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宋瑾是被渴醒的。睁开眼, 室内很暗，但也不是漆黑一片，仰起头, 发现床尾处有光亮, 迷糊着坐起来，便看见了对着电脑的庄辰。
庄辰听到床上的动静，把电脑放一边, 走过去, 在床沿边坐下，温声问, “是不是渴了？”
刚才的烧烤有点辣, 调料放的有点多，很容易口渴。
“嗯。几点了？我睡了多久？比赛结束了么？”宋瑾惺忪着眼, 有点懵。
“不到两点, 我们等会去看比赛。”庄辰说着，拿过床头柜上的水，递给宋瑾。
宋瑾喝完半杯水, 清醒了很多, 掀开被子，想起了什么, 抬头问, “是你抱我上来的么？我记得我之前在看星星。”
“你看了会星星就睡着了, 屋外冷, 怕你着凉, 我就把你抱上来了。”庄辰伸手理了理宋瑾贴在脸上的头发。
“我是不是很重？”宋瑾有点心虚。睡着前, 她吃了很多东西。
“不重。”庄辰站起来, 让宋瑾下床。
“相比其他女生, 我的体重不轻。不过你能抱得动，我暂时就不打算减肥了。”宋瑾一边套上鞋子，一边说。
庄辰没说话，女生对体重都有一种执着。宋瑾这么有主张的人，他少干预一些，她会更自在。
宋瑾不胖，甚至有点偏瘦，只是她一米六九的身高，就单纯是一把骨头，都不会轻。
到了浴室，看了看脸上的妆，还好，没糊得太厉害，洗了把脸，又稍微上了点妆。等会看球，人多，还是化点妆比较好。
虽然她素颜也不差，不过大晚上，要熬夜，化点妆，看上去精神能好点。
化妆过程中，想到是庄辰把她抱上来的，突然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应该是公主抱吧？
——第一次公主抱居然睡着了？！
——但是如果她清醒着，估计会拒绝他这么抱她。到底不是15岁了，被这样抱，还是会老脸一热。
今天真是刺激的一天，什么都体验了。
化完妆，对着镜子检查。
一个人待着，有一些想法和感受都会被放大。
——他们进展会不会太快了？
——才刚告白，情侣间的卿卿我我几乎都做了。
——但是她不反感，相反很喜欢。
大概这就是爱情的魔力，就想两人待一块，什么也不做，看到对方就想笑，也觉得空气都是甜的。
收拾完，出去，关上洗手间的门，转过身，看到庄辰正弯腰在整理床上的被子。
宋瑾心头一软。
庄辰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过身，抬腕看了眼手表，“还有会时间，先坐会。”
“嗯。”宋瑾走到沙发边，坐下，看了眼庄辰的电脑，是一份正在进行中的ppt。
“你最近有汇报吗？”宋瑾抬头问。
“下周五要去外地参加一个会，需要汇报。之前忘记跟你说了。以后我会提前说。”庄辰整理好被子，走过来，在宋瑾身边坐下，牵过她的手。
“是国际抑郁症研讨会那个会议？”宋瑾扭头问。
“是那个会。想不想去？周五去，周末回。”庄辰说。
“不去，我没被邀请，没资格参加那个会。”宋瑾有点郁闷。她之前就听过这个会，规模很小，但很重要，只有收到邀请的人才能入场。
这个会是关于抑郁症领域的研究进展以及制定一些治疗和预防手段。邀请基础医学、临床医学、流行病学等各个领域的专家参加，大家坐在一起，商讨一些举措，制定一些预防及治疗指南。
“不生气，你以后也可以参加的。我比你年长，今年也是第一次被邀请，过几年你也可以的。”庄辰伸手抚了抚宋瑾的后脑勺。
按照会议要求，庄辰是可以带一名助理出席的，可以帮着记录之类的。宋瑾不是他的助理，但如果她想体验，他可以以这个名义带她过去。
宋瑾不想去，那他也不会带其他人去。
“可是，庄老师，我要达到你这个程度，不是几年就可以的。我觉得还需要很多年才能行。”宋瑾冷静分析。
“慢慢来，不要给自己很大压力。你在这个领域的时间还很短，但眼界和理解都非常开阔，剩下的只是时间问题。”
“嗯，我知道，科研就是这样，前期需要很长的投入才有成效。就是偶尔跟你一对比，我就有点丧。”宋瑾如实说，身边有这样优秀的人，无形中就有种压力，很难忽略。
“把我当成你的私有财产就不会这样了。”
宋瑾笑出声，亮晶晶地眼睛看着身边人，“庄老师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献/身？”
“是，只献给你。你要不要？”庄辰把玩着宋瑾的手指，闲散地说。
宋瑾顿时没话了，脸上热一阵冷一阵。她不过是随口一提，跟开玩笑似的。没想到他还真的接话了。
庄辰知道宋瑾害羞了，揽过她，下巴磕在她头顶，“我们不着急。我没你想的那么好。其实我以后会是你的负担。虽然我现在情绪控制的很好，但这个病会伴随终生，我不确定复发的时候会怎么对你。”
庄辰说出了他的担忧。
宋瑾环上他的腰，在他肩窝蹭了蹭，“没事，我不怕。我原本就打算去考心理咨询师证的。我多学习一些，到时候专门给你做心理辅导，成为你的专属心理咨询师好不好？”
“好。不过宋瑾，你记住，如果我以后不受控制，可能会伤害你，你一定要立刻离开。”
“不，我不离开。”宋瑾抬起头语气坚决地说。
“不是彻底离开我的意思。我说的是如果我可能会伤害你，你当时一定要离开那里。等我缓过来，你再出现好不好？”庄辰说完吻了吻怀里人的发顶。
“遇到了再说吧。你现在不是挺好的吗？”宋瑾不想做无谓的担忧。
庄辰轻叹了口气。
宋瑾抱紧他，脑袋在他怀里来回蹭，接着抬起头，笑眯眯地说，“我这样像不像一只小狗？”
庄辰笑着揉了揉她脑袋，正准备说什么，放在一边的手机响了。
庄辰拿过来看了眼，是钱翰的电话。
“比赛马上开始了，你是睡着了么？还看不看啊？”
“这就下去。”
宋瑾看了眼手表，已经两点四十了，还有五分钟就开始了，从庄辰怀里起来。
两人一块下楼，去了这栋房子里的家庭影院房间。
房间很大，有一个大的屏幕，大家已经都到了。房间的灯已经关了，荧幕上解说员已经开始介绍今天出场的两队球员的信息以及阵型了。
宋瑾跟在庄辰身后，找了靠后面的地方挨着坐下。
钱翰端来一个盘，放在两人中间的小桌上，他压低声音说，“宋瑾，你想吃什么就去厨房跟厨师说。”
“这些足够了，谢谢。”宋瑾笑着回。
盘里有切好的水果，一小桶爆米花，一瓶矿泉水，还有一罐可乐。
晚上吃了不少烧烤，她当时那么睡着估计是太撑了，撑得睡着的。不然以她的睡眠质量，不会这么轻易入睡。
这会肚子还有点撑，完全没有食欲。
不过庄辰给她喂爆米花的时候，她还是张开了嘴。
比赛开始之后，看球的人就活跃起来了。
这次是皇马主场，球场是白色海洋。
在座的这些人里大部分是皇马球迷。
看着自己主队球员出场，大家就不淡定了。
“希望今天c罗大开杀戒，杀得巴萨片甲不留！”皇马球迷给自己队加油。
“上次我们巴萨可是5:1屠了你们皇马，这次我觉得应该差不多。”巴萨球迷自信地说。
“哇，j罗好帅啊。这颜值真的是足球界数一数二了。”有女生高呼。
“论足球界的颜值，卡卡和贝克汉姆才是巅峰吧，可惜我生晚了，他们都不踢球了。”有女生感叹。
“我更喜欢佩佩，他有种铁汉柔情的感觉。”房间里的女球迷纷纷议论。
“……”
宋瑾在一边听着，乐不可支。
同一个世界，同一个女球迷。
两队在中线附近，猜裁判手里的硬币正反面，由皇马先发球。
比赛正式开始，解说员也兴奋起来。
开始分析两队的阵型以及替补席上的阵容。
现场球迷也跟着摇旗呐喊，真的是盛宴，是今晚全世界球迷最关心的一场比赛。明天将会有数不清的新闻和视频报道。从场上到场外，每一个有意思的点都会被拿来大肆报道。
这种狂热真的能让人感受到生命的力量。
庄辰又给宋瑾喂了颗爆米花之后，宋瑾拍了一下他的手，“我不吃了，太饱了。”
之后庄辰就没再喂了，不过他把手偷偷伸过来，握住宋瑾的手。
宋瑾这才明白刚才庄辰为什么选最后一排座位。
这人上次讲座不是还戴了眼镜么？坐这么远能看清屏幕？
也不知道他是来看球，还是来玩她手了。
不过宋瑾随他，任他“搓扁揉圆”。
她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屏幕上。偶尔巴萨有前锋冲在前面，快形成单刀球时，宋瑾就站起来，跟着房间里的五位巴萨球迷一起给自己主队加油。
这时皇马球迷都皱着眉，紧张地嘴里念念有词，“不进不进，纳瓦斯快把球扑出来……”
可惜梅西最后一脚射门被冲上来的皇马后卫干扰了，最终偏出了底线。
宋瑾略失望的坐下来，皇马球迷欢声庆祝。
庄辰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上半场出现了几次威胁球，不过最终都没有转化为进球，上半场哨音响起。球员离场休息。
房间看球的人也开始讨论、走动起来。
“上半场皇马机会更多，不过巴萨门将表现逆天。”
“上半场梅西的状态不够好，希望下半场能好点。”
“……”
宋瑾去了洗手间。
钱翰凑到庄辰旁边，满脸坏笑，“所以你这是抱得美人归了？”
“不要声张，宋瑾有些害羞。下次我们再公开。”庄辰压低声音说。
“得了吧，就你们这你侬我侬的状态，大家又不是瞎子。不过你们不公开，我们也不会戳破，让宋瑾轻松自在一些。”钱翰说。
“谢了。”
“客气。对了，我会安排早上的早餐和午饭，你们要留下来吃么？”钱翰问。
“我问问宋瑾，看看她的意见，等会跟你说。”
“好嘞，以她舒服的方式为主，我不勉强。以后常带她来。你的房间一直给你留着。”钱翰说完起身，拍了拍庄辰的肩膀。
宋瑾去洗手间路上，碰到了刚才现场一位巴萨球迷，两人就一路聊了会。
“欢迎加入我们这个看球组织，这里皇马球迷太多了。现在你来了，我们巴萨球迷的队伍就壮大了一些。以后常来啊，不然我们人少势力单薄。”一个叫许钊的年轻男人说。
“好啊，希望没给你们添麻烦。”宋瑾回。
“不麻烦，人多热闹。”对方爽快回。
进了房间，宋瑾跟许钊打了声招呼，走到原来的位置，坐下。
“困不困？”庄辰倾身过来问。
“还好，刚才那觉睡得挺沉的。你呢？刚才怎么不睡一会？”宋瑾问。
“太开心，睡不着，也舍不得睡。”庄辰压低声音，注视着宋瑾，笑着说。
“庄老师，你矜持点啊。”宋瑾凑过来小声说。
两人俨然一副上课时偷偷交头接耳的坏学生。
“刚才钱翰问我们，要不要留下来吃早饭和午饭？宋瑾，你觉得呢？”庄辰伸手越过座椅扶手，揽住宋瑾的腰。
下半场马上开始，室内灯重新关上了。
“不了吧，太麻烦他了。看完球我们回去吧。我精神还行，可以开车。”
“好。回去后，你再好好休息。”庄辰应声。
下半场开始。
比上半场更激烈，屡屡有威胁球，但是两队的进球账户一直没打开。
离常规比赛时间结束还剩十分钟，房间气氛紧张。除了有威胁球的时候，其他时候，大家都屏气凝神，专注地看着屏幕。
宋瑾也跟着紧张，双手握十，放在胸前，盯着屏幕，庄辰这会也坐正。
还剩五分钟，巴萨获得了一个位置不错的任意球，梅西来主罚。
房间里连着宋瑾在内的六位巴萨球迷不约而同站起来，死死盯着屏幕。
裁判哨响，梅西主罚，球打在了人墙上，被弹回来，到了皇马球员脚下，开始反攻。
这时房间的皇马球迷都站起来，不停喊，“c罗快快快”，“过他过他过他”，“加油加油”
“……”
最终形成了不错的单刀机会，c罗一蹴而就将球捅进了球门死角，巴萨门将无能为力，眼睁睁看着球落网。
房间一下就沸腾了。
皇马球迷击掌、拥抱、欢呼、大笑。
宋瑾失望地坐下去。
比赛马上就要结束了。估计结局已定。
庄辰坐下来，揉了揉宋瑾后脑勺，安慰她，“巴萨还有机会。”
宋瑾闷闷不乐。
补时三分钟，前两分钟都没什么威胁。
直到巴萨最后一个门球发出来，找到了中圈附近的伊涅斯塔，一脚长传到皇马前半场，梅西快速跟上，一脚世界波。
球在空中划了一道美丽的弧线，就那两秒，不管是屏幕里的现场球迷还是房间里的人死一般沉寂。
球应声落网。
房间一下就炸了，巴萨球迷载歌载舞，皇马球迷骂骂咧咧。
绝平！
宋瑾更是开心的转身一把抱住身旁的庄辰，搂着他的脖子，蹦蹦跳跳，欢声大笑。
庄辰环住她，在她耳边低语，“开心吗？”
“超开心！开心的想飞！”宋瑾欢呼雀跃。
庄辰也跟着笑出声。
平局是最好的结局。
比赛结束，大家纷纷离场。
有人回房间休息，也有跟庄辰一样，直接离开的人。
庄辰跟钱翰打过招呼，带着宋瑾回房间取电脑和包。
到了房间，宋瑾这才想起自己的彩票，“我买的两张彩票是两队赢，彩票都没中。”
“下次买三张。”庄辰收拾着电脑说。
“好。”
收拾完，两人下楼。
钱翰在客厅等着，看见他们下来，走上前，递过去一个纸袋，交给庄辰，“里面有一些三明治、豆浆和咖啡，你们带路上吃。”
“太谢谢了。”宋瑾笑着说。
“没事，以后常来。除了西甲的比赛，英超有些重要的比赛我们也会聚在一起看，宋瑾，欢迎你随时过来。”钱翰笑着说。
“谢谢，有时间我会过来的，谢谢招待，我过得很开心。”宋瑾回。
“走了，改天再聚。”庄辰拍了拍钱翰后背。
“回头见，路上开车小心，到了给我发个消息。”钱翰交代。
***
回去路上，是庄辰开车。
这会早上五点，天光大亮。车在郊区小道上行驶，空气新鲜，带着一股混合着各种花香的湿润。
上次宋瑾一个人开车出来时，田野里还是大片黄灿灿的油菜花。这会油菜花已经都开败了，换成了绿油油的油菜籽。
不到两个月，很多事都已改变，不过都是好的变化。
“庄老师，你困不困？要不换我来开？”宋瑾喝了口豆浆说。
“不困。”庄辰戴着墨镜回。
这会太阳初升，雾气缭绕，橘红色的光芒照亮前方一片天空，光芒万丈，耀眼但不刺眼。
车开过一片桃树林，应该是郊区有人种的果林。远处有一大片像雾一样的淡紫色野花，紫色雾海，朦胧含羞，温柔轻盈。
目力所及之处一片欣欣向荣、姹紫嫣红。一辆驶往春天的汽车载着满脸欢笑的两个人在花海中穿行，美轮美奂，浪漫优美。
“哇，好漂亮。”宋瑾扒着车窗说。
“想不想下去拍照？”
“想！”
庄辰把车停在路边，这会车少，又是郊区，暂时停一会，不耽误其他车通行。
宋瑾推开车门下去，拿出手机，走到果林旁，近距离拍了带着露珠的粉红桃花瓣，鲜艳欲滴，娇嫩争艳。
又取远景拍了朦胧的紫色雾海，延伸到天边的花海仿佛引/诱人忍不住去探索。
拍完照，宋瑾转头看见了站在车另一边的庄辰，他正要转身过来，她赶忙抓拍了几张照片。
架着墨镜，带着笑的庄辰，背后是一大片桃花林，斜后方是太阳的光芒和雾蒙蒙地花海。
在这样夺人眼球的背景下，庄辰依旧闪耀万分，是整个画面中最有生命力、最温暖的存在。
宋瑾抓拍到的是庄辰的侧颜，刀刻般的下颌线，微扬起的嘴角和眼梢。整张照片的构图都非常美，照片里的庄辰非常温暖，太阳光在他身后晕上了一层光圈。
这是她最想拍的庄辰，也是她看到的最真实的他的样子。
宋瑾对这张照片实在是太满意了，献宝一样把手机举到庄辰面前，“看，你最好的样子被我拍下来了。”
庄辰拿过手机，取下墨镜，看了会，把手机收起来，伸手搂住宋瑾，俯身在她耳边轻声说，“闭上眼。”
“干嘛？”宋瑾问，不过还是听话的闭上了眼。
一下秒唇上传来温热柔软的触感。两侧脸颊被一双温热的大手掌轻轻捧着。
大脑里像是有根弦断了，慌乱失措，脸部温度一下就上去了，浑身僵住，甚至能听见自己心跳砰、砰、砰的声音。
庄辰在亲她。
不是发顶，不是脖子，是真正意义上的亲吻。
不知道怎么回应，过了很久，僵硬的身体才接受到了这个信号，慢慢放松下来，伸手环上他的腰，任由他辗转反侧，细细密密吻她。
说不太清这种感受，只觉得自己享受到了全世界最温柔、最柔软的触感。
能感受到他的专注与深情，他只在她唇上细细亲，慢慢吻，没有更深入的举动。每一下都带着柔情。
只是纯纯的亲吻，没有更多欲念与杂念。
这是她很多年前最向往的亲吻方式。
也是她期待已久的初吻。
今天，终于有个人满足了她的幻想。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他懂她，给了她一个最想要的吻。
耳边清风拂过，花香作伴。
春天的早上五点，在雾水笼罩、繁花盛开的田野小路上，有个男人这样亲吻她。
她沉浸在这份温柔中，长长久久到天晕地转，万物复苏。
新的人生已开启。
从此长风破浪与清风明月，有个人可以跟她一起分享。
这是她收到的最好的四月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