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百里仲华微笑望着她甩袖离去的背影,“某随时候君大驾。”
回去的路上,王衡看张培青脸色不对,想问又不敢问出口,纠结的很。
见他做贼似的,时不时偷看自己一眼,张培青被逗乐了,“你想问就问吧。”
“先生……您似乎心情不好?”
连这傻小子都看出来了,看来她真是表现的很明显。
自嘲想着,她点头承认:“刺杀这件事情太复杂,我本以为只是一国之力,没想到居然牵扯如此多。”
王衡黑漆漆大眼睛单纯,憨憨摇摇头:“听不懂。”
听不懂就对了,你都听懂了,要我干嘛。
叹口气,她望望天上的月亮,边走边道:“桐艾一事,百里仲华可能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只是行刺的幕后人……”
百里仲华年纪轻轻被韩王拜为相国,不仅仅因为他家族势力,也因为他这个人,真的是旷世难有的少见奇才。
他都那么想了,又正好和自己想的一样……
只是,张培青想不通那人这么做的目的何在?秦魏纷争尚未调查清楚,又出了这一档子事情,着实叫人烦躁。
赵国灭国,曾经庞大的国土如今四分五裂。这件事情,赵国人会不会有参与?报复什么的最有借口了,何况第一次针对的不仅仅是楚荆,还有她。
想起赵国,张培青便想起了在赵国她最亲近的人。
不是大将军,也不是司马佐,而是那个活泼天真的少年。
整个赵国,也只有他一人对她是真心。
没想到,赵国灭国之事最后竟出自她之手。那少年……
张培青忽而笑了。
只怕赵王到死都不明白,赵国灭国一事,她张培青才是最大的受害人呐。
天底下谁能想到,赵国灭国,根本不是她的计谋。
整个计策的背后人,可正是那个看上去最为无害的人,赵国太子赵拓疆。
世界上有一种人,矛盾又单纯。
这种人最典型的例子就是赵拓疆。
他的天真并非作假,但他的暗藏的心机也真真实实。
赵拓疆为什么恨赵王,恨到非要踏平赵国,她不知道。
还记得曾经她刚到赵国之时,原本也以为赵拓疆是个不谙世事的贵公子,直到后来,她发现这个人说话有时候,看似无心直白,实则暗含了很多意味。
张培青这个人,或许有些职业病,对任何人都多疑。
当初的赵拓疆也不例外。
她刚来赵国,赵拓疆就找上她,说是为了看那张瞩目黑脸。平白无故一个人找上门,身份还是赵国太子,随随便便出手就是价值连城的身份象征玉佩,想不让她怀疑实在是太难了。
再后来他张口闭口赞赏司马先生的丰功伟绩,关于实际出计策人是她这件事情,别人可能不知道,他堂堂一国太子,岂能不知道?
就算都是巧合,尚且有更后来一件事情。
记得他给自己买了个宅院,谈话之时提起了个“任先生”,张培青叫人暗中查过,并没有任先生这个人。
也就是说所有出自“任先生”口中的话,都是他自己的话。
赵拓疆,才是背后boss啊。
逃离赵国之前,他们两人曾经共谈过一晚上。张培青指出了他所有的疑点,赵拓疆全然承认。并且承诺,帮助她离开赵国。
要不然堂堂赵国都城,她怎么可能说走就走?
赵拓疆做到了他的承诺,她理所当然要完成自己当初的诺言。借用张培青之力,以张培青之手,铲平赵国。
早早定下的计谋,只是其间一直没有机会。
为了完成这个诺言,她张培青在楚国足足蛰伏了半年,一点点撒网,为了就是有朝一日,一举荡平。
她不知道赵拓疆和赵国之间有什么仇恨,能让他对自己的父亲,对自己的国家如此仇恨。反正这辈子,她大概就要背着这个欺瞒过天下人的,超级大黑锅了。
话说,她真的只是想混吃等死而已,也没什么大抱负。
偏偏天不遂人意,兜兜转转竟让她出尽了风头高调凯歌。
这可不是个好势头啊,谁知道哪一日有没有个丧心病狂的人,势必要将她从天堂拉下黑泥。
想着想着,已经到了小院门口。
张培青交代王衡歇息去,自己去屋里端了盘点心,坐到院子里看月亮。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赵拓疆,前面开始写他的时候,就埋了伏笔,隐蔽提了提,只是可能太隐蔽了,大家都木有看粗来,只有我一个人默默知晓……
没错,作死的我肥来了。话说我最近找到了一个很好玩的玩意儿,实在克制不住
☆、第74章 试剑
刺杀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十年峰会该开还是要照常举行的。
楚荆要穿的衣裳出了大问题,他自然要严格盘查身边的人。只是这些人都是从楚王宫带来的可信人,一时半会儿什么都查不到。
因为这件事情,整个齐王宫仿佛都阴沉了不少。
宫仆们来来往往大气都不敢喘,诸国中许多人说话时也尽量避开此事,省的惹楚荆不高兴,平白遭了横祸。
与此同时,他们自己个提心吊胆,加强守卫。谁知道那背后凶手,会不会丧心病狂逮谁咬谁?
临行之前,楚荆找张培青谈了一次话。
彼时他正于宫殿之中赏花,修长的身影融化在春日温暖的阳光中,只能看到一抹隐隐绰绰的剪影。
张培青看过去的时候,被晃了一下眼睛。
她想,如果楚荆不是太子,那也应该是矜贵的世家公子。
这般纵览天下的从容气度,像极了一个人。
不,比起那个人,他多了几分霸道,而那个人……她的阿诚,则更多的是缥缈。
她将双手叠交在一起,行了个礼。
“太子唤臣前来,为了刺杀一事?”
楚荆转过身。
他的动作极其优雅,带动身上古朴深沉的宽衣微微晃动,深红色的花纹隐约可见内里金丝缠绕,闪烁间透着星子般的绮丽。
“不愧是张培青,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
他似笑非笑道。
张培青又弯了几分腰背:“太子可否告知下臣,您这么做的意图何在?”
原先只是有几分猜测,没想到楚荆这么快就承认了。
她就说,楚荆是什么人,怎么可能有人能更换他的衣裳。再回想楚荆古怪的举动,这一事情的真相也就不难推测。
当初那楚国臣子被火烧的惊恐可不像是假装,只能说明,那人对此事一无所知,并不是他和楚荆事先勾连好的。
一想这里,想到那人扭曲的脸,她就忍不住脊背发冷。
“意图?”楚荆笑了笑,带着几分轻蔑和冰冷。
他缓缓吐出一个字,叫张培青眉头立即皱起。
“齐。”
齐国?
这件事情齐国也插手了?
“齐国并没有插手此事。”仿佛看穿她的思想,楚荆道:“是孤把齐国扯进来的。”
“行军之前在边境遭遇的那次流民刺杀……”
“那不是孤做的。”
楚荆高高扬起下巴,“孤这次,只是顺水推舟。”
顺水推舟……
张培青心头一动。她想,她大概明白了。
赵国灭国之事太突然,之前三分天下的局面被打破,引起诸国人心惶惶。
如今只剩下齐楚两大国并列,只要扳倒楚国,齐国便成了当之无愧的霸主。
而现今,楚国深陷外部动荡,这不正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只要趁此机会引起楚国纷争,其他小国,还不是要荡平,还不是信手拈来的事情。
齐国要扳倒楚国,就要接着东风,煽动诸国共同对付楚国。谣言楚国有称霸天下之心,赵国只是一个先例,接下来就要轮到其他小国。
只是恰逢十年峰会举行,齐国又是东道主,此时只得暂且放缓。
楚荆大概是得到了什么风声,正好前面有了刺杀的事情,他便顺水推舟在齐国又闹了一出,转移世人的注意力。
本来刺杀这种事情,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就算有人怀疑楚荆,毕竟也没有证据不是。
再说了,只要前面的事情调查出来,那么就只能说明,楚荆的确是受害者。
想通了这一切,楚荆的所作所为也就不难揣摩。
“只不过。”张培青叹气道:“太子,这种方法只能暂缓的了一时,动荡之事不解决,还是要爆发的。”
楚荆勾了勾唇角,樱花色的薄唇迷人:“这种事情,就要爱卿处理了。”
呃……
好吧,的确似乎是她的本职工作。
她在心中不免咬牙暗恨赵拓疆,这笔交易太不划算了。劳心劳力扳倒赵国不说,还要清理这么多遗留的幺蛾子。
要她看,赵拓疆那小子比起百里仲华的精明狡诈,可是一点都不遑让!
“太子,只怕齐国那边迟早会发现端倪,您还是藏好了比较稳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