的。”
  也是因为现在还没开工,小哥有时间八卦,便多问了几句。
  陆佳音有些懵,因为据她所知,霍知原并没有固定的女朋友,“……怎么了?”
  “好像叫什么阿乔什么的,一直在喊这个名字,说要一起死什么的,现在的人啊,失恋搞得要死要活的,白白让人看了不少笑话。”
  陆佳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挂的电话,这些天她遇到的事儿太多了,尤其是今天,其实她以前不是没有怀疑过霍知原对她有那方面的意思,毕竟谁都不是小孩子了,可每当她怀疑的时候,霍知原总会谈个恋爱打消她的念头,久而久之,她也就懒得再去猜了,反正他俩也不可能。
  他们太熟了,十分清楚彼此的黑历史,总而言之,从好朋友变成情侣这种套路,陆佳音是完全不感冒的。
  她现在总算知道那个人的动机了。
  陆佳音拨通了赵臻的电话号码,那天追悼会的时候,为了让她定期看肉包,所以就加了微信,微信号就是电话号码,跟赵臻说了霍知原喝醉在酒吧的事之后,她就挂了电话。
  用吸管搅拌着奶茶,她一口都没喝,完全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正在发呆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拿起来一看,是梁照打来的。
  经过在山庄两天两夜的相处,她跟梁照算属于熟人那一拨了,接起电话也比以前随便了很多,“有事?”
  “恩,刚我妈打电话过来,让我们晚上去老宅吃饭,你应该方便吧?”梁照夹着手机,目光停留在文件上,随口问道。
  婆婆喊儿子儿媳回去吃饭,那是天经地义,陆佳音也不矫情,恩了一声,“我在外面,是我先过去还是等你一起?”
  “等我一起吧,你要没事儿的话,可以过来梁氏找我。”
  “恩好,我现在过去。”
  陆佳音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四点了,现在过去正好。
  觉得两人熟起来的不只是陆佳音,梁照也是这么想的,便说:“你方便的话,给我带点吃的。”
  这种话以前梁照是绝对不会说的,现在说起来态度别提有多自然了。
  陆佳音觉得也没什么不对劲,毕竟读大学的时候,经常帮室友带个饭带个零食那是常有的事,“你想吃什么?”
  “下午茶的小点心就好。”
  “我现在就在茶餐厅里,给你带……唔,我看下菜单,有菠萝包,有三明治,还有水晶饺子之类的,你要吃什么?别说随便,没有随便。”
  梁照想了想,“你之前发过那个小猪包的朋友圈……”
  “你说猪猪包?你想吃那个?那其实就是流沙包。”
  “就那个吧。”
  挂了电话后,陆佳音买了猪猪包打包好,坐在去梁氏的车上,她还有些纳闷,梁照该不会是喜欢造型可爱的小动物吧?
  猪猪包不都是女孩子或者小孩子喜欢的吗?他怎么也喜欢?
  喜欢猪猪包,喜欢造型可爱的小动物,梁照还真是童心未泯啊。
  陆佳音来到梁氏时,梁照也正好忙完了,看到打包盒里的猪猪包,表情柔和,见陆佳音也没他预想中的反应,问道:“怎么不拍照发朋友圈?”
  ……这真的是一个成年人吗?
  陆佳音没办法,只好拿出手机拍了一张,在梁照的眼神中发了一条朋友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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