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乌矮真在那里呆呆的看着,秦蕊没有察觉到还有个人躲在一边看自己。和侍女把该说的话都说完,之后她就转身进了屋子,去点清楚那些物品。
见着人影子都没有了,乌矮真才转过身来,一回头就看见秦萱和比德真两个一脸复杂的看着自己。
比德真是略带些调侃,毕竟乌矮真这傻模样难看到,自然要多看几眼。
而秦萱就要复杂的多,她拿看贼似的神情把乌矮真上上下下给打量个遍,就差开堂刑讯了。
秦萱私心还是希望妹妹能够放下过去的一切,但对于盯着自己妹妹的男人,她还是没那么大度。
“……”乌矮真垂着头,和被抓住正在做坏事一样。
“瞧,这样子,有他在,谁还会对你妹妹不利?”比德真冲秦萱一笑。照着乌矮真这模样,如果谁真的对秦蕊不利了,乌矮真自己冲出去把那个惹事的人打死。
秦萱挑了挑眉头。
今日傍晚,来了个客人,这个客人还不是一个人,还拖着另外一个。
“老朽这把骨头都快要散了!”徐医站在那里,连连跺脚。好不容易宫内用不着他在夜里上值,可以在自家里美美的睡个觉,结果被慕容泫拉过来了。
“年纪大了,活动活动筋骨还是很好的。”慕容泫摘下头上的帷帽,对徐医笑道。
那张脸实在是过于瞩目,徐医也有些臭毛病,见着慕容泫那张脸,原本的火气都自己自己一口口吞了。
秦萱看着徐医,看着慕容泫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你这是要干甚么?”她都忙着打包东西准备去山东浪了,结果慕容泫把徐医给拽了过来。
“给你好好看看。”慕容泫这话说的理直气壮,“你也该知道,行伍之人身体大多数有些不好。”
秦萱知道这个,行伍中人因为长时间行军,有时候遇上个什么事,一天不吃饭都常见。久而久之,身体有个毛病也在所难免。
“不用吧?”秦萱看着徐医的模样有些犯难,她觉得自个暂时还没到需要让徐医来看的地步。
就算看出个什么毛病,也不可能当场给她治好,知道了还心里烦躁,不知道还好些。
“看看没有甚么关系的。”慕容泫在她身边轻声哄道,那模样简直是在哄孩子吃药般,秦萱说不用,他还不乐意,“不过是把脉看看面色,这没甚么的。”他说着呼出来的气全部都扑洒在她的脸颊和耳郭边。
慕容泫就是太明白那些在行伍里头的病,他晚年就是被这些毛病折磨,性情暴躁,那会他身边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便成了皇帝发泄病痛的出气筒。
他深知病痛的厉害,所以也不敢让秦萱再承受一遍,不求百病不侵,只求能够早发现,至少到了后面也不会太痛苦。
徐医瞧见慕容泫为了让秦萱给他把脉,甚至连色~诱这等手段都用出来,不禁觉得开了眼界。
秦萱也老脸通红,这面前还有个老人家在呢。
“好好好,我听你的还不行吗?”说着她大步走过来,把袖子卷上去,露出手臂来,“有劳老人家了。”
“不敢不敢。”徐医说着把手指放在秦萱手腕上,他一把脉。屋子里头就安静下来了。
秦蕊早就躲开了,她怕慕容泫怕的不行,见着他来了,打过招呼之后,就立刻开。姐姐的事她管不了,但躲开还是行的。
于是这会屋子里头也就三个人,徐医面上露出惊讶来,他看了秦萱,“你最近葵水来了没有?”
“没有,不过我葵水向来不准。”秦萱答道,“不过我经常如此。”
秦萱的月事并不规律,有时候好久不来,有时候来了,一月能够来那么几次。不过幸好她的葵水流血量都不多,很少。
她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不过心中并不在意。毕竟她从来没有想过不付出代价。
“……是滑脉。”徐医见识过秦萱拼命的样子,在军营里头哪里会有什么看不到,秦萱练武那个凶狠劲,他看着都觉得脖子冷。
这孩子能够到现在还安安稳稳在她肚子里头也是奇怪了。
“滑脉?”秦萱可听不明白滑脉是什么,不过旁边的慕容泫面上出现了近乎痴傻的神情。
“就是你肚子里头有孩子了。”徐医见着秦萱真的听不明白,解释道。
顿时一道闪电就在秦萱的头上炸开,轰的她坐在那里几乎都坐不稳。身体摇摇直晃,她从来就不觉得自己能够有孩子,毕竟女扮男装并不美好,超强的负荷,对身体影响很大。她有时候还巴不得不来,毕竟来了事情多。她还得遮遮掩掩的去处置那些换下来的布条。
但这次,肚子里头却真真实实的有个生命。可她没有半点欣喜,她反手抓住徐医的手腕,“长者能够给我开药打了他么?”
“阿萱!”慕容泫失声叫道。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箱君
☆、第184章 爱意
作者有话要说: “请长者给我开一副药,打了他。”秦萱将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
徐医手指从广袖中颤颤巍巍指着她,“你你你——”
徐医行医这么多年,可谓是见过世间百态,不过到他面前求子的人不少,不管男女都有。甚至还有那耄耋老儿都想求子。世人皆以多子多孙为福气,面前的女子知道自己有孩子了,不但不高兴,反而开口就是要他下药把肚中胎儿打掉?
“阿萱。”慕容泫从茵蓐上起来,一把攥过她的手,眼中愤怒和惊恐相互交融,“他是我们的孩子,你想想看,他会在你的肚子里头长大,然后出事之后,长成几岁的孩子,叫你阿娘,叫我阿爷。他是我们的孩子啊!”
慕容泫说着,手中力道不禁加大,秦萱的手腕甚至被他握的发出咯吱的声响。慕容泫失态至此,倒是让秦萱意想不到。
“他现在不过就是个小肉扣子。”秦萱根本不明白慕容泫这么激动到底是为什么,“他也算不上是个人!”
这孩子在她肚子里悄无声息的呆了快要两个月,但是秦萱半点感觉都没有。这段时间,她除了变了口味之外,再也没有其他孕期的症状,甚至每天早上还能精神抖擞的摸着黑起来,去练武。
要不是徐医给她诊断出来,她还真不会想到,也不会相信自己竟然会怀上孩子。她的身体很好,但她已经放弃了孕育生命的可能。
她的生活,她的前途,也绝对不允许!
“萱娘!”慕容泫抓住她的手,他察觉到自己似乎力气大了些,又赶紧松开,怕自己方才的激动伤害到她。
“你中意我么?”他盯紧了秦萱的眼睛问道。
那双眼睛染上了一旁豆灯发出来的光芒,茶色的眼眸哀伤又温柔。
“嗯。”秦萱看着他的眼睛点了点头。如果不喜欢,她也不会和他在一起。毕竟她根本就不是一个委屈自己到在他人身下婉转承欢的人。
“那你把孩子生下来,好不好?”慕容泫话语里带上了一丝凄婉,那双茶色的眼睛里也满满的都是恳求。
他知道,现在在自己心爱女人肚子里头的这个,是他的长子,也是他们的大郎。他还记得这孩子从小就喜欢缠着母亲,在母亲被宇文氏所害之后,甚至带着自己的弟弟对小宇文氏奋起反抗。
哪怕是被召入宫中,加以杖刑,这个孩子都没有半点改变。
他们的两个孩子是多么的爱母亲,他自己也对两个孩子抱以期望。秦萱走后,他所有的支助,除了复仇之外,便是这两个孩子了。
“生下他,他会孝敬你,维护你。会叫你阿娘。”慕容泫摩挲着她的手掌,神色凄婉。
“但是我也得付出代价,不是吗?”秦萱看着他此刻的样子,强行压下冒上心头的酸楚,“我如果要生下他的话,那么势必就要辞去陛下的任令。告病在外,好好在家里养着,哪里都不能去。而且熟人我一个人都不能见……”秦萱说到后面的时候已经是咬牙切齿,这样的日子,简直不亚于被关起来,她怎么能够忍受!
“那你嫁给我!”慕容泫飞快道,没有半点犹豫,“嫁给我做王妃。我们便可以名正言顺在一起。”
“名正言顺?”秦萱听到这话大笑起来,活似听到什么笑话似得,“我走到现在,可不是为了名正言顺做你的王妃。”她盯着慕容泫,大笑道。
要是只是为了嫁给个男人,她何必辛辛苦苦,女扮男装从军?对于慕容泫,她只是感情到了那个地步,才会和他发展到眼下这个样子。
她若是只是为了嫁个男人,那么她何苦要逃出秦氏宗族,听从陈氏那个毒妇的安排,嫁给个大字不识一个的山野村夫?
“我想要的,从来就不是这个。”秦萱大笑过后,突然冷下脸道,“三郎,你没有尝过那种被人践踏到地上的滋味,我尝过!”
秦萱还记得那些个宗族,那些个族人的嘴脸。有时候她不提,并不代表她不放在心上。这世上的其他人,和那些族人又有多少区别?
不想要被那些人踩在地上,那么就必须要比他们走的更高!固然嫁给慕容泫同样也能达到这个目的,但是她不喜欢将自己的全部前程压在一个男人的身上,仅仅是凭着他对自己感情的好坏和那些玄而又玄的良心,决定自己一生的好坏。
“你应当明白我的。”秦萱捧住他的脸,轻声道。
她的野心,她的抱负,这个男人应当早就明白才是。
“肚子里头的孩子,会是我的妨碍。”秦萱说到这里,眉头狠狠一跳。她在乎亲情,但肚子里头的孩子和她的性命还有前途发生冲突的时候,她绝对不是母爱爆棚的选择孩子。
“如果我一旦告病,以后都不会有我的机会了!”秦萱咬牙道。
她已经接下了皇帝的委任状,如果这个时候告病,恐怕会成为众人眼里头的笑话。她不允许自己成那个样子。
“……”慕容泫死死盯住她,他的手顺着她的手腕滑落到了她的腰上。紧紧的握住,半点也不松开。
“那个……我说……”被迫在一边看完两人抱在一块互诉衷肠的徐医终于举起手来,“你们能不能听一听我这个医者的话?”
这会抱在一块的两个人才反应过来,这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慕容泫眼刀如风,狠狠的剐在徐医的身上,疼的老人家脸上都要抽起来了,不过再疼话还是要说,免得将来出了事,这两个还要拿他来出气。
都说是医者仁心,可是这有时候仁心也要有地方使啊。他可是见识过,这些贵人蛮不讲理的样子。
还是防患未然好些。
“有何事?说。”慕容泫一改对秦萱的温柔,对徐医说话口气之生硬,听得老人家都恨不得掏耳朵。
这还是一个人么?
徐医都想要上来给慕容泫把脉,说不定这家伙发了癔症呢?
“孩子留或者不留,那都是父母做主。”徐医道,“我也管不上。”这是真话,别人想不想要这个孩子,和他那是一点关系都没有,反正横竖又不是他养,和他才没有关系呢,“但是这里头的后果,我还是要和你们说明白了。”
“甚么后果?”慕容泫盯着徐医。
“秦将军身体看起来强壮,可是体质并不适合受孕。而且她因为这么几年的行军,身体受损恐怕已经难以承受打胎之苦了。”
“药,我是可以开,但是喝下去之后,恐怕秦将军会血流不止,另外日后可能也没有再受孕的可能。”徐医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不停的在秦萱和慕容泫之间逡巡。
作为医者,他要将里头的后果说清楚。哪怕只有那么一点点可能,也要说明白。
女子的身体,要说强壮也强壮,可是遇上了生儿育女,便会变得不一样。喝药打胎,的确可行,但是势必会血流不止,如果肚子中的东西不能够清楚干净,恐怕到时候会危机母亲的性命。
秦萱自然也想到这个了,这个时代没有人流,更加没有打胎的意识。夫妻都是怀了就生,不知道避孕是何物。那些没能够生下来的孩子,大多是自然流产,或者是母亲过于劳累没了的。
她要喝药打下孩子,如果胚胎组织没有完全掉落干净,恐怕会对她有极大的损害。
做女人咋这么难呢!!
“萱娘。”慕容泫听到这话,重新燃起了希望。他前生就很喜爱自己的两个儿子,他也只有和秦萱的两个孩子,哪怕这两个孩子以为他背信弃义,娶了小宇文氏,背叛母亲,他还是尽心尽力的照顾他们。
“我……”秦萱脸几乎都要扭曲到一块去。她是真心怕了肚子里头这块肉疙瘩,都还没有成形呢,就一个劲的给她出难题!
“我不嫁给你。”秦萱见着慕容泫脸上的希望,毫不犹豫的就给他破了一盆冷水,“但坠胎药,我也暂时不能喝了。”
她这会理智回笼,想起自己要是喝了坠胎药,身下流血,少不得还要在床上躺个把月坐小月子。但是眼下的情况哪里能够容许她坐小月子!
“可是我也不会告病。”秦萱冷笑起来,这次是她的机会,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若是不成,将来恐怕邺城里头也难有她的立足之地。
“你想怎么样都好。”慕容泫飞快接道,只要秦萱一日不喝坠胎药,那么他就还是有机会。
“其实你想要有个孩子,可以娶妻。”秦萱说完这句,立刻抽身而去。
留下屋子里头的两个男人面面相觑。
“……”徐医装作看不见慕容泫的那满脸的受伤,他只是重重咳嗽了声。反正能做的他都已经做到了,至于别的,也不能强求他啊。
“给萱娘开几副药,好好补补身体。”慕容泫也知道这个孩子来自不易,他看向徐医,眼神中暗含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