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陈宝灵站在门口,对纪清漪挤眉弄眼:“哎哎,纪清漪,你这回又闯了什么祸?祖母生了好大的气,都不让人进去。”
纪清漪本来心里正烦着呢,见了她这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顿时气结:“跟你没关系,一边玩去。”
“哼!不说我也知道,你得罪了顾娘子,她拼死也不会让你回学堂的。”陈宝灵撇了撇嘴,心有不甘地控诉:“你若是请了我帮你做插花,顾娘子必然不会怀疑的,到时候你又进了学堂,又不得罪顾娘子不是很好嘛?可你偏偏去找月澄,枉我对你这么好!你狼心狗肺,活该顾娘子不喜欢你,我也不喜欢你。”
陈宝灵下巴微扬,像个怄气的小孩子。
纪清漪觉得她这个样子,跟清泰小时候一模一样,比起黎月澄,陈宝灵简直就是小天使。
她突然伸出手,揉了揉陈宝灵的头发:“你真的不喜欢我吗?可是我很喜欢你呀,也很想跟你玩,你要是不喜欢我,我可是会伤心的。”
陈宝灵一把将她的手拍开,红着脸瞪着眼,指着纪清漪:“你……你……你把我的头发都揉乱了!”
纪清漪微微一笑,大步进了太夫人的正房。
就算不能跟顾娘子学习插花,至少她收获了一个朋友,这感觉也不赖。
☆、第21章 陷害
刚一进门,纪清漪就感觉到气氛十分的压抑,太夫人端坐主位,顾娘子坐在客位,黎月澄坐在太夫人下手。
厅堂的桌子上,摆放着四盆兰花,正是她养的那几盆。
进门的瞬间,三人同时抬头看她,目光清冷带着审视。
纪清漪本能地觉得不舒服,这是要做什么,三堂会审吗?特别是黎月澄也在,这事情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太夫人面沉如水,声音冷的像冰雹:“你可知错?”
知错?她做错了什么?
“外祖母,昨天的插花的的确确是我自己做的。”纪清漪挺直了脊背,并不惧怕任何人:“我可以重新做一次,或者您重新出题,找个人跟着我,看看究竟是不是我自己做出来的。”
“跟昨天的事情不相干。”太夫人指着那几盆兰花道:“这花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你还不从实交代吗?”
纪清漪闻言一愣,毫不犹豫道:“是我从别院后面的山谷中挖出来的啊。”
外面突然传来丫鬟响亮的声音:“太夫人,世子来了。”
太夫人对杜嬷嬷道:“你去问问世子,有什么事情。”
杜嬷嬷依言而去,片刻就回来了:“世子说表姑娘年纪小,就算做错了什么事,让您看在姑太太的颜面上别跟她计较。”
太夫人最忌讳内外不分,闻言就不高兴:“你去告诉世子,这是内宅的事情,跟他不相干,让他不要插手。”
杜嬷嬷去了。
太夫人想着长孙向来懂事,却总是为着纪清漪的事情求情,再跟纪清漪说话的时候就带了几分不悦:“我再问你一次,这几盆兰花,你到底是从哪里得来的?是别人给你的,还是你从什么地方捡来的?你只要说实话,我都不会怪你。”
纪清漪摇了摇头,声音比刚才更坚定,更响亮:“外祖母,这兰花是我亲手从山中挖出来,亲手培养的。”
“纪表小姐,你一共挖了五盆兰草,除掉被宁王世子搬走的那一盆,剩下的这四盆,个个都开了花,还个个都是春兰名品。”
顾娘子冷冷地瞥了纪清漪一眼,又迅速移开,好像多看一下就会污了她的眼睛似的。
“莫说是你,便是辨兰赌草的行家里手,都没有这么高的命中率。若人人都能在山谷中挖出名兰,那卖花的花铺都要饿死了。”
兰花没开的时候,就是一株草。有很多兰草永远都不会开花,也有很多兰草会开出名品来。
所以就滋生了赌草这个行当。
所谓赌草,就是有些人花钱买一株毫不起眼的兰草,如果兰草开花,是名品,那就可以价值翻番,卖出高价,赚上一大笔。
如果兰草永远不开花,那就要赔钱。
说白了,跟赌石是一样的道理。
顾娘子分明是不相信纪清漪的话。
她语气中的嘲讽,让纪清漪忍不住冷笑:“顾娘子,您这是什么意思?有什么话,您难道就不能明说吗?”
顾娘子不料她竟然突然反驳,心里更加确定纪清漪是心虚了。
她冷哼一声,不齿道:“这兰花根本就不是你种的,而是你偷的。”
纪清漪闻言遽然色变,她声音拔高了好几度:“顾娘子,你看不惯我,不想收我为徒,大可以直接说。你先是出题刁难我在先,如今又毫无根据地污蔑我在后,你究竟是何居心?”
她也是气极了,没想到顾娘子竟然如此不可理喻,先质疑她考核作弊,又污蔑她偷兰花。
她知道顾娘子看自己不顺眼,可没想到顾娘子竟然将她想的如此不堪。就算她不喜欢自己,也不能凭空猜测啊,这未免欺人太甚。
顾娘子正气凛然道:“我幼承庭训,熟读诗书,清白做人,公正处事,虽不敢说自己是女中君子多么高尚,但刁难污蔑人的事情却是从不屑做的。”
“就因为你不相信我能分辨兰草,所以就说那兰草是我偷的,难道这还不是污蔑吗?”纪清漪对她一点也尊重不起来了,语气也不如刚才谦恭:“顾娘子,你是清流之后,却家道中落,不甚富裕,这是众所周知的,我是不是可以以此为由,怀疑你腰间挂的玉佩也是偷来的呢?”
“你无礼!”顾娘子勃然大怒。
她早就猜到纪清漪会这样,做错了事情死不悔改,还这样无礼地顶撞先生。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烂泥永远都只会是烂泥。
“清漪,你怎么能这样跟先生说话?还不赶紧跟先生认错。”黎月澄站起来,柔声劝道:“姑祖母与先生都不是苛刻的人,只要你承认错误,改过自新,保证以后再不会拿别人的东西,我相信她们一定会原谅你的。”
“你别说了。”纪清漪毫不客气地打断她的话:“我根本没有拿别人的东西。没有失主,没有证据,就因为顾娘子不相信我辨兰的能力,就凭空捏造事实污蔑我偷东西,我不服。”
“外祖母,我真的没有偷东西,请你相信我。”
太夫人这一会的功夫也冷静了下来了,她知道顾娘子对纪清漪有偏见,但以她对顾娘子了解,她觉得她应该不会做出栽赃陷害这种事情的。
但纪清漪毫不畏惧,一脸坦荡,也不像伪装。
太夫人权衡了一会就道:“顾娘子,你怎么说?”
顾娘子难堪失望,她没想到都这个节骨眼上了,太夫人竟然还相信纪清漪。
“太夫人,我既然敢到你面前说这件事情,就一定是有证据的。”顾娘子道:“失主就在二门处侯着,劳烦杜嬷嬷打发一个小丫鬟去叫人进来。”
……
事情要从今天早上黎月澄与顾娘子去花铺选花说起。
顾娘子做事认真,挑花也很有一套,她到了花铺一边挑花,一边指导黎月澄。
“咦。”黎月澄突然开口问花铺老板:“怎么今天兰花这样少,是有人捷足先登买走了吗?”
“若真是被人买走那就好了。”花铺老板愁眉苦脸道:“是被人偷走了。上个月我家丈人过大寿,我陪婆娘回娘家,当天回来,就发现少了五盆兰花。四盆春兰,一盆建兰,个个都是名品。我花了大价钱才从别人家买来的分株,养了好久,眼看着就开花能卖个好价钱了,竟然被人偷了。哎,这也是流年不利啊!”
“就算是破财消灾吧,幸好只是五盆兰花,其他的花没有丢。”黎月澄说着突然脸色一顿:“是四盆春兰,一盆建兰吗?”
花铺老板道:“是啊。一共五盆,不仅有汉宫秋月、飞天仙子,还有玉蝴蝶,那都是我的心血啊!”
黎月澄眼神游弋,脸色更加难看。
顾娘子正想问黎月澄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突然想起纪清漪送给自己的那盆正是玉蝴蝶,心头不由一个咯噔。
她没有说话,只打眼在花房里看了一圈,见花房里用的都是最粗的那种花盆,跟纪清漪送来的那盆玉蝴蝶花盆一样,心里就明白了。
背了花铺老板,顾娘子就厉声问黎月澄:“月澄,你是不是知道偷花的人是谁?”
黎月澄显得很忐忑:“先生,一个月前清漪从别院回来的时候,不多不少正好带了五盆兰花。她送了两盆给姑祖母,正好是汉宫秋月与飞天仙子……”
她突然急急道:“我相信这一定是巧合,先生,清漪虽然淘气了些,但绝不会偷人东西的。”
顾娘子的嘴角就抿了抿:“可她还送给我一盆玉蝴蝶。”
黎月澄大惊失色,不敢置信道:“先生,会不会弄错了,清漪她应该不是这种人啊。”
顾娘子没好气道:“你若还当我是先生,就不要再为她说话了。她若不跟我学习插花就算了,既然是我的弟子,我绝不能坐视不理。”
黎月澄吓了一大跳:“先生,您是要回去告诉太夫人吗?那清漪的名声怎么办?事情传出去了,清漪以后还怎么做人?”
“她若是自尊自爱,在乎自己的名声,断然不会做出这种道德败坏之事。”顾娘子气结道:“这种人,必须要给她一个教训,否则这天底下还有什么是她不敢做的。”
顾娘子打定了主意,就对花铺老板说:“你跟我一起去平阳侯府,你丢花的损失,我替你找回来。”
花铺老板前一天晚上就得了黎月澄哥哥黎月荣的吩咐,自然连连答应。
当那花铺老板走进来的时候,纪清漪的心头就不由咯噔了一下。
她没想到竟然真的有失主,也没有想到失主竟然是经常给平阳侯府供货的花铺老板。
令她更吃惊的事情还在后面,花铺老板不仅说了自己丢兰花的数量、品种,竟然连花盆都说的一清二楚。
若不是她知道真相,她肯定也会怀疑自己是个小偷的。
怎么会这样?
顾娘子生性高傲,会因为那些几盆花而怀疑自己,却绝不会主动设下陷阱栽赃陷害人。
不对,她一开始就错了。
这不是顾娘子看不惯她无的放矢,而是有人挖了个坑,处心积虑地要对付她。
除了黎月澄,再不会有别人了,只有她才会心心念念要置自己于死地。
她豁然抬头,目光直直地朝黎月澄看去。
黎月澄眸中却含着得意,你终于明白了,还不算太笨,不过晚了。
☆、第22章 清白
顾娘子看着太夫人道:“不是我硬朝纪表小姐身上泼脏水,而是事情实在是太巧了,而纪表小姐又不能说出那几盆兰花的来历,实在让人不能不生疑。”
纪清漪心里凉飕飕的,声音有些哑:“你确定你丢的是五盆兰花,对吗?”
花铺老板毫不迟疑:“是,不多不少,正好五盆。”
她挖回来的兰草不止五盆,素心与张妈妈都被打发出去了,知道她挖兰草的只有彩心,可彩心是她的贴身丫鬟,彩心的证词,太夫人一定不会相信。
能给她作证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锦衣卫镇抚赵扶。
可那天的事情赵扶吩咐过,不允许对外提起,也就是说,这五盆兰花,不是她偷的,也成了她偷的了。
纪清漪突然感觉一阵前所未有的失落与迷茫,她重生了,做了这么多的事情,还是改变不了事情的结局吗?那上天让她重生的目的何在,就为了让她将从前的不公、不堪重新经历一次吗?
顾娘子的声音显得有些刻薄:“现在知道后悔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你若是早承认错误,我也不会让你这么难堪。”
太夫人也很是生气:“清漪,你从前不懂事,我都原谅了你,没想到你竟然这么糊涂。你知不知道,若是事情传出去,别说是你,便是我们平阳侯府,脸上也十分不光彩。”
“太夫人。”帘子一动,琉璃闯了进来:“世子让人送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