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沈云姝说得兴致勃勃，周桀面上看不出表情，对于她要出演自己小说女主角这事，他之前听过一耳朵也就算了，并未多想。
等沈云姝的话告一段落，周桀道：“听你的意思，你更喜欢当编剧？”
沈云姝正说得愉快，闻言便道：“对啊。毕竟我一开始就是在戏文读书的，要不是喜欢，也不会考进去了。不过当了一年多演员，我现在觉得演戏也很有意思。”
周桀道：“编剧和演员都是需要花费时间的事业，你这样很难兼顾。”
沈云姝刚刚说得兴奋的神经猛地一凉，她也没看周桀，笑道：“还好吧。目前我还能兼顾。”
演员和编剧，都是目前沈云姝热爱的身份，无论是编造一个全新的世界还是暂时成为另一个人过另一种人生，她都喜欢。等以后她的工作更多一点，或许她会更忙，会更难以兼顾，但目前，她觉得时间还宽裕，她很享受这样的生活。
“我不想看你那么累。”周桀低头亲了亲沈云姝的额头，“你不如专心做编剧吧？演戏太辛苦，太容易受伤。我记得你之前曾经从威亚上掉下来过吧？那次没有受伤是侥幸，以后不一定有那么幸运。”
沈云姝沉默着，她忽然想起了周荣成的话，那一次她到周桀家吃饭，当时周荣成也说，要让她退出娱乐圈，专攻编剧。当时周桀是怎么做的？他以冷暴力的方式对待他爸，以实际行动向他爸说了不。后来回去的路上，周桀跟她说，让她别管他爸说的，想做什么是她的自由。那时候她真的很感动。
但现在，周桀虽然语气更柔和更委婉了一些，但事实上说的还是跟他爸爸一样的意思。该说他跟他爸不愧是父子么？所以，那时候他会反对他爸，不是因为他真的那么想，而是只要他爸说的，他都反对？
沈云姝心里有些烦躁，她才刚跟周桀和好，真的不想再跟他吵起来。可在这件事上，她一点都不想妥协。她只是交个男朋友谈个恋爱而已，为什么连做自己喜欢的事的权利都没有了？别人谈恋爱交男朋友难道也会到这份上？
沈云姝深吸了口气，勉强笑道：“不用担心。那一次只是个意外而已，之后我会很小心的。而且各行各业都会有风险，我就算专心当编剧，还要小心得颈椎病腱鞘炎之类的毛病呢，都一样的。”
她顿了顿，手圈过去抱住周桀的腰，将脑袋埋在他胸口，撒娇似的说：“而且，我真的很喜欢演戏呀，我不想放弃。”
周桀微微垂眸，半晌他道：“嗯。”
沈云姝心里舒了口气，她就怕周桀会坚持，那样的话，她就算故意撒娇也圆不过去了，一场争吵就难免的了。
还好，还好他没坚持。
第116章
稍晚一些的时候，周桀吩咐于经纶让人去监视那个前蓝天地产员工耿佳佳。而沈云姝直到第二天早上确定周桀的人已经布置好才通知包括耿佳佳在内的三人她们进了面试，但还有实习期，看表现，可能全都留下，可能一个都留不下。
除了耿佳佳之外，另外两个女孩也都是二十四五岁，一个叫苗巧玉，中都本地人，之前是做行政的，正巧前段时间公司裁员，她失业了，反正家境也不错，就没有急着找下一份工作，整天在家里玩，看到沈云姝发的招聘启事后，正好是她粉丝的苗巧玉就动了心，赶紧投简历了。另一个叫张书楠，原先是一个三流小明星的助理，她干了三个月，实在忍受不了对方的坏脾气，就辞职了，正想着是不是要退圈换个朝九晚五的工作时看到了沈云姝的招聘启事，想着再试试看，也就投了简历。她只能算是沈云姝的路人粉，因为之前她救人的事对她有了好感，但并没有太过关注沈云姝的作品。
而据耿佳佳自己所说，她大学毕业之后就一直在家里待业，是沈云姝的粉丝，看到她发布的招聘微博之后，就连忙发了个简历过来。当然，这些基本上都是谎言，于经纶调查过，她已经在蓝天地产工作了两年。
因为过几天沈云姝就要回老家了，等年后再回归工作就是直接去西北省拍戏，因此她准备马上就见见三人。
今天沈云姝要拍一个之前就约见好的运动饮料广告，因此将和那三人见面的地点选在了不远的一家咖啡馆。她今天只戴了墨镜做最简单的伪装，将自己的桌号用备用手机发给她们之后就等着她们的到来。
先到的人是张书楠，一身职业女性的小西装，脸上画着淡妆，看上去相当可靠。之前面试的时候，张书楠也是这样的打扮。之后到的苗巧玉却是一身青春靓丽的运动装，她没有当过明星助理，只是单纯觉得要跑前跑后，还是穿运动装方便。最后到的耿佳佳也是一副职业女性的打扮，跟张书楠相比，她脸上的笑容更为礼节性，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但也看不到太多真心。
三人落座，互相间明里暗里地打量。沈云姝先开口替三人互相介绍了一番，又说了一下关于去留的问题，实习期间工资按照一天两百来算，就算最后没留下，也不让他们白来一趟。随后她又说了一下即将开拍的运动饮料的情况，也就一杯柠檬茶的工夫，刚坐下不久的三人就得跟着她去开工了。
三人本以为今天就是互相认识一下，了解一下情况，没想到这么快就开始工作了，一瞬间有些惊讶，但到底都是工作过的人，也没表现出太大的反应，跟着沈云姝起身，直接走去就在不远的室内摄影棚。
这家新晋运动饮料的广告交给了一家中型广告公司，人家有自己的摄影棚，就在办公大楼内，沈云姝到的时候，接应她的是广告公司的员工，对方看到她身后的那一团人，稍稍有些惊讶。
沈云姝道：“她们都是我的助理。”
三人纷纷跟这位员工打招呼。
身边一次性跟着三个助理可以算是大牌演员才有的待遇，像是十八线小明星，什么都要自己做，公司哪会浪费人力资源给他们配备助理？不过在那员工看来，目前沈云姝的咖位也算二线的了，有三个助理其实也没什么，因此短暂的惊讶之后就若无其事地在前领路。
五人到了八楼摄影棚，里面的工作人员已经就绪，就只等着沈云姝到了开拍。她的戏份也简单，就是在绿幕前跑步，跑累了就拿起运动饮料喝下，露出一脸爽快的表情。
沈云姝按照工作人员的指引在化妆间换上运动服和鞋子，将一头长发扎在脑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化妆师只需要给她画一个简单的妆容，画的时候他就不停感叹，她的皮肤很好，简直就像是未成年少女一样嫩滑。
沈云姝刚出来，苗巧玉就从自己包里拿出一瓶没开封的饮料递过来：“姝姝，你渴不渴，要不要先喝口水？”
沈云姝还没开口，一旁张书楠就推了推眼镜道：“云姝一会儿还要喝好多呢，现在就不用让她喝了吧。”
苗巧玉眨眨眼，红着脸把饮料塞回包里。她想把助理一职做好，有点过于积极了，却没仔细想沈云姝接下来拍的就是喝饮料。
沈云姝拍了拍苗巧玉的肩膀，对她笑了笑，径直往前走去。
苗巧玉被沈云姝的笑容鼓励，又提起了精神。这回她也不盲目做什么了，就准备跟在张书楠身边看看她是怎么做的。
沈云姝进入拍摄区域，在现场导演的指挥下站好位置，随后听从指挥开跑，在指定位置停下，打开饮料喝下一大口。
就在沈云姝跑动的时候，导演身边忽然匆匆跑过去一人，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导演皱了皱眉，喊了声卡就拿着手机出去了。沈云姝有些奇怪，却也没说什么，只安静地原地等待。
导演回来的时候，身边跟了个女孩，看着有些眼熟，还是听苗巧玉低低地说了一句对方的名字她才想起这个女孩在电视上出现过，也在荣辉年会上出现过，是荣辉的签约艺人，目前还没什么名气。
沈云姝心里忽然生出不好的预感，只见那导演让跟进来的女孩等在原地，自己走过来道：“云姝，真不好意思，那边说想换一个明星拍这个产品……”
“我能问一下是怎么回事么？”沈云姝笑了笑。
导演为难道：“是饮料公司那边的意思，具体我也不太清楚。不如你去问问那边的负责人吧。”
“好吧，还是谢谢您了。”沈云姝点点头，也没有任何过激的反应，回去化妆间就把身上的衣服换了下来。
走出摄影棚，三个助理跟着沈云姝往外走，脸上无论真心还是假意都带着一丝担忧，她们没想到第一天工作就遇到这样的事。
“巧玉，佳佳，你们帮我查查看那饮料公司的情况，书楠，你帮我联系饮料公司那边问问情况。”沈云姝道，既然遇到了突发事件，自然正好看看这三人的能力。
三人一一应是，各自拿出手机做事。张书楠先拨通了对方电话，简单地说明了情况，几分钟后她挂断电话，对沈云姝道：“云姝，那边说，原先他们是广告部找的你，今天老板听说这事后突然就说要换人，他们也没办法。”
张书楠顿了顿，又问：“云姝，你跟他们签了合同吗？他们这样是违约的，我们可以向他们要违约金。”
“合同有，你跟我回去拿一下，这事就交给你跟他们谈了。”沈云姝淡淡道。她被换下这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了，对方宁愿违约也要换她，可见她跟他们之间并没有商量余地了，那自然就只能事后追责了。
“好的，我会好好处理的。”张书楠立刻点头，合同违约的事，她曾经也碰到过几次，也算有经验。之前她还怕沈云姝没有经纪公司单枪匹马地干，可能会漏掉合同的事，现在听说有合同，她就放心了，这样就算对方不肯付违约金，告到法庭去也是这边占理——对方违约了，总不能不付出任何代价，哪有这么美的事？
这边商量着如何追责的事，那边二人也有了个大概的结果，互相汇总后由耿佳佳向沈云姝汇报：“姝姝，饮料公司是一家老牌饮料公司被收购后换名字重新投入生产的，它是一家合资公司，母公司是蓝天地产和圣迪科技有限公司。”
这个结果有些出乎沈云姝的意料，居然是蓝天地产？难道是舒钺在背后搞的鬼？她本以为，昨天跟周桀那场其实本质上不太愉快的对话之后，今天出了这种事是周桀干的，现在看来是冤枉他了……
她问道：“圣迪科技有限公司是什么背景？”
这个耿佳佳二人显然早已查过，她忙说：“圣迪科技有限公司的股东分别是麦克斯投资和周荣鑫，麦克斯投资是一家a国公司的子公司，周荣鑫是荣辉目前的董事之一。”
沈云姝垂下视线，一时间没有说话。麦克斯投资，正是名义上周桀持有的公司。那家a国母公司，是周桀在a国留学期间创办的，接受几轮融资之后目前发展势头良好，几个短期投资项目都获得了丰厚的回报，而融资之后虽然他的股权有所稀释，但最大的股东还是他。麦克斯投资是他开在国内的子公司，所以他掌握了全部的话语权，之前给《女侠》投资，就是以麦克斯投资的名义。这些事，周桀没有刻意隐瞒，沈云姝自然也知道一二。
所以，一家小小的饮料公司背后有周桀，也有舒钺。像这样临时换人的事，在圈子里其实是大忌，违约金还是小事，重点是对公司名誉的影响，所以不是有分量的头头脑脑发话，下面的人不会随意乱来。
所以，不让她拍广告的人，究竟是周桀，还是舒钺？
几人说话间并没有离开这个楼层，不远处摄影棚的大门忽然打开，先前那个替代沈云姝的女孩走出门来，背对着这边在接电话。这边的四人突然集体保持了沉默，就听那边不太清晰的声音传来。
“是的……对，她已经走了，没有闹……好的……嗯，嗯……”
那女孩很快就将电话挂断，又走了回去，因为视角的问题，她并没有看到还没有走的四人。
一沉令人心悸的沉默之后，沈云姝说：“我们走吧。”
另外三人仿佛长舒了口气，连忙跟着沈云姝进入电梯之中。
沈云姝神色平静，然而心中想法已经转过无数。
这次的事情，她真不知道该归咎于谁。周桀，周荣鑫，舒钺……这个小小的广告背后居然牵扯到这么多人，还有那个女孩的通话对象……如果这事是周桀做的，她也能理解，毕竟他先前就提过不止一次不想让她再待在娱乐圈的话。如果是舒钺干的，她想象不出他的目的，难道说是为了让她怀疑周桀，继而挑拨她和周桀的关系？可蓝天地产作为那家饮料公司的投资人就那么明晃晃地摆在那儿，她怎么可能会不考虑这种可能性？况且，她跟周桀吵架的事，舒钺怎么会知道的？毕竟昨晚她和周桀的谈话内容跟今天的事互相呼应，只有她和周桀才知道，不会有第三人得知。外人不会知道她和周桀为了什么事心存芥蒂，自然就没道理想出专门针对这事的陷害，毕竟在旁人看来，周桀怎么都没道理故意把她这个正牌女友的广告搅黄。
沈云姝忽然想到，耿佳佳是被监听着的，也就是说，她们刚才的对话，周桀应该都听到了，听到她们提起的公司名，他应该知道她会误会，那么他会不会来解释？
沈云姝心里有点乱，她不能接受周桀干涉她的事业，如果只是口头上说说也就罢了，可他要是真做出了什么……
“姝姝，你是不是不太舒服？要不要喝点水？”苗巧玉看沈云姝脸色不太好，急忙将先前没能用上的饮料拿了出来。
沈云姝摆摆手，没什么力气地说：“不用了，谢谢。”
苗巧玉有些担忧地看向耿佳佳和张书楠，她真的很喜欢沈云姝，刚刚却见证了她被无缘无故换掉的一幕，再看沈云姝此刻糟糕的脸色，她就忍不住心疼。先前在摄影棚的时候，她见沈云姝神情平静，还以为什么事都没有，可没想到转瞬间就成了这样……她真的好心疼姝姝，他们凭什么这么欺负人啊！
三人并不知道沈云姝在乎的不是这样一条广告，而是被替换事件背后的含义。在她们担忧的目光之中，沈云姝让耿佳佳和苗巧玉先回去，约定好明天见面的时间地点，又带着张书楠回了住处，把合约交给她，让她去处理对方违约的问责，在张书楠走之前，沈云姝多说了一句：“如果有可能，请帮我问问他们，究竟是上头哪个人的意思，谢谢。”
张书楠点点头，也没多话，带着合同走了。
广告拍摄取消了，这一天沈云姝就空了下来，她不愿意想太多，便拿出电脑开始码字，写第五部小说的大纲，只是，她却时不时看一眼手机屏幕，见它一直暗着，心情就一直有些沉重。
稍晚一些，手机突然响起，沈云姝以为是周桀，几乎跳起来去拿手机，拿起一看，却发现响的不是这个，而是备用手机，她从包里拿出备用的那个手机，接起了这个来自张书楠的电话。
张书楠按照沈云姝的意思去跟饮料公司那边交涉，结果人家好说话得很，表示会按照合同规定的，赔偿酬劳两倍的违约金，根本不用闹上法庭。不过，在探听究竟是谁发话的这件事上，张书楠却无功而返。
沈云姝向她道了谢，便挂了电话。对这事，她也早有了心理准备，只是不知道究竟是谁递话下来的，她就根本猜不到原委了。还是，只能先等周桀那边的消息。
一直等到了傍晚，沈云姝正在煮面，就听到外头隐约一声短信提示音，她连忙关火，擦干手跑出来，拿起手机一看，来信者是周桀：有点事，今天不过来了。
全身的力气好像因为这句话而被抽空，沈云姝将手机放到茶几上，捂着脸深深地吸了口气。这种如同凌迟般的等待，实在折磨人。她既期待周桀的到来，心底深处又有着怕猜想被证实的恐惧。
沈云姝拿起电话，给马佳娜和韩柔各自发了条短信：有空出来吃个晚饭么？我请客～
很快两人都回了短信，二人都有空。于是，沈云姝在网上挑了家普通的餐馆，将地址发给二人。随后她戴上围巾帽子将自己裹成了一团，临出门时去厨房将煮到一半就放着已经坨了的面条倒进了垃圾袋，绑好带下去丢掉。
到了地方，沈云姝要了个包厢，将包厢号发给马佳娜和韩柔。二人很快就到了，互相给了对方一个拥抱。
“云姝，怎么突然想起请客啦？”马佳娜笑道。
“有钱，任性。”沈云姝笑眯眯地说。
马佳娜失笑：“是是是，你有钱！你的大腿要不要给我们抱一下？”
沈云姝伸出腿：“随便抱！”
韩柔凑过来抱住了沈云姝的手臂：“我要抱手臂，大腿给佳娜姐抱！”
“你反应倒是快！”马佳娜笑道，“跟猴子一样。”
韩柔大窘：“佳娜姐，你把话说清楚，我怎么就跟猴子一样了？”
三人笑闹成一团，沈云姝问过大家都没开车，就提议喝点啤酒，二人也没拒绝，点了三听啤酒一人一听，也就意思意思。
酒不醉人人自醉，饭吃到一半，原本正在说些趣事的沈云姝突然问道：“你们的家人支持你们的演艺事业么？”
韩柔笑道：“很支持呀，我爸妈都指望着我赶紧成为像云姝姐一样的大明星呢！”
“别这么夸我，我会上天的。”沈云姝一本正经道。
韩柔道：“我夸也是夸得真心实意啊！本来我爸妈也都很喜欢云姝姐呢，上回你从大卡车底下救人的视频我给我爸妈看了，他们就一直很喜欢你呢，说你是好人，好人有好报，你以后一定会大红大紫的，还让我要好好向你学习。所以知道我跟云姝姐成为朋友之后，我爸妈比我还开心，说以后等我们再熟一点，就请你去我家做客……”
沈云姝笑道：“好啊！等年后我拍完《女侠》之后没那么忙，我们就约个时间吧！”
“好的！我要赶紧告诉我爸妈，他们知道一定会很开心的！”韩柔双眼亮晶晶的，连忙拿出手机发短信。
马佳娜无奈地笑了一声：“韩柔你也真够厉害的，这样就把云姝拐到你家里去了。”
韩柔抬起头来得意地看了马佳娜一眼，又低了头继续打字。
沈云姝又问马佳娜：“佳娜姐，你呢？”
马佳娜道：“我家还好，不支持不反对，在他们看来，这也就是跟上班族没什么差别的工作。”
“真好。”沈云姝感叹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