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陶陶,希望你来得及看到这段视频。”林牧朝着镜头笑笑,“其实晓丹死后,我一直尽量避免谈到她,大概是逃避吧,好像不谈及,她就还在,只是出了一趟远门,最后我还能见到她一样。告别会后,我一直没能和你深聊过,但或许我应该和你讲讲我的感受。我确实因为她的离开而痛苦绝望,然而即便现在受到伤害和阵痛,我也从没有后悔和她在一起过。我甚至感激她愿意用她有限的人生来陪伴我。我从没有哪怕任何一个时刻认同过与其遭受现在失去的痛苦,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在一起。因为害怕最终的结果而从初始的源头否定,这是懦夫的做法。何况不走下去,谁知道是什么样的结果?这个世界上哪里有注定成功的努力?哪里有注定白头的恋爱?即便是健康无碍的人,也并不是开始一段感情就能有结果的。这样想来,晓丹和我的开始与正常人其实也没有区别。”
林牧的声音十分低沉,却有一种循循善诱的力量:“人生路上,很难有人真的能陪着一直走下去,说不定在某个岔路口,某个命中注定,就必须挥手分别。我们唯一能把握的就是在能牵手的时候握紧对方的手。我和晓丹已经珍惜了所有能珍惜的时间,即便最终没能走到最后,我对我的感情和人生,都没有遗憾。为此我仍然感到幸福。我也并不会因为晓丹的离开就一蹶不振,她一直是个阳光的人,即便只是短短的几年陪伴,她的阳光和积极仍旧改变了我,让我能够在最困苦的时光里仍然能充满希望。单凭这一点,她和我在一起的这些时间,就是有意义的,因为她永远地改变了我,让我变成了更好更完整的人。”
我想到晓丹,忍不住也流下了眼泪,我被确诊肺动脉高压以来,我一直非常想她,想她温柔的笑,想她弯弯的眉眼。诚然如林牧所说,她就像一个小太阳,永远照耀温暖着别人。
镜头里的林牧叹了口气:“陶陶,我想你是病情复发了吧。但是隐瞒江一原,单方面决定离开,并不是对对方最好的选择。他并不会因为你的离开而感激你或者少受伤害,因为即便你们在一起,也并不是你单方面索取他。你在选择离开他的时候,你根本没意识到,他其实需要你,比你想的更需要你……”
视频里的林牧还在继续说着,然而我却心里难受得无法再听下去。或许我的决定一直是自以为是的自私,我根本没料到江一原因此承受的痛苦。一直以来我不敢正视的其实是自己怯懦的内心,正如江一原所言,我对自己都没有信心。或许离开他的这个决定,也只是我用“这是对他好”的借口在麻痹自己,麻痹自己去正视死亡所带来的恐惧,麻痹自己去承担面对艰难未来的责任。杀死一个人的,或许从来不只是让他心脏停止跳动的东西,而是让他无法继续好好生活的恐惧。
我伸出手,手指间仿佛还残留着江一原的温度。或许正如他所言,一直以来我都是错的,或许人生真正的意义并不是单方面为一个人牺牲,去克制自己,反而是顺从自己内心的欲望,眷恋一个人的时候,就去牢牢抓住对方的手,因为人之所以为人,便是因为我们有着太多绚烂的欲望和梦想吧。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忙个半死,心情还很郁卒,因为法定假期领导也不给修,生病也不给请假~~~~~~~~~~~~~~~~~~~~~~
☆、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
江一原回来的时候满身风尘仆仆,而我正坐在窗边喂着兔子原原,它真的是一只老兔子了,连嚼菜叶都有些费力。
江一原走过来,蹲下身,如此他的眼睛正好能平视我的。
“陶芊,我回来了。”
因为哭过,我的眼睛此刻都还是肿的,大约相当不好看,外加之前对江一原的种种欺骗和隐瞒,此时甚至不敢正视他的眼睛,尤其是在我还非常害怕仲青愤怒之下把江一原父母的丑闻告知江一原的场合下。
“你和仲青,谈的怎么样?”我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江一原大约没料到我第一句竟然问这个,愣了愣,语气里却是有些酸:“你倒是挺关心他,搞得他和我在一块,他就一定是弱势群体会被欺负似的。明明当初盯着恒源做空,让我栽了个大跟头的就是他。”
然而他耸了耸肩,拍了拍我的头,虽然有些不那么情愿,但仍旧温和地告诉了我情况:“我和他达成了和解协议,你不用担心,所以恒源被做空这件事也翻篇了。”
我松了一口气:“那样就好。仲青他选择做空恒源,其实也有些缘由,他并不是个坏人。他还和你说了什么吗?”
我没料到关于这一点,江一原竟然点了点头:“恩。我对他也有些改观。”他朝我笑笑,“谈和解协议只用了十几分钟,其余时间我和他谈了谈你,他并没有我想的那么糟糕,他把你的病情一五一十告诉了我,希望我能好好照顾你,既然你喜欢我,而我也喜欢你,他作为旁观者,会选择退出,他会改签航班下周回美国。”
仲青会这么轻易就放弃?我有些不相信。
“你们真的有友好和善的聊天吗?”我相当怀疑江一原有没有对仲青进行威胁,毕竟江一原这家伙,也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而仲青又是块难啃的骨头。
“这就是我和他之间的秘密了。“江一原并没有告诉我,他只是捧起了我的脸:“陶芊,我和他到底说了什么不重要,但是他这样敌视我的人,都能够最终相信我能照顾好你,所以你更应该对我有信心了。人的一生其实都非常短暂,那么就不要在这样有限的时间里还过的束手束脚瞻前顾后了,恣意地活下去吧。我陪着你活下去。只要活着,就有希望,才会有好事发生。而且我已经请教过相关领域的专家,如今对肺动脉高压,除了药物控制之外,近几年也有了基因治疗、活体心肺移植、房间隔造瘘这些新疗法。”
江一原摸了摸兔子“原原”:“就像是它,兔子能活10-15年,它的寿命永远比人短,你一开始养它就注定了会见证它离你而去,养它的过程就是看着它老去,陪伴它走完它的生命。结果早就注定了,但你还是不会因为这而丢弃它。维系着你们之间的不是生和死,而是它陪你度过的时光,你对它的回忆。”江一原抬头看着我,“所以陶芊,和我一起走下去把,和我一起制造更多的回忆。“
江一原此刻的表现非常镇定,我知道他知晓我的病情后一定是难过而压抑的,然而在我的面前,他把这一切情绪都收敛了起来,表露给我的,都是稳重和自持。我想起林牧,在晓丹心脏移植的那段时间里,其实我们心里都没有底她能不能挺过来,林牧在我面前是焦躁和辗转难安的,然而每一次在晓丹面前他却都表现出了一百万分的积极和信心,仿佛没有任何阴霾。
“如果这时候我都不能稳住,不能在她面前表现出对局势的掌控和自信,那晓丹她就可能真的情绪崩溃了。我心疼她,但是我不能陪着她一起哭,这时候需要我冷静,我难过,但不可以在她面前难过。”
看着此刻江一原笃定的脸,我的脑海里都是林牧曾经说过的那句话,和他说那句话时沉重而悲伤的脸。江一原此刻面对我有多少沉稳和淡然,他的内心就咀嚼着成倍的痛苦和哀伤。然而他把这些负面的情绪都留给了自己,给我的永远是他的笑容和阳光。
和我一起活下去。他这样对我说,手紧紧握着我的,温热的温度传递过来,仿佛想传递的是他对于未来的信念和期盼。
江一原的眼睛望着我的,这是一双如星辰般漂亮的眼睛,温和而澄净。这是一双我没有办法拒绝的眼睛。
“好。”我用力憋住眼里的泪意,用力点了点头。
在最初的最初,追求江一原的时候,我并不懂爱情,也并不爱这个我疯狂倒追的人,然而命运或许是这个世界上最神奇的东西,我和江一原曾经互不相爱,然而时光流转,没有爱的种子,竟然灌溉着开出了爱情的花。从没有认为会在一起的人,却此刻能紧紧握着对方的手。
爱是包容,是牺牲,是分享,是和你在一起不怕死,更不怕一起活下去,不论多艰难。
“好了,我来下厨,我们吃点东西,你去用热毛巾敷敷眼睛。”
得到了我肯定的答复,江一原也终于发自内心地扬起了微笑。他拉开了冰箱,回头望我:“你想吃点什么?给你个点菜的机会。”
“我都可以,你做什么都好。”
这一晚大约是我得知我病情后过得最轻松最快乐的时光了。没有任何负担,没有压力,有的只是漫长的感动和庆幸。
如果说我的病带给了我黑暗,那么江一原就是我的太阳,炙热的却又温和的,永远照耀着我,引领着我,他是我的爱情,我的向导,我的骑士,我的王子。他永远有让我内心安宁而不再恐惧的力量。
江一原很有效率,三菜一汤的晚饭很快上了桌。
“今天没有来得及买菜,只是凑合着冰箱里的食材做一点家常菜了,明天可以做一点小米海参粥和鲍鱼鸡汤,你都变瘦了。”
饭桌上放着的菜色色泽新鲜又自然,实际上已经十分丰盛,除了几个小炒之外,江一原在这么有限的时间里还做了一个小砂锅,里面窝着笋尖、肉圆和鹌鹑蛋,残留的热度还让砂锅里香稠的淡黄色汤汁汩汩作响,看得人都忍不住饿了,前些天因为压力和各种心理原因失去的胃口似乎也慢慢地复苏过来,连心情也好了起来。
江一原为我夹了一个肉圆,入口细腻而暖热,带了肉该有的肉味,又夹杂了笋尖鲜嫩的清香,只是这样一顿温馨可口的晚饭,好像就让给我原本灰扑扑的心情鲜活了起来。
一个对还能热爱食物的人永远不会对生活失去希望。道理大概就是这么简单。美食大概是烟火人间带给我们最好的馈赠,尤其是和相爱的人一起吃这样一顿热腾腾的晚饭。
在此前,对于我的病情,我都是采取了放任自流的方式,仲青要是念叨了或者拿我妈来勒令了,我就随便吃吃药,而我自己实则是不那么关心身体情况的,说的积极点,可以说顺其自然超脱一切,说的难听一点,其实就是完全消极的等死状态。
而大概江一原之前漫长的铺垫和劝诱,还有这一样一顿晚饭让我终于摆脱了这种状态。能在这里看着江一原吃着饭,甚至因为胃口不错还添了一碗,我觉得温柔而美好,这样的生活平淡却幸福,细水长流,却让人一直想沉溺其中。
为了避免我无聊,江一原去做饭之前打开了电视机,一顿饭配着新闻,倒也热闹,听完了t城各种小小的日常新闻后,便进入了国际新闻,主持人播报着美国发生一起校园枪击案,这一悲剧造成五死两伤。这五名死者中有一名是中国留学生,孩子的父母在国内得知噩耗后泪流满面,哽咽不能成语。
采访里是父母绝望的脸:“孩子马上就要毕业了,我们只是工薪阶层,孩子很懂事,一直用奖学金和打工的方式减轻我们的负担,还有2个月他就要回国了,昨天才和我们说机票买好了,我们不能相信,孩子突然就这么没了,我们甚至来不及好好和孩子说说话,甚至没好好了解过他,这些年一直忙工作,都没有机会一起过一个生日。”
江一原拿起遥控器,换到了音乐台:“听会儿歌吧。我想听歌了。”
然而我知道这只是他的借口,他永远是这么体贴,他只是怕新闻里负面而绝望的情绪重新传染给我。
屋里响起了欢快的旋律,是一首少女心事的歌曲,明快亮丽。我和江一原继续吃着饭,然而可以感受到,从刚才起,江一原便有些小心翼翼起来,他谨慎地观察着我的情绪,而我从不想他这样,对我察言观色。
我握住了他的手:“没事的,我没事的。我没有那么脆弱。”我朝江一原笑了笑,“其实刚才的那一刻,我没有想那些坏的方面,没有在想什么生离死别的场景。我反而是挺感激的,平生第一次觉得上苍对我可能还算是关照的,因为就算这样带着病有期限地活着,也已经比那些遭受意外突然死去的人幸运了很多。”
虽然有期限,但至少,我还活着。
我还有时间,去和我爱的人好好说说话,好好了解他,和他一起过一个生日。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七夕快乐啦,一原也和陶陶过上七夕啦。今天终于不虐啦。
我好想写虐文哦,不知道为什么。不过放心,我会写那种过程中虐虐的,结局happy ending的虐文的。
☆、第三十二章
江一原为我准备了一个房间,布置的非常温馨,他大概为了增加一下房间里女孩子的气息,还勉为其难订了不少玩偶,摆满了一床。领我进房间的时候他还有些难得的害羞。
“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风格,但店主说女生都喜欢这些毛茸茸的东西,你要不喜欢再换吧。”
“没关系,我很喜欢。”光能想到这一点,我已经非常满足和动容了。
这一晚便是一夜到天明。
第二天一早,江一原竟然并没有外出。我起来的时候,他已经在院子里给花浇水了。
“我熬了粥,在锅里,你趁热吃。”他穿着居家的棉质衣裤,头发都还有一些微微翘起,显得慵懒又俏皮,睫毛纤长,看着我的样子认真极了,“吃完我们去医院。”
我点了点头。以前曾经憧憬轰轰烈烈的人生,然而现在这一刻,坐在温暖的居室里吃着江一原亲手熬制的小米海参粥,而他就在我不远处的院子里毫不设防地打理着院子里的花草,兔子原原在啃一根新鲜的胡萝卜,这种平淡的幸福或许才是人生的真谛,简单但不枯燥,日常又甚为重要。
餐桌上放着今早的t城新闻,我顺手拿起来,标题上便有显眼的“恒源”字样,副标也相当醒目,“恒源与做空机构青业握手言和,达成和解”,我翻开内容一看,“就青宇质疑恒源业绩作假一事,恒宇迅速对质疑一一回复澄清,昨日,青业负责人仲青承认‘或误将疑点当做危险信号’,据悉,恒源也已撤销对青业起诉,两公司达成和解。截止发稿日,恒源股价已快速反弹,比被质疑前还上涨近15%。”
我的手机里还躺着仲青昨晚深夜发给我的长长的邮件。
“陶陶,我想你现在应该很好,也有别人在照顾你。很可惜在上岗竞争里最后没被你录取,但现在陪在你身边的人,或许确实比我更合适,我相信他爱你,基于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的评判。而这么多年来,也是第一次,我不再是从新闻或者别人口中接触江一原,而是和他坦然地面对面。我才发现他并不是报纸里形容的那样,而且他比我想象的更为优秀。挺神奇的,就这么短暂的交锋,我反而没有那么敌视他了,反而是有些惺惺相惜棋逢敌手的感觉,如果没有上一代的那些故事,我想我或许和他能够成为很好的朋友也说不定。他很强势,也很自信,阳光而且心态健康。真遗憾我们是这样的情况下见面。陶陶,我一直以为聪明的男人都很自私,但江一原颠覆了我的这种认知,我想他很爱你,比我爱你,这样我离开你,也没有什么不安和不放心了。既是对你们的成全,也是对我自己的成全,或许是时候放下一切重新向前了。 ”
“过去的事就留给过去吧,有些事他不必知道,就让他一直带着我欣赏的这种强势自信和阳光陪着你吧。我要回国了,再见了,陶芊。”
仲青以这样一句话作为了信的结尾,我是感动而欣慰的,因为我并没有看错人,时光流转,但仲青仍旧是我最初认识他的模样,我感激他没有告诉江一原丑恶的一切,感激他愿意自己背负着负面的能量缄默而行,感激他在明明可以用手里的丑闻摧毁恒源的时候愿意和江一原达成和解,更感激他能够在经年之后没有让一切都物是人非,还好好保持着完整的他。
而看着浇完花在院子里除草的江一原,我觉得一切都值得而让人庆幸。即便我的人生因为这场病情而分崩离析,但他人生的小火车仍旧没有脱轨,而在自己的轨道上稳健安全地前行。那些丑陋的现实,希望永久永久地,会随着我的死而一同长埋地下,不再见天日。
江一原当然并不知道我内心的想法,他打理好了院子,怕我冷,把我裹成了个粽子才带我去了医院。而除了配合检查外,其余与医生的对话,江一原全程没有让我参与,而等他拿好了药回来,脸上仍旧是“没什么大事“的淡然笑容。
怎么可能没事呢,吃了一阵药,咳嗽是好些了,可最近却有越发明显的胸痛了,最严重的时候甚至没法平躺,胸骨下方不时有一种烧灼感,呼吸也相较正常人短促些,更是容易疲劳。然而江一原想让我安心,我便是装也想装成安心,他不想让我知道,我便也不让他知道我其实知道。
然而结果到底如何,我们彼此都心知肚明,回程的车上气氛便有些沉闷。
“江一原,我想过生日了。”
江一原愣了愣:“你的生日,不是要等明年了吗?”
“我想先过,提前过,就特别想吃蛋糕,想先收生日礼物,不能一年多过两次生日吗?今年过生日的时候你还没重新遇到我,我就在加班里度过了,也没庆祝,只是宵夜吃了碗面,太浪费这个机会了,我想再和你过一次。”
我努力笑着,用轻松的语气提议着,好遮掩我内心里的惶恐,我对病情根本没底,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撑到明年自己的生日。
聪明如江一原,怎么可能没有听出我话里的潜台词,因为他握着方向盘的手背上,我能看出紧绷出的青筋,他正用力抓着方向盘以克制他的情绪,因而等他看我时,已经完全看不出他为此难受。
“你想要天天过生日都可以,我可以天天给你买礼物。以前是你追我,现在公平一点,换我追你好了。”
我笑了起来:“你说,要是原来我们t大的女生知道现在你竟然真的自暴自弃和我在一起了,会不会震惊的下巴都掉了?”
江一原有些无奈:“我的影响力有这么大吗?都毕业多少年了,还能持续到现在?”
此时江一原坐在副驾上,光线很好,打在他漂亮又英气的侧脸上,照得他本来就白的脸更是快像能发光一样。
我掏出手机,快速地抓拍了一张江一原的侧脸。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我回忆着原来“我和老公江一原不得不说的二三事”这个微博id的密码,试了几次,竟然成功登陆,让我有些惊讶的是,这么多年我几乎弃用了这个微博,然而粉丝数竟然并没有掉光,反而是涨了好几万。刚一登陆,就是铺天盖地的评论提醒。
“博主回来!能更新下老公现在的情况吗?大学毕业上班后,发现看尽周围男人,都再没有老公那么帅的了,想老公!想想想!”我乐得读了出来,忍不住挪揄起江一原来,“你看,就算你已离开江湖,江湖仍然到处有你的传说啊,这么多小姑娘对你念念不忘呢。这条留言是一天前的,大家都还惦记着你呢。”
江一原有些恼,毫无气势地瞪了我一眼:“有别人惦记我,你还不紧张点?怎么有你这样幸灾乐祸的。”
我继续翻着各色的评论和私信,把其中有趣的找出来读。
“前几天因为恒源的新闻又看到江一原啦,真是我心目中的白月光啊,我高中的男神已经胖成了嫩牛五方,而江一原还是这么英俊潇洒,让我对这个残酷的世界又有了点信心。”
“博主博主!请问你有从老公这里毕业了吗!我已经看破红尘,想来老公这样的帅哥是我没法染指的,自暴自弃我就结婚了,现在真正的老公虽然没有江一原帅,但是对我很好,因为我开车技术差,他很担心,每天都宁可绕路也接送我上下班。我想说,姐妹们,帅哥虽然好,但是找个过日子的人也很重要啦。像江一原这种帅哥应该比较华而不实啦,和他结婚就是在家里摆尊大佛,别说体验被宠的滋味,大概伺候他看他脸色也来不及,还要时时担心有没有狐狸精来抢,心累!希望得到博主的回复,你这微博可是我年轻时候最喜欢互动的啦,希望你也已经结婚生子一切平安喜乐哦。”
我看了看江一原:“我的粉丝看来黏度都很好啊,这么多年都没忘了我,果然是我的人格魅力,你要知道,关注这个微博的,可都是情敌啊,竟然还能互相关怀,不过你看看你平时在t大的形象都是什么样的?大家火眼晶晶,不再狂热迷恋你,开始渐渐对你差评了啊。”
江一原有些无奈:“这都谁?不是你这些粉丝当年据说都爱我爱的不行吗?现在自己找到老公了还要来劝说你放弃我。你们女人真是善变。”
一条条评论和私信浏览,当年抱着玩乐性质开的微博,竟然此时也让我收获了不少感动,很多女孩都在我最后发的一条微博下汇报着自己如今的生活,有的当了妈妈,有的进入了自己喜欢的领域工作,有的旅居海外,也有的只是单纯地和我打个招呼问好,这些全然不认识的陌生人,此时却让我心里觉得温暖非凡,仿佛朝花夕拾,昨日无忧无虑的生活在这一刻都重现在我眼前。我想起那时的自己,也不禁莞尔。
我为江一原摆过爱心蜡烛;在全校大会时候偷用麦克风给他表白过,被校长追着跑,写了一个学期检查;给江一原送过花,并且当众被他拒绝过;甚至为了让他记得我主动来找我,还拆掉过江一原一辆山地车的后车轮;我和郑燕林一起逃过课;和舍友们一起为了考试急来抱佛脚熬过夜;和郑燕林一起去赶时髦看露天电影结果冻感冒过;为了吃食堂最新推出的限量版套餐试图买通过食堂大妈;和郑燕林在冬天跑去图书馆大清早排队占过座,但不是为了学习,只是为了窝在里面蹭暖气……这样想来,我的青春其实从来没有浪费过,风风火火的,跌跌撞撞的,一生仅有一次的机会,回想起来,才觉得其实并没有虚度,因为此刻回忆起来,竟然发现自己也算是个有故事甚至很传奇的人,如果我能活到足够久,能活到我有孙子孙女,我多想在某个阳光的午后,把他们抱在我的膝盖上,和他们讲我年轻时候的故事。
我是不幸的,但或许也是幸运的,正因为早早知道背后有死亡在追赶,时间在倒计时,恣意活着、不在意别人眼光活着对我而言才这么重要。仅有一次的一生,比起那些麻木生活着的人来说,或许即便短短一瞬,也是多彩而绚烂的了。
我把江一原那张侧脸照片上传了上去,配上了文字。
“好久不见。大家来认识一下我的专属司机。”
“你在嘿嘿笑着什么呢?”发完微博,我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我们已经回到了江一原的别墅前。
“外面风大,你先进去。”江一原把我支进了屋里,然后打开了车子的后备箱,他从那搬出一纸箱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