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自己手上已经断开的麻绳,黑熊眯着双眸。
士兵看了一眼黑熊高大的身躯,和一身的肌肉,说道:“猿,这个野人浑身的肌肉,等到了襄遂城养两天,可以卖给斗兽人,绝对能换不少钱。”
猿看了一眼黑熊满身的肌肉,露出一个笑,“也是,我不能和钱过不去,那就他吧。”
他指的是一个已经有些老态的中年男人,他精神萎靡,被猿用手指指着也不闪躲,而是站在原地。
“咕——”
白尾雕的长鸣声响起,白色的雪地上出现一抹鲜艳的红,绽放在整个雪地,渗透在深深的雪层,落在地底,血液里所有的成分,此刻回归大地。
白尾雕落下的啃食着地上已经失去生命的奴隶,用巨大的喙撕开他们腹部的血肉,每撕下一块,这只白尾雕就仰着头将肉吞噬进入自己饥饿的腹中。
地上血淋淋的肠子和脏器散落一地,伴随着一些细小的肉沫。
黑熊迷离的双眼向后望去,血色刺眼。
他搓了搓手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巫。
我真的还能回去吗?
今天雪不大,云层没有遮挡住天空的太阳,清晨的阳光洒落下来,融化了一些积雪。
焱燚部落此刻没有一丝人迹,清晨的雪堆积在每家每户的屋顶上放,著有一个成年焱燚男人的小手臂的长度那么厚,几个焱燚族人打着哈欠从小屋走出来,使劲的推了半天的门才将门推开。
他们穿好厚厚的毛皮,然后拿上工具,用手中的杆子将屋顶上的雪抛开,轰轰轰的声音此起彼伏,雪从房顶上落下,击打在地面上,探出一个一个坚硬的冰块。
乌古探着自己的小脑袋打开小屋门,小屋内越临正躺在穿上,身上裹着厚厚的面皮,一只脚上白皙的肌肤此刻正暴露在空气中,确认房间里只有越临之后,乌古小声的在门口喊了两声。
“阿嫂,阿嫂。”
越临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身体,迷迷糊糊地似乎听见有人在喊自己,睁开眼睛,就看见一张正太脸此刻正挂在自己家的门外,冻得留着两条清鼻涕。
想到自己身上的淤青和痕迹,越临尴尬地看了乌古一样,捂着身上的毛皮,说道:“乌古,你先回你屋去,我穿好衣服叫你。”
“好。”乌古乖巧的点点头,在寒风中倒抽了一口冷气,赶忙一阵小跑回到自己的屋子里。
门一关上,越临就离开觉得没那么冷了,在床上艰难的穿上衣服。
“怎么了,这么早就来找我,有事?”越临看着乌古,房子里只有乌古一个人,地上放着一把用吴壁石做的石刀,乌阳显然已经离开了好一会儿。
乌古小声的絮絮叨叨地说着话,听完乌古的话后,越临嘴角抽动了两下,看了乌古一眼,根本不相信乌古所说的每一个字。
总结乌古的话,那就是乌宸在外面有人!
但是看着正太脸翻版‘哪吒’越临不忍戳穿乌古的拙劣的故事,想到乌古今天说的话显然应该和昨天乌阳和乌宸吵架的真正原因有关。
天,冷。
越临走在焱燚部落已经被族人清理干净的小道上,心脏噗通噗通的狂跳着,手心冒着冷汗,乌古口中小屋的身影已经若隐若现的出现在越临的面前,地上有几个脚印,但是明显最多不过三人,因为脚印不多,也并不混杂。
这座屋子很古老,腐朽的木头被雪水打湿,上面留着还挂着水滴一样的冰晶,越临抖了抖身上的雪,用手轻轻拍打。
“轰轰轰——”
小屋传出一阵诡异的声音。
门上拴着一根大拇指粗的麻绳,麻绳极其的结实,越临紧张的看了看四周,费劲的解开小屋门上的绳索。
推开门。
门内……光纤并不强,越临走进小屋,让光纤透过大门落进这个漆黑的屋子里。
依靠着微弱的光纤,里面的光景渐渐落入越临的眼帘中。
“嚯嚯嚯——”
它的身体上没有一寸肌肤是完整的,四肢上没有皮肤,也没有血肉,只有白色的骨架和一些已经干裂而漆黑的血水,而且四肢的骨架已经碎裂,段成几节,它的肩轴上还有一些血迹,肚子上有一块骨肉已经开始腐烂。
那东西在地上不停的用身体向前,即便失去了四肢它已经不停的向前爬行,扭动,拖出一条极其长的血痕,干裂的污血还有几分新鲜的血迹。
它的喉咙深处发出嘶哑的声音,声嘶力竭,但是却说不出话,大大张开的嘴巴里,独独没有舌头。
越临站不稳的身体,心脏剧烈的跳动,后退了两步。
顺着它再往后看过去,还有一个人,这确实是一个人,他的皮肤还是完整的,他被捆绑在一个用木架子做成的十字架上,手脚都用骨头磨制而成的锐器刺穿,钉在架子上,他的头发很长掩盖住了他的眉目,但是他身上敞开的衣服却极其的眼熟。
越临看向那男人身上的衣服,还是夏天时候的短袍子,上面还有木猴从自己手上抢过去缝制在衣服上的木头做的纽扣。
“他……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逃走了吗?”越临低头自言自语,颤抖着身体。
浑身如坠冰窖,越临全身上下都不由颤抖了起来,脚挪不动步子,闭上眼睛,浑浑噩噩的转身。
立刻离开这个地方!
必须。
马上。
一个黑影突然出现在少年的身后,他静静的站着,盯着越临。
转身向外乱冲的越临,脑袋撞上背后那个高大影子的胸口,越临感受到来人身体上炙热的体温,闭紧了眼睛,不敢睁开,浑身在寒风中抖动。
“越,临。”
他的声音很柔和,迟疑着喊出越临的名字,紧张的从喉咙的深处挤出两个字。
第39章
伸手扶住越临的身体,男人低下头,小心翼翼的注视着怀里的越临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少年此刻颤抖着身体,紧闭着眼睑,嘴唇冻得发白,脸也苍白毫无血色。
乌宸紧张心疼怀里的少年,用手拢了拢越临身上的皮毛,然后罩住怀里的人,用身体的力量支撑起越临的中心,然后关起地问道:“你……没事吧?”
他的眉目不着痕迹的扫过小屋被打开的木门,木门的深处传来一些细小的声音,地上的鲜血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红得发紫,还有一些已经干裂的血块。
心像是被针刺一般,感觉到越临浑身的颤抖和僵硬,乌宸的内心有一只野兽在咆哮,喧嚣,叫嚷,嘶吼。
自己现在该怎么办?
如果越临就这样不要自己,自己又该怎么办?
“我,脚软,站不稳。”越临依靠着男人,身体的中心都在男人的身上,腰部被男人搂住,整个人软瘫在他的身体上。
越临全身僵硬,不能动弹,顿住自己的身体一动不动,站在原地。
背后是“轰轰轰——”的嚎叫和干裂的嘶吼声。
乌宸的眼眉在阳光下倒影着淡淡的余晖,周边皓皓白雪覆盖住每一个角落,一些小小的冰柱挂在房檐上,他拧着眉头,一双狭长乌黑的眼睛深不见底,眼底的深处倒影着越临此刻的模样。
“我抱你回去。”他呼出一口气,在冷冽的空气中化作白色的水汽,头发丝扫过越临的脸颊。
被男人抱起身体,头埋在乌宸的胸口,越临的心脏跳得几块,用余光扫过男人好看的下巴嘴角,有一些细小的胡须挂在男人的嘴巴边上,越临摸摸自己的胸口,又看看此刻冬日高挂天空。
一言不发的将自己按捺在男人的胸口前,男人炙热的体温被毛皮覆盖住但是来之他手心的温度紧紧的握住少年的肩膀后膝盖处。
小屋很快就出现在男人的眼前。
温柔的将手中的人放下在床边,乌宸抬眼紧紧的看着此刻正在发呆的越临。
心猛然跳动,乌宸搓搓手,虽然屋子里极其的暖和,他的手心却满是冷汗。
像是一个要被判处死刑的囚犯,紧张的等着眼前少年宣判自己的罪行。
昨天两人对话的场景还清晰的在自己的脑海深处。
乌宸的眼闪过一丝担忧,屋内静谧的气氛让人发疯。
“越临,这才是真实的我。”
男人忍不住了,他的声音很轻,他从距离床一米的位置做到床边,用双手抬起越临的脑袋看向越临,凝视着,“你昨天说过不会讨厌我,告诉我现在呢?”
乌宸,乌宸认真的表情就像受伤的野兽,但是更多的是无可奈何,越临看向他,沉默着。
越临看向眼前的人,他穿着兽皮,住着石床,坐着石凳,住着木屋,用着最原始的武器,冬季到了他甚至也和部落的族人一样食人。
自己不能用自己的三观去要求这个男人,也不能用自己的三观去要求这里任何一个在这种艰苦环境下努力活着的人。
越临伸出手,想要摸一摸眼前的男人,可是手顿住在半空中。
乌宸对自己的好,无时无刻可以感受。
没关系这个冬天已经不需要吃人,只要食物充足,一切都可以改变……
“刚才那个是……水蚁?”越临的声音清淡的在空气中响起。
本以为少年会一直继续沉默下去的男人似乎好受了一些,不再那么焦虑,急躁,他快速的点点头,看向越临,然后声音低沉中确有着慌乱:“是他。”
“他被白翎摔下天空并没有死,我听炎狼他们的说了关于阿爸手臂上伤口的事情,我想让他亲自去体会,所以我让他们刮掉了他四肢上的肉。”男人的声音有几分冷冽,越临抬眼看向男人,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静静的看着。
“那木猴呢?”越临沉着眼睛,觉得眼前的乌宸有几分陌生,但是又极其的熟悉。
“他下毒的那天晚上,就被我和赤战抓了关在那间小屋里面……”乌宸没有说后续,也没有告诉越临,他在越临告诉自己的非要害部位之后,就在木猴的身上试过,一道道锋利的骨刺穿透木猴的身体。
越临抬头对上男人凝视自己的视线,然后伸手固定住男人的脑袋,叹了口气,说道:“让他们死吧,别在继续折磨了。”
“好……”乌宸紧张的看向越临,越临此刻正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神情认真,害怕,恐惧,但是坚定。
越临手微颤,勾过男人的脖子。
“其实还是有点害怕你现在的样子,不过……我觉得比起害怕,我更喜欢你。”仰着头吻过乌宸的嘴角,越临露出一个无奈的笑。
乌宸紧张的心落地,双手抱住怀里的少年,低声呼唤怀里人的名字,绵长:“越,临。”
雪在飘,鹅毛大雪纷纷落下在空中的,覆盖住焱燚部落内的每一个角落。
乌阳站在距离焱燚不远的一片小山林里,儿子乌宸冷冽的目光扫过自己的脸颊。
乌阳打了一个寒颤,抖抖身体上衣服上的雪花,然后静谧的看着天空上陆陆续续飞来的鸟雀。
这些鸟雀都很小,不到焱燚族人巴掌的大小,但是又极其尖锐的喙,夏天它们会从地里或者是树上找虫,果子来吃,到了冬天它们一般都依靠着别的食肉动物食用过后的动物残骸来度过漫长的冬。
此刻它们尖利的喙正在一个没有外皮的东西上啄食,它的身上撒满了小肉块还有一些细小的肉沫,鸟雀用尖利的爪子抓入它的皮肤上,利爪带来的刺痛,让它不停的挪动着已经失去四肢的身体,像一只巨大腐烂的蛆虫,在地上爬行。
它的眼睛还是完好的,它努力的扬起自己的身体,它没有手,它想要驱赶自己身躯上的鸟雀,然而无能为力,一只鸟雀蹦跶着双脚用爪子踩在它的脸上,狠狠的啄了下去。
血浆爆破,击打在那只鸟雀的脸上。
公羊烈,炎狼,炎狐,部落的一部分人此刻都站在这片小山林里,他们静静的看着地上的东西,他们嘴角闪过快意的笑。
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