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从那之后朕就发誓,即使是吴彦祖,也不能让朕贡献出朕的菊花。
  朕一想到这个,瞧宰相就有点莫名的不顺眼。
  朕盯着他仔细瞧了三分钟。
  然后朕终于找到了他一个缺点。
  朕不喜欢这种玉面书生的类型!
  朕瞧了他三分钟,宰相也在地上跪了三分钟。
  朕是君,他是臣。
  朕不让他起来,他就不能自己起来。
  宰相大概从没在朕面前跪过这么久,腿都麻了。
  宰相动了动膝盖,抬起头冲朕春光灿烂地一笑:“陛下是太久没有见臣,都忘了臣长什么样了,要看这么久?”
  朕感觉好像被调戏了。
  这进一步印证了朕之前的猜测。
  于是朕瞧他就更不顺眼了。
  朕清了清嗓子,摆出皇帝的架势,威严地问:“南方旱涝相继、又接冰霜雪灾,宰相不是去代朕巡抚赈灾了吗?如今大雪未停,宰相怎么就回来了?”
  你以为朕是个酒囊饭袋、废物点心,什么都不知道吗?
  朕虽然什么都不知道,但朕知道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呀!朕知道考试前要恶补呀!朕靠这一招上大学都没挂过科呀!
  所以朕昨天熬夜把堆在御案上的折子卷宗全翻了一遍。
  很遗憾,全都是文言文,绝大部分朕都看不懂。
  只有这个讲雪灾的,关键词比较好理解,能大致看明白意思。
  朕琢磨吧,古代这种科技水平不发达的农耕社会,风调雨顺是最重要的。一旦有了自然灾害,来年的收成就会大打折扣,国家动荡不安,尤其这次闹灾的还是江南鱼米之乡。
  所以朕推断这事儿肯定是当前的头等大事。
  其实不用推断,折子的数量也印证了这个结论。
  朕又额外调研了一番。
  调研的方法就是把老家在江南的宫女太监们聚到一起,听他们念家书诉苦。
  这比看折子好理解、有效率多了。
  顺带还听了不少八卦。
  应该是听了不少八卦,顺带了解了一下灾情。
  “灾沴已得到控制,后续臣都安排好了,交给别人也无妨。”宰相叹了口气,“臣着急赶回来,是为了替陛下分忧解难啊。”
  朕最忧最难的就是生不出儿子来,你能帮朕解决吗?
  说到这个,朕这么风流这么渣,还有隐疾,后宫那么多妃子,怎么就没一个出轨的呢?
  古往今来盼着自己戴绿帽喜当爹的皇帝,朕大概是独一个。
  宰相又问:“听说三月前陛下同意了太后之请,要把陇西王召回京师?”
  “啊?”
  朕这一声“啊”暴露了朕的无知。
  昨天恶补的功课全白费了。
  宰相用一种“我就知道我一走你就得给我捅娄子”的无奈眼神看着朕。
  朕觉得他甚是无礼僭越。
  于是朕反问:“有这回事?”
  宰相看朕的眼神更无奈了,还有点恨铁不成钢的痛心。
  但这事朕真没印象。
  宰相说:“镇边大吏回朝,自然要陛下钦命恩准,难道太后还能矫诏传旨?”
  朕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宰相还没有放弃朕,温言软语、循循善诱地问:“陛下仔细想一想,三个月前,太后有没有拿过什么东西给陛下盖章?”
  语气宛如教育一个智障。
  可气的是这种教育智障的方式居然奏效了。
  朕想起来了。
  三个月前,太后确实拿过一张纸给朕盖章。
  太后的说辞是,她的姐姐年事已高、体弱多病,怕自己不久于人世,希望有生之年能再见儿子一面,让儿子回来给她送终。她的儿子,也就是太后的外甥,投身西部大开发,为国奉献、吃苦耐劳、舍小家为大家,已经十几年没回过家了。
  朕一听,这是国家的好儿子、人民的好公仆啊,必须答应。
  朕也不敢不答应。
  因为那会儿朕初来乍到,还没适应新环境,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唯恐露馅,都不敢吱声说话,假装着凉嗓子失声,和宫女太监都是嗯嗯啊啊比划着交流的。
  朕就指了指御案上的玉玺,让太后自己拿去盖章。
  现在朕理清楚来龙去脉前因后果融会贯通了。
  朕的感想有点复杂,既气愤又感慨。
  气愤的是太后歪得一手好重点,她这个外甥,就是陇西王。
  明明是个王爷,卖什么苦情戏,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哪个苦哈哈的底层公务员。
  感慨的是,太后都把朕的玉玺拿到手了,居然没玩什么猫腻,就盖了这一个章,又送回来了。
  朕不知该说她奸诈还是实诚。
  陇西王能封王,当然不仅仅因为他是太后的外甥。
  说起来朕要叫他一声皇叔。
  上溯四五代,我们俩是同一个祖宗。
  太后的姐姐,生出了朕的皇叔,这辈分有点乱。
  不过古人动辄一生十几个孩子,从十几岁生到四十几岁,孙子比小儿子大的事很常见,不足为奇。
  何况朕和陇西王都四五代传下来了。
  朕还有个才三岁的远房叔公呢。
  总之陇西王就是个比较有出息的宗室,外加太后这根裙带。
  那又怎么样呢?
  朕发动朕从宫斗文里学来的仅有的一点点政治智慧,觉得太后总不可能想废了朕改立陇西王当皇帝吧。
  毕竟朕才是她的儿子,陇西王只是外甥。
  虽然朕并不是她的亲儿子,外甥却是亲外甥。
  据说野心勃勃的太后都喜欢立一个好控制的傀儡皇帝。
  朕很好控制啊!太后应该很喜欢朕才对!
  朕唯一的缺点就是生不出儿子而已。
  虽然这个缺点对皇帝来说确实很致命。
  但太后并不知道啊!
  宰相说:“陛下自三月前起龙体不预之事,除了冯太医,陛下还跟谁说过?”
  好吧,在外地出差的宰相都知道了,太后肯定也知道了。
  这不能怪冯太医不够忠心嘴巴不够严实。
  朕每次召他来问诊,都把门窗大开,门外排上一溜儿的太监宫女。
  带长舌八卦碎嘴属性的优先。
  朕恨不得张个皇榜昭告天下朕不举。
  不然朕哪能安安稳稳守身如玉地过完这三个多月。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朕安安稳稳守身如玉地过了三个多月。
  现在麻烦来了。
  朕要被人从龙椅上拱下去了。
  ☆、第四章
  其实在被人从龙椅上拱下去和跟妃子们困觉生儿子之间,朕宁可选择被人从龙椅上拱下去。
  但是这话不能跟宰相说。
  说了朕怕他现在就把朕从龙椅上拱下去。
  宰相跟朕是一个利益集团。
  朕坐在这个位子上,代表的就不止是朕自己。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高处不胜寒。
  权力的斗争就是这么残酷。
  朕都懂的。
  朕好歹也是看过三百篇宫斗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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