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艾莉缇摇摇头，苦笑道：“抱歉，是我分心才对。”
她欲言又止：“我方才……在想事情。”
蕾苹丝抬头，发现对方又恢复到方才那心不在焉的模样。
犹豫了一下，她将东西交还给对方，也还给对方独自思考的空间……
“等等。”背后，艾莉缇突然叫住她。
蕾苹丝转头，发现对方的表情很陌生，不像方才的黯淡，更没有之前的活泼，反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这让她五官那种低调的端正瞬间突显出来。
“蕾苹丝，我问妳，如果……”她吞了吞口水，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你家里突然有急事，是很重要的、父母都很伤脑筋，但妳一旦回去，可能就再也没办法回来学校了，那妳会怎么办？”
蕾苹丝愣了一下，她垂眸，迟疑了一会才道：“如果是我的话，应该会留在学校吧？”
艾莉缇皱眉道：“可是这样根本没办法专心念书阿。”
“那回去之后又能做什么呢？”蕾苹丝反问她：“回去之后，反而会让他们分神去照顾妳吧？”
见对方露出惊讶的表情，蕾苹丝不好意思解释：“毕竟我们只是小孩，被送到学校就是希望我们能学习，以后长成像父母一样不需要被照顾的大人，现在回去的话不就是半途而废了吗？”
“半途而废吗？”她垂头，看着自己身上的徽章，绿色的玫瑰层层迭迭，彷佛埋在眼皮下那些怀疑不安的情绪。
“艾莉缇，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你还有其他家人吧？”
艾莉缇点头，蕾苹丝这才一笑：“那就暂且相信他们吧。没有人是孤军奋战的，妳待在学校苦读六年才能成为术士，何尝不是一次漫长的战斗？现在就放弃的话太早了。”
“的确呢，我们家里没有一个术士，他们的希望都放在我和哥哥身上….”艾莉缇抬头，脸上那种黯淡的死气稍稍退却。
“艾莉缇！”两人回头，只见一个高年级男生朝这边打招呼。
蕾苹丝一看，瞧那马尾还真眼熟，这不是她开学时遇到的第一个学长吗？虽然后来因为冒名被丹尼娜揍下去了……
“那是我哥哥，谢谢妳，蕾苹丝。”
蕾苹丝有些惊讶，没想到她还真的都认识，不过对方的身分和自己一样都很敏感，没让人看出破绽是正常的。
瞧着男生越走越近，她赶忙挥挥手：“再见，艾莉缇。”
两个女孩挥手道别，艾莉缇看着对方远走的身影，心中像是拨开迷雾，露出久违的太阳，脸上也不禁带上笑容。
“小妹，我那里边联系上了，所以呢？你要回去吗？”雷戈没注意到蕾苹丝，他担心地看着自己的妹妹。
艾莉缇对他抬头一笑：“不用了，抱歉让你担心了，就和他们说我一切安好，现在进了伊芙术院就行。”
雷戈惊讶挑眉：“前阵子不是睡不好吗？”阿呀，娇气的小公主终于长大了吗？
“我自己的情绪总不能丢给别人去解决，这种小事你别给母后说漏嘴了。”
☆、40.第四十章 管理员的怀表
等蕾苹丝一回到宿舍，其他三个室友也都各待在沙发上愁眉苦脸。
瑟拉和安格妮丝问了一些认识的学长姐，无一例外都被禁语限制住，只能像婴儿那边哑哑学语，比手画脚，唯一的线索就是管理员的规矩。听说没遵守规矩因此借不到半本书、还平白损失四片金叶子的学生大有人在。
瑟拉一如既往讨厌思考这种事情，便不耐烦道：“不想学生借书就说嘛！干嘛搞得那么神秘兮兮！”
“我看他们根本是故意把金叶子骗回去。” 安格妮丝紧紧抱着那袋小皮囊，这都是大家的友情结晶阿，要她怎么敢平白就扔进一个可能没结果的无底洞呢？
莫妮卡则一直在咀嚼丹妮娜话里的意思。她坐在沙发上，已经快过一个上午了，姿势却是半点都没变，。
她指甲扣着下巴，不断喃喃自语：“没办法借取的东西、计算步伐、长度不一样、终点一样…….”
蕾苹丝叫了她半天，她才终于回神。
安格妮丝往沙发一跌，一副释然道：“算了！反正我是不是什么海盗女儿，都不会影响我做为锻造士的决心！”
“安格妮丝，你等等！”
蕾苹丝赶忙叫住她，转头对莫妮卡道：“我方才去问了伊芙术院的学姐，她和丹妮娜说一样的话。莫妮卡，妳是最适合去借书的人，她还保证妳一定能借到。”
“为什么？”莫妮卡一手扣着下巴，眉头深锁。她不悦地将浏海撩到后头，露出苍白的额头：“为什么非要吾去借，难道其他人去借就借不到吗？”
“阿，妳不想借也沒关系阿，我可以去。”瑟拉以为莫妮卡不高兴，赶忙安抚。
“不是！”莫妮卡不耐烦道：“吾是说吾对于那地窖的管理员有什么特别的，为什么非要我借！妳们去借和吾去借有什么差别吗？”
瑟拉耸耸肩，不以为意：“也许，她是看智商，妳是我们之中智商最高的？”
“虽然这是事实，”莫妮卡没好气道：“但她要怎么测验吾们的智商，叫吾等坐下来写考卷吗？”
“总之，一定是妳有什么地方和我们不一样！也许是妳的头发……”安格妮丝忍不住小声，因为莫妮卡用想咬断她脖子的眼神看她。
“因为妳姓德奥拉，因为妳是…….吸血鬼？”蕾苹丝灵光一闪，想到拉芙莉的异常好像就是在听到莫妮卡的姓氏之后。
“对了！”
莫妮卡猛然站起来，她粉色的眼睛再度闪着耀眼的光芒，似乎一下就拨开了所有纠结困惑的黑雾，看到了久违的阳光。
她看向蕾苹丝，目光尽是感激和欣赏道，激动道：“不过还差一点，是因为吾不死！”
“因为妳不死？”安格妮丝费解了一会，面色一下苍白，有些虚弱道：“不会是借书前要通过什么危险的机关吧？”
“才不是呢！”莫妮卡摇摇头。
她得意洋洋勾起嘴角：“幸好有丹妮娜学姐的提醒，不然吾等可就要像之前的学长姐一样吃了大亏，不但借不到书，还会损失四枚金叶。”
瑟拉有些跃跃欲试：“是什么阿？不会真有什么危险机关吧？”
莫妮卡叹气。
蕾苹丝轻声重复当时丹妮娜的话：“书谁都可以借，但有一样东西，我们没办法去向他人借取，所以只能小心计算步伐，尽管起初的长度不一样，但终点的名字都是一样的。”
莫妮卡满意地点点头，她耐心分解那句话：“没办法借取的东西，那样东西明显就是地窖的禁语，所以丹妮娜只能用接下来的话暗示吾等。”
没等她开口，安格妮丝接着重复那句： “但有一样东西，没办法去向他人借取，需要小心计算步伐，大家长度不一样，但终点的名字都是一样的。”
她试着分析：“那是抽象的东西，所以没办法去借，需要计算，既抽象却又可以用数字表示，大家起初拥有的不一样，最后却又一样的。”
蕾苹丝灵光一闪：“没办法借取，需要计算，抽象又是数字，是时间！”
“差一点，”莫妮卡摇摇头，她举起手指：“大家拥有的时间不一样，终点的名字却是一样的，而吾是最适合去借书的人，因为吾不死，吾的终点不会是死亡。”
“是寿命。”
瑟拉抢声，莫妮卡不禁露出欣慰的微笑，看向瑟拉的眼神平和友善许多。
躲开对方那种看大宝宝爬起来走路的眼神，瑟拉很快又纳闷：“所以寿命和借书有什么关系？既然要看学生的寿命才能借书？”
蕾苹丝也沉重地点点头，想到上次血肉模糊的术院竞赛，这该不会又是什么“龙族的风格”吧？
莫妮卡显然也还没想到，她苦恼地敲了敲头：“这个麻……也许吾等可以在推敲一下单妮娜的话。”
大家又陷入困窘的沉默，记性好的蕾苹丝试着再度分析：“首先借书是不限资格，但我们却无法向图书馆借时间，所以必须小心计算步伐，我想……这是不是在说借书有时间限制阿？”
“时间限制？是阿！”莫妮卡阿了一声，突然了悟。
蕾苹丝得到她的认可，不禁高兴扬唇。
她亮着眼睛，一下就说出自己的推断：“而大家起初的时间不一样，应该是指每个学生拥有的借书时间各异，计算的规则就是看各种族的寿命！莫妮卡，妳是不死之身，不受这个规矩限制！”
莫妮卡没忍住，高兴地冲上去给她一个拥抱，瑟拉在旁边看了不禁一脸羡慕。
“……什么啊？是哪门子的管理员会想出那么多妖蛾子去整学生阿！”不像蕾苹丝和莫妮卡热衷解谜推理，安格妮丝紧紧抱着那袋金叶子，一脸犹豫不定。
瑟拉愤愤不平：“我改打赌一定是地精！只有整天宅在地下的家伙才能想到这种东西。”
“所以，到底要不要去看看？”莫妮卡这么说着，她来到安格妮丝身旁，伸手将她从沙发上拉起来。
蕾苹丝点点头：“恩，离关门时间还有一整个下午，大家就别多说了，到那里就知道了。”
第十二号地窖在图书馆的最下层，里头不只是收集了全大陆最经典的书籍宝贝，还拥有两个大陆的十二秘宝：叶脉之书和贝德咒语大全，所以它无庸置疑是一栋宝库。
无怪乎管理员会定这种奇怪的规矩来刁难学生，其实光是学校愿意开放给学生借书就已经是非常慷慨大方之举了。
不像其他十一层地窖可以用楼梯到达，第十二层地窖是远离所有地窖，刻意在往下挖了好几层，需要搭独立的升降器才能到达。
经过大约五分钟黑漆漆的向下震动，众人走出升降器，踏上与图书馆相同的大理石地板，才再度重见光明。
“这里和图书馆的主层差不多阿。”看着四周满是书柜和桌椅，瑟拉忍不住说，立刻就有陌生的声音打断她。
“咳咳，这里和图书馆主层的差别有很多。首先，当管理员没说话时，请保持安静。”只见墙壁旁应该一具只是装饰的盔甲突然动了起来，把大家吓了一跳。
除了满身匡匡当当的银光盔甲外，他动作流畅，利落地对四个女学生行了礼，安格妮丝却是立刻被吓得躲在蕾苹丝身后。
蕾苹丝有些迟疑：“请问……你也是在外头那些龙族的守卫吗？”
“不，”莫妮卡先出声：“他是死灵。”
那盔甲突出的头盔明确转向莫妮卡的方向，显然是在打量她。
他声音藏在盔甲下，闷闷称赞：“不愧是贝德术院的，一下就能看穿这身魔法外壳，不过我比较喜欢听别人称呼我为耐德爵士。”
“喔哟，你生前还是位爵士？……”
没等莫妮卡讽刺冷笑，蕾苹丝赶忙出声打圆场：“耐德教授，我们想来借叶脉之书。我叫蕾苹丝，这位是莫妮卡、瑟拉、安格妮丝，都是二年级生。”
耐德似乎突然发现这些都是第一次来的学生，语气不由得防备起来： “呵呵，叶脉之书？看你们袍料还很新，不过才刚升上二年级吧？借那本书做什么？想确认对方是不是失散多年的姐妹？”
对方散漫轻挑的语气激得莫妮卡和瑟拉一听就要动怒，蕾苹丝抢声道：“不行吗？我们已经凑到了四片金叶，也都升上二年级了，一切都符合借书的要求不是吗？”
耐德冷哼了一声，没有反驳蕾苹丝。
好歹也是魔族最高政权的一份子，蕾苹丝倒是很擅长应付这种情况，不过就是对付一个消极的公务员，保持着不废话不多说的原则，用公事公办的态度回击就对了。
头盔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他懒洋洋道：“好吧，我来看看。”
安格妮丝紧紧抱着那袋金叶，在三人催促的眼神下，才慢吞吞地交出了金叶。
耐德看了一眼袋里的金叶：“的确合格。”
“不过你们刚脱离新生，还没有杰出的成就和教授认可，所以这四片金叶只能借一本书，一次也只能一个人进去，另外还有借书时间限制，你们决定好是谁了吧。”
蕾苹丝等三人立刻退开，留下娇小的莫妮卡微笑盯着那具厚重的盔甲。
“人类，啧啧，就那么确定？精灵族的时间可能还比较长一点……”脑海中快速闪过无声的咒语，他满意地听到背后的魔法机关开始转动。
瑟拉和蕾苹丝互看一眼，瑟拉是气对方把自己当成精灵，蕾苹丝则是不确定他指的精灵是谁，根据过往经验，八成连她也被指进去。
见她们没有动作，耐德心想这又是一群傻瓜新生，只希望等金叶被没收，这四个女生不会把天花板给哭穿。
他随意往空中一勾，一条金色怀表就垂挂在他的手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