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新年的前一天，她起得很早，先是将出租屋里外打扫得焕然一新，之后空下来了才给家里打了个电话。电话那头响了很久才被人接起。不出顾小黎的所料，伯母虽然说了一句让她回家，随后又接着说了一大堆困难。顾小黎安静的等她说完，最后推辞说自己要加班就不回家了，那边听了，偷偷松了一口气，尽数进了顾小黎的耳朵。
  妈妈在她很小的时候就不回家了，顾小黎对她已经没有太多的记忆。父亲走的早，她随后跟着伯父伯母住，虽然也是至亲。可他们家一家三口也就住着50平米的房子，再加她一个实在有诸多不便。所以，之后顾小黎能不回去尽量不回去。
  说到底，她已经是一个没有家的人，还有哪里可以回去。不对，顾小黎想一想，她不止是自己一个人，还有周暮云会陪着她。
  顾小黎收回眼底的湿意，拿起一块抹布，把已经光可鉴人的地板重新抹了一遍。
  打扫完了，她全身像是散了架一般，晚饭也没有心情做。反正只有她一个人吃，她找出一盒泡面，泡好后，就着电视机的欢声笑语吃。
  ☆、第50章 hapter 50
  泡面的味道实在欺骗人，闻起来香，吃起来索然无味，忽然有两滴液体掉进了面汤，顾小黎一抹脸，她竟然已经泪流满面了。她赶紧抹干眼泪，简直有些羞愧，她如今所面对的孤独并不是第一次，怎么竟然这么没用，说哭就哭了？
  快半夜的时候，鞭炮声陆陆续续响了起来，外面热闹非凡，更显得出租屋里的寂寥。安静的氛围里，顾小黎的手机铃声忽然响了。顾小黎扑过去接，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传来的却是令她安心的嗓音。
  “睡了吗？”
  “没睡，在等零点。你呢？”
  “还在吃晚饭。”
  顾小黎“哦”了一声，想起来是有时差，问：“在国外过新年好玩吗？”
  那人还是冷淡的口吻，说:“没什么意思。”
  两人随便聊了些话题，那人冷不防问：“顾小黎，你现在在哪里？”
  顾小黎脱口而出：“我在家啊。”
  那人又问：“你一个人？”
  顾小黎眼皮一跳，看了看孤零零的屋子，桌上吃了一半的泡面，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欢快：“我回老家了，我家人都在呢。”
  她是不擅长说谎的人，怕自己露了馅，正好鞭炮声越来越响，她急急忙忙道：“我小侄子叫我陪他放鞭炮了，我先挂了。”
  那人没有接话，只是用一种奇特的语气叫他：“顾小黎。”
  顾小黎直觉他要说些什么，屏息以待。
  过了许久，那人的声音随着十二点的钟声响起来，却只是说了一句：“新年快乐！”
  顾小黎让自己的语调听起来欢快些，给他回了一句新年快乐。
  她心中有些惆怅，却又有点儿说不出的甜蜜。那人即使走得很远，心里还是挂念着她的。
  顾小黎挂了电话后就睡下了，是睡在那人平常睡的沙发上，梦里面全是他的影子。她睡得晚，第二天醒得也晚，她是听到敲门声才醒过来。
  顾小黎被敲门声吓得一个激灵，想不明白谁会在这个时候来敲门，她迷迷糊糊地起身去开门。
  门开了。
  就像做梦一样，她思念的那个人正站在门外看着她，。
  顾小黎一时愣住了，站着没说话。
  那人也不出声，像是第一次见到她似的，将她从头到脚扫了一遍，最后视线落回她脸上，问：“你一个人跨的新年？”
  什么叫自作自受？就是说了一个谎后，不得不说更多的谎去圆。
  顾小黎解释不了这件事，只好硬着头皮道:“是啊。我家里人……临时决定去旅游，我就提前回来了。”
  那人点点头，不知是信了她蹩脚的谎话，还是根本懒得拆穿她。反正也不重要了。他走进来看了看桌上还没来得及收拾的泡面碗，问：“你昨晚就吃这个？”
  顾小黎后悔昨晚偷懒了，要是多炒几个菜，也不至于显得这么寒酸。她含糊应了一声，急着去收拾桌子。那人在沙发上坐下来，静静地看着她，顾小黎走到哪里，那目光也就跟到哪里。顾小黎被他盯得头皮发麻。
  顾小黎觉得他跟平常特别不一样。
  她刚手忙脚乱地收好碗筷，擦擦手，就听那人叫她：“顾小黎，你过来。”
  顾小黎向来听他的话，乖顺地走过去，快走到沙发边时，那人突然伸脚绊了她一下。顾小黎始料未及，踉跄着往前冲了两步，那人便伸臂一揽，牢牢抱住了她。
  顾小黎这才知道他是存心的，她心里有些诧异，但最终没说什么。顾小黎伏在他怀里，有些不敢动了。
  那人的手从她背上抚过，像昨晚在电话里那样，用一种竭力压抑过的语调叫她：“顾小黎。”
  顾小黎“嗯”了一声。
  那人低头亲吻她的眼睛，动作小心到了极致，带着一种虔诚，温热而柔软的嘴唇在她睫毛上轻轻拂过。
  顾小黎像被他亲在心尖上，身体像是过了电般，微微发颤。
  那人却倏地停住了，喘息着将下巴抵在顾小黎肩上，只将她抱得更紧。
  顾小黎怕他又拿什么病还没好的借口打发自己，抢先问：“你不是说要在国外多住几天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有点急事，临时改了行程。”
  “什么事？”
  那人终于忍耐不住，又亲了一下顾小黎的眼睛，沉声说：“明知故问。”
  顾小黎心里甜到发腻。“你怎么知道我没回老家，一个人在这儿跨年？啊，你叫助理给我订了车票，是他跟你说的？”
  “昨晚给你打电话前才知道的，有些太迟了。”
  “不迟不迟。”顾小黎猜他必定是立刻赶回来的，“这么晚了，怎么订得到机票？”
  那人笑了笑，说:“都是花钱就能解决的问题。”
  顾小黎瞧他神色，仿佛另有所指，忍不住问：“还有什么是花钱解决不了的？”
  “有，”那人直视着顾小黎，声音低得几乎像是在叹息：“比如说，如何……让一个人喜欢上我。”
  顾小黎被他看得心跳如雷，不过想一想她又觉得哪里不对劲。是了，顾小黎想起来两人的关系，扑过去轻轻咬一口他的下巴，忽然露出一丝娇憨的笑，说：“有我喜欢你还不够？你还想让谁来喜欢？”
  顾小黎感觉到那人身子一震，然后紧紧扣着她的腰，直直看着她的眼睛，嗓音低沉的说：“再说一遍。”语调里竟有一丝眷恋。
  顾小黎愣了愣，总觉得今天的周暮云有些不寻常，不过，她还是从善如流的满足他的愿望。只是，这次，她忽然玩心大起，忽然伏在秦楚的耳边，一迭声的低声说：“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顾小黎说到最后正想要喊他名字，他却扭过头来，用唇堵住了顾小黎的嘴。
  “嘘，”他眸光如水，那样瞧着顾小黎，低声道，“别出声。”像是怕惊动了什么一般。
  顾小黎果然没再出声，只是更加用力地回吻他。
  两人在沙发上亲作一团，顾小黎双腿发软，差点滚下去，那人伸手一捞，顺势将她压在了沙发上。
  这个时候再喊停肯定会出人命，顾小黎为防万一，索性豁出去了，她双腿紧紧勾住了那人的腰。那人笑了一下，手从她睡衣的领口探进去，微凉手指接触到温热的皮肤时，顾小黎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身体。
  那人像是故意要折磨顾小黎，一只手在顾小黎的身上到处游走，看着顾小黎憋得通红的脸，他嘴角弯起好看的弧度。也不知道前些日子一本正经找借口的那人跟眼前的是不是同一个人，此时的周暮云撩拨人起来根本让顾小黎招架不住。
  她被周暮云撩拨得浑身难受，只得求饶道：“嗯……别……”
  那人可不会那么听话，一只手灵巧无比，专门找顾小黎难以招架的位置下手，不多久，顾小黎已经浑身软成了一滩水。她的背脊发麻，全身像是着了火，而她唯一的解药就是眼前的这个人。
  不知道是不是两人实在干涸了太久，这场q事一旦开始，便一发不可收拾。不知过了多久一切终于云消雨歇，顾小黎全身像是散了架一般，躺在那人怀里，彼此的呼吸交织在一起，有种别样的甜蜜。
  沙发床睡两个人实在太小了，即便顾小黎身材瘦小也显得挤，那人将她抱起来去洗了个澡，出来后就一起回到了卧室的床上。顾小黎如愿以偿，觉得这才是理所当然的，哪有情侣天天分床而睡的。她体力有些透支，躺在那人怀里又睡了一觉，全程都是美梦。
  醒来时天色暗沉沉的，让人分不清是黄昏还是清晨。那人比她醒得早，正用手指一下一下缠绕着她的长发玩儿。顾小黎一抬头就亲到他下巴，那地方刚长出新生的胡茬，扎得顾小黎嘴唇发痒。
  顾小黎满心的甜蜜，简直就想这么窝在那人的怀里一辈子不起来了。
  还是那人比较理智，问道：“饿不饿？”
  他这样一提，顾小黎还真觉得有点饿，但她躺着不想动，于是说：“我不饿，再睡一会儿。”
  那人便也陪她躺着，伸出手臂环住她。
  顾小黎有一句没一句的同他说话。“你回来时怎么不用钥匙开门？”
  “走得太急，忘带钥匙了。”
  这更像是顾小黎会干的事，毕竟记性不好的是顾小黎才对。她忍住笑，问：“你提前回来了，家里人会不会有意见？”
  “没关系，我妹妹……”
  顾小黎觉得有些奇怪，忍不住问道：“你不是家里的独子吗？哪里来的妹妹？”
  那人没做声，只揉了揉顾小黎的头发，把她头发都揉乱了。
  顾小黎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还没想出来，就听那人问：“你为什么不回家？”
  显然，那人是没信顾小黎编的谎话。
  顾小黎绞尽脑汁地想再编一个，那人忽然扳过她的胳膊，看着她说：“说实话。”
  顾小黎动了动嘴唇，半晌才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就是伯父伯母家的房子实在太小了，我哥哥现在又添了个儿子，我这个外人……”她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伯父伯母最讨厌她说自己是外人，可她可不就是个外人。
  “其实我隔几个月就会打电话回家，有人牵挂总是好的。”
  那人安静听着，最后抱紧她道：“所以，其实只剩下你一个人了。”
  “谁说的？不是还有你吗？”顾小黎握牢那人的手问，“我们不会分开的，是不是？”
  那人的眼神深得看不见底。
  顾小黎没来由的心慌，又问他一遍。
  那人终于笑起来，手掌覆上顾小黎的眼睛。顾小黎眼前一暗，这下全世界一片漆黑，只剩下他的声音了。顾小黎听见他缓缓说道:“……当然。”
  ☆、第51章 hapter 51
  顾小黎的腿恢复得很好。
  经过几个月的复健，对日常生活已经没有影响了，只是踮起脚尖的时候双腿还在微微发颤。医生说这是心理因素，平常多做训练，慢慢地就会好了。她认不清人脸的毛病也有改善，已能分辨出那人的两个助理了，只是被那人押着，依旧定期去医院复诊。
  自从过完新年后，那人就没再睡回沙发上。天气回暖，顾小黎的心也跟着春暖花开，觉得这真是最快活的一段日子。快活到她甚至记不起从前的许多事。
  顾小黎一边练习右腿，一边在网上查招聘信息，看的都是些跟舞蹈艺术的职位，这样等他的腿好了，正可以找份工作。他们已毕业出了社会，年纪渐渐大起来，总要面对现实问题的。周暮云的家人想必不会答应他们在一起，到时候那人若也像她一样被家里赶出来，她还可以赚钱养他。
  后来，她在饭桌上提起这个打算，那人听得直笑。
  顾小黎瞪他一眼，有些动气。
  “你是歧视女性么？”
  那人见她如此，连忙改口道：“是是是，我让你养着。”
  顾小黎听了微微一笑，这才满意。
  她自己估算了一下进度，觉得右腿痊愈只是时间问题，再过不久就能重新跳舞了。她心里早就打定主意，第一支舞一定要跳给她家周暮云看，他一直都很喜欢看她跳舞的，这么久了没有跳给他看，他岂不是很想念？
  有几次那人在沙发上看文件，顾小黎就偷偷在旁边瞧着，对着他的脸不知不觉就看到发呆。落日的余晖洒在他脸上，在他眉眼间勾出一层淡淡的光，顾小黎发现他的侧脸尤其动人。
  看得正出神，那人像是察觉到了她的注视，抬头冲她笑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