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大猫看了她一眼,细长的几乎与身体一般长度的尾巴微微动了动,并不跳下来。书衡摸摸鼻子回头看这那俩当先站着的人:“说吧,怎么回事。”
那鼻翼下有颗痣的胖大汉子先开口:“回王妃的话,是这样的,如今这不过年了,都置办年货嘛,咱们□□也是成担成筐的鲜活往府里送。猪牛羊肉就不说了,鱼啊虾啊,还有鸡啊兔啊什么的。但今天我去查验东西却发现那猪肉少了一片,兔子鸡子也少了几对儿。所以就找着王二问话来着。”
书衡斜眼看另一个留着山羊胡的:“你是管年货采办的?”
那人便跪了过来:“正是小的,咱王府里这年下节礼向来都是归我管得。”
书衡便笑:“□□迄今建立七年。也就是说你采办七次了。”她问那胖大汉子:“是次次都短了还是就今年短了?”
这胖大汉子顿时愣了一下。若他说次次都是短的,那书衡就会讲:既然次次都是短的为何现在才报?还是你早先报了王爷觉得不必计较。若是王爷都愿意难得糊涂,你何必挑我出来开这头?找事么?
若是他说不清楚以往的情况,就查这一回就短了,那书衡就会找以前的负责人按老例办,为着这点事惊动王妃也显得他无能。他思了又想还是说道:“这王采办以前都没有短,就今年短了。”
书衡轻笑:“这可真是有意思,早不短晚不短,王爷刚把府邸交给我,你这就短了。少不得立立规矩整一整。”
地下众人听了,顿时心里叫苦。刘旸本身是个不拘小节的人,他呆在王府的时间本就不多,又哪里会过问这些事?他只管保证自己住的安全,人身安全,信息安全,财产安全,其他的都不在意。也是同样的原因,为着免了人多口杂,手杂,心杂的各种弊端,他这王府才会如此空旷。以前都是王曲充当一把手,统管了各方事物罢了,但王曲又是刘旸身边第一得力的人,忙的团团转哪里支应的过来?所以这王府瞧着规矩大,但实际上空子多的很。这些琐碎的银钱事,刘旸可是从未在意过。
书衡刚嫁进来的时候,他们还曾经紧张过,都以为这个女主人要新官上任三把火。但书衡却一动不动不吭不哈,写写字逗逗豹啥都不过问。众人的神经又渐渐放松下来,然而事实却迅速打脸了。
年下往来支取贺礼,书衡看一看就丢了牌子:“皇帝陛下皇后娘娘的贺礼都是王爷另外觅的,不走公账,你哄谁?顺王府肃王府跟辅国公府帝国神将府一样的份子?以为定国公府的礼厚些就封了我的口了,我稀罕那点子东西?”
“这笔账错了!再去算。兵器养护,呵呵,这是个好理由!但这么一大宗,你估个一千两出来敷衍谁?诚意在哪儿?去给我分类列细目标清楚。铠甲,马刀,□□----以后这账不挂日常开销,单独列个簿子出来。”
再后来,书衡就不开口了,那些伶牙俐齿的丫鬟充当了这个角色:“若是秦王问你你也这么回话?啥叫你也不清楚?难道王妃就该事事操心?要你干什么吃的?去问旧人查老例,不整明白就别想支东西!”
“你就是这么给秦王丢人的?那这个数字过来糊弄,当我们傻还是当秦王瞎?现在陛下正忙着提拔咱们爷,你在后院里头拖他后腿,南安郡王的案子刚过,那“认人不清”的骂名还没背够,还要再连累的你们王挨申斥?”
“瞧瞧,瞧瞧,你这出息!雁过拔毛!拉诶的伙食费你都要拿回扣,畜生嘴里抢食,你够胆也不怕别人笑话!当心拉诶窝火了,半夜去啃你脖子!”
一连串事情下来,不说血雨腥风但也狼烟四起。书衡自顾自悠哉(至少表面如此)终于激得他们出手,要探一探这小王妃的底线。
事情回到眼前,书衡看看树上的小豹子,又看看地上的人,唇角淡笑眼神冰凉看起来有点可怕:“我只好奇谁那么大胆,竟然把锅栽到lucky头上来了。让我猜猜看,是不是短了之后,就说是被豹子偷走的。毕竟畜生无知,口说无凭一切都是可能。大家本着一条船上蚂蚱就该互相扶持的原则,纷纷附和。然后,又有一个匡扶正义顾全大局的人出来发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才是富贵之家,尤其年下这种喜庆的时候,怎么能为着一只畜生伤了我们王府的和气。”所以,你们就成群结队来寻事了,接下来你们是不是就会一起跪下劝我,为了大家,为了王府,忍痛割爱?”
众人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还有些眼神躲闪神色慌乱,大冷天的鼻尖上沁出细汗。
不得不说,书衡猜得很准。什么货物短了,什么监察失当,什么斗殴袒护,统统都是做戏。众人是往日悠游惯了,现在来了个镇山太岁一下子接受不了,以前有的好处得不了了,以前的关系网被切断了,以前的财路被堵了。现在回过神来,终于想到一个法子,联合起来逼迫书衡这个“掠夺人民财富的大魔王”投降。
这样就想让我屈服?书衡冷笑: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从来都是骗人的鬼话。否则刘皇叔干嘛费劲巴拉三顾茅庐。他自己就是编草鞋的索性直接去找三个臭皮匠得了。一堆臭皮匠也就是一堆臭皮匠罢了。这又不是团结一心的群众革命而是暂时苟合有着各种利益龌龊的乌合之众。她可是就等着这一回呢!
“我实话讲,莫说这小豹子是秦王亲自送我的。哪怕就是我用过的一个杯子踩过的一只袜子,那我没说送人或者丢掉,那就谁都不许擅自处理!一切财产,凡是打了我的标号,都神圣不可侵犯!”
“按道理来讲,王妃您的猫儿狗儿都比我们金贵,我们被豹子咬死了也是我们该死。我们这么做也是为着王府的形象考虑。年后年前客来客往的,万一惊到了哪个吓到了哪个,我们可担待不起,而且这也是为着王爷和王妃着想。”
瞧着那皮笑肉不笑的面孔书衡就反胃,所以当机立断用十倍嘲讽效果的皮笑肉不笑反弹回去:“呵呵,大总管之一是吧,好大的脸面。你少拿人命来压我,也别用王爷来挤兑我,不就是觉得自己银钱拿少了,手头没有以前宽松了?畜生是不会闲着没事袭击人的,人才会袭击人。你喂它吃饱喝足别让它感觉到受威胁即可。至于万一?我养着你们不就是为了防着万一?难道连个畜生都看不住?若是这样,我这王府也不敢用你。”
这句话一出,众人脸色都变了。因为他们心里有个凭仗,那就是他们都是刘旸的人,是秦王的亲护,你一个过门才一两个月的王妃还能决定我们的去留?但书衡就是这么跋扈,就这样肆无忌惮的放开了手脚-----这作风让人不由自主的想到定国公诰命卫五。
袁夫人说的好,不是没奔着前途在家里忙庶务的男人,哪个会天天计较婆子丫鬟小厮争抢后宅管理权的?若是,那要么与夫人有龌龊要么是疑心病太重。所以她当初用严苛手段整治定国府后院的时候可是没有半点迟疑。按她的话讲,这本就是女人的地盘。刘旸疑心病重吗?没有,与我有龌龊吗,没有。那我还避讳什么。
书衡这句话可不是说说而已,随后她就发落了那个山羊胡的买办。即便他没有贪墨(这可能很小)但他配合着做了这场戏,那就是个靠不住的。众人这才收束了心神,不敢小视这个连及笄都没有的年轻主子。
□□运动取得成效,书衡积极进行表彰,开展了第二次谈话:“我问你们,以前的韩王宋王现在怎么样了?莫说十年五代前的,就说前段时间,南安郡王府败落以后,那帮奴婢下人的结局如何?有再被买卖的,有赐死的,有充作奴隶军妓的,所以大家的前程,大家的好日子,乃至包括我的荣华安危,都寄托在秦王身上!王府兴盛,大家才能兴盛,一门心思谋私利抽空了王府那一起完蛋,覆巢之下无完卵,这道理大家不曾听说过?所以,大家伙都打起精神来!为了你自己,也为了你的子孙!”
物质鼓励和精神鞭策同步进行,打鸡血效果显著,俩月后刘旸归来,被一大帮下人用热切的目光盯着,就好像四十年光棍见到了花姑娘,顿时激灵灵的打了个哆嗦。
☆、第139章 李玉兰
沉香木湘妃竹纸檀香仕女扇,串流苏翠玉玲珑球,裁云坊新样织花缎,蜜桔一样样展示给书衡看。“再添一对金餜子小如意?”蜜桔整理着礼品匣子:“小姐这是当了王妃以后第一次送礼,不能简薄。对方又是未来齐王妃,说不定正瞪大眼盯着我们犯错呢。”
书衡随手把沏的浓浓的红茶泼掉,慢慢往秋香色金线蟒引枕上靠了靠:“这可有点意思。怎么大家都说她是未来齐王妃呢?是有了圣谕还是有了赐婚诏书?”
蜜桔手里动作一顿,劝道:“小姐,别任性啊,太后的意思很明白,天天召李家姑娘进宫说话,每回赐东西,李小姐的都与齐王的一样。还有咸福宫,那什么连环锁如意珮都是成双成对的,李妃娘娘的意思明白的很。”
书衡轻轻摸着状缎芙蓉长袄上黄玉小扣,好似有点疑惑:“按道理齐王也十九了吧,难道陛下对行冠礼有偏执,非要等到儿子都成年了再赐婚?太后和李妃都这么急吼吼的,皇帝陛下却总是不开口,这倒是有趣。”
蜜桃听到了,笑道:“我听院里的人说了,陛下有讲究,怕早开房伤身,都不允许儿子们早婚的。要不秦王就等到现在?王妃小心,得改口叫父皇了,省得被人抓了错。”
------他咋不怕伤女孩的身?书衡小小翻了个白眼。
“收了吧,按照表嫂子见表姊妹的份子出。尺头荷包如意就可以了。既然是及笄,那就添个福寿牡丹圆头簪。”
本着低调行事的原则,书衡没有套王府的盘龙金流苏车架,而是照旧架上自己惯用的翠华宝盖车,向华伯府同样是老牌世家,皇亲国戚,上京中心距离□□并不太远。马车晃晃摇摇,不过一壶热水的时间。窗纱飘摇的缝隙里,书衡又碰到了熟人,和蕊郡主的马车。不晓得这郡主怎么想的,似乎有意与书衡争一争长短。眼瞅着,她就后方超车,踢踢踏踏的挤到了前面,车帘子里刻着一个满头珠翠脖子昂直的影子。
这也太不礼貌了!蜜桃气的咬牙。这两天她在王府里管教刚购买的新人,疏通各方管事,正憋得一肚子火。当即骂道:“什么郡主,有这么对正牌王妃的吗?不说退避礼让也就算了,还敢给我们看车屁股!”
书衡“高深莫测”的摸着下巴上并不存在的胡须:“淡定,淡定。这点气都受不得将来怎么在皇家熬人?”
按道理来讲,一个伯府嫡女的生日宴,书衡这个王妃不一定非要去的,随便找个借口就能搪塞过去。但刘旸不在,董音外嫁,卫玉琴养胎,甘小妹跑马,袁夫人的陪嫁的人都一个顶三个的管用,啥都不用操心之后,闲的发霉的她还真有了点兴致,想看看这帮小姑娘大姑娘老姑娘耍什么花枪。
向华伯府果然面子大,及笄的又是太后亲外孙女。那可真是高朋满座,往来无白丁。不仅太后,皇后各个宫妃有礼物送到,连向来不大与小辈来往的寿康长公主都亲自参加了,还亲手给李玉兰梳头。其他的夫人诰命自然不用说,团团坐了一屋子。不过,这里面却没有袁夫人,书衡大概扫了一眼,没看到影子也不觉得多意外。
书衡是不用挤在正厅的,她在丫鬟的引导下,径直来到了后方小楼,宫廷亲眷都集中在那里。她不讲话,也不热衷联络,留给众人一个美丽却高傲的背影。然而真要走到面前去,却会发现她的脸上又是温和清浅的微笑,把“平易近人”的姿态摆到十足。
款款登上小楼,众人见过,坐定,便有一个丫鬟跑过来与李玉兰耳语一番,她奇怪的看了书衡一眼,嘴角勾了勾,并不开口。书衡挑了挑眉,也作出三分笑:她知道自己的礼物让人觉得意外了。其他人,说不定都是按照准王妃的份子高高送的。
这个伯府贵女爱听戏,书衡到的时候已经开了场子,台上珠翠管弦台下绫罗明珠,场面奢华而喧嚣。
李玉兰的装扮富丽而奢华,从头到脚,双步摇双钗双簪双梳,耳坠子,大金锁片,腕上两对镯子脚上一对脚环,这是金器加红宝切割的一整套头面。加之颜色出挑,称得上花容玉貌,这堂皇装扮齐全,还真是贵气十足眩人眼目。而一边的张蝶衣就不行了,她也金簪玉钗大镯子堆得满满,却被李玉兰有意无意的娇奢做派压了下去。金玉满堂都又不显得粗俗,这也是相当考验气质的。
“真是貌美如花不可方物。”书衡真诚的携住她的手。跟着刘旸的叫表妹,而她的年纪又比自己大,她也没唤表嫂而是叫的王妃,书衡索性不称呼,赞美不算虚辞也抵得过了。李玉兰笑得大方:“王妃才是万中无一世间少有的美人,早知如此我便不请您来了,瞧瞧,我的风头都被抢走了。”书衡自然套用aabb句式谦虚:“哪里哪里。”
寿康长公主作为皇室唯一亲临的地位高的长辈自然端坐上首。她嫁入了异性王的东平郡王府,儿子又出挑,少不了袭爵,日子过得舒心如意,因此眼神中带着点光亮。是那种人到中年却依然对生活充满热情和拼劲的人才有的光亮。她与身边的人说笑,又与间或兰花指微瞧拿起彩绘墨鸭小盖钟啜饮一口,敷衍的滴水不漏。
“长公主,您的肤色真是白细,我这看了这么久,都没发现有什么瑕疵,我见到不少女人还不到三十,脸上就长斑了,您真是保养的好。”
寿康娇笑,“是嘛,老了老了,我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美人呢。”
书衡听到了不免也配合着笑出来。因为寿康的眼睛正盯在她身上---这个甫一进屋就引去了众人视线的美人。书衡客气周到的给她行礼,以皇姑呼之,她的视线就在那流丽婉转的背影上移不开了。□□成婚那日,她也曾到场,当是只有烛光人群,没瞧仔细。如今再看,只觉得刘旸大侄子实在是艳福不浅。和蕊郡主正殷勤伺候在长公主身边,这下注意到了,不免又胸中犯恶。
她身边还坐着几个女孩竭力逢迎,书衡头一次看到架子永远撑到十足的和蕊那么小心巴结一个人,忍不住要笑。可看看,这世上哪有什么彻底的高傲,不过是利益没大到需要你低头罢了。想那寿康的顾彦也是上京出名的才俊,当初跟董某人一起列在京城四公子里头。将来还有偌大一个郡王府给他承袭,那真是想不被追捧都不容易。
瞧瞧,连张蝶衣都勤勤恳恳的凑在一边,端茶递水就差剥瓜子了。书衡想到她当初追求董怀玉不成迁怒申藏香和董音的事情,忍不住想笑,这人真是野心大,屡败屡战勇士一个,不晓得京城四公子她是不是要一个个试过去。
刘妍也在。她虽然是养在王妃跟前,但毕竟谱牒上还是庶的。倒是很识趣儿的没往这般高贵的嫡女身边凑,自己与一班庶女或者门户低些的女孩混在一起,呆在另一个角落。书衡定睛看去,平日里不觉得,但如今都是庶女却显出了刘妍的不同来。她举止大方,不忸怩,神态自然,不畏缩,也没有那种自轻自贱的神气。书衡微微挑眉:虽说命不好,但终究个人进取也极重要。不会辜负你的,只有自己的努力。
这么多庶女中,见过公主,见过王妃的只怕就刘妍这一个。顺亲王府是从开国那一代留下来的亲王爵,据说开国太丨祖七个堂兄弟战乱中死了五个,唯一剩下一个伯弟便封了顺王.如今过了快二百年,没落是早已没落,但能绵延至今而不绝已是不容易。这个乖觉敏锐的人察觉到书衡在看她,便立即扭过头来,温和友善的笑了笑。书衡也点头示意。一边的张蝶衣看到了,鼻子里冷冷哼了一声,不阴不阳的说了句:“王妃真是好性子,哎真是慈悲,不仅帮扶贱民连庶女也留意,放在心上。要不说您仁善呢?”
书衡轻轻笑道:“仁善不敢当,不过心里有杆秤,我看重哪个人欣赏哪个人本就是不拘着身份的。”
和蕊郡主听到了便道:“王妃这话可是有些意思,不知道大堂里这么多人,您欣赏哪个看重哪个呢?”
不给我挖坑你会死?诺诺,大家的眼睛齐刷刷看过来了,我提哪个不提哪个?书衡皮笑肉不笑,心里冲她扔了一头羊驼表面上依旧温和慈悲。她看定了和蕊静静的道:“郡主这话更有意思,我向来欣赏你能歌善舞聪明伶俐还会夸人美貌叫人开心,不如,你猜?”
这语气神态活像长辈逗小孩,和蕊郡主顿时尴尬,她原比书衡大两岁,如今却被书衡“高高在上”的夸耀一番,真是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更何况她才刚刚肉麻的奉承了寿康的美貌,现在就被书衡损了回来。
瞧着她又白又红颜色转换的脸,书衡微微抿唇:这点水准就敢掐架,我没说欣赏你色艺双绝尤擅奉承已经仁慈了。
书衡牵连了长公主,就不怕这个姑姑生气?当然不怕。她气得在后头。
刘妍多机灵,她看了书衡一眼,立即就来打圆场了,她款提裙摆笑道:“春花满园春光灿烂,桃红李白丁香紫,各花自有各花香,哪有什么优劣好坏?当初无聊文人评了个十花榜,大家还都嫌弃他们生事呢,进了十花的固然优秀难道没进的就不是好女孩了?怎么今儿大家反而自己开始品藻人物?依我看,还是省点力气,等会儿吃李姑娘的寿面!”
李玉兰本就不满和蕊张蝶衣在自己生日宴上讨好长公主,比对自己还热情,拿我做筏子吗?两人挑起这个话头,她就更不乐了,毁掉了她生日会的好气氛。听刘妍这么说,脸上才稍微好看了点。
不料和蕊郡主又开口了,自从友谊破裂,她嫌弃刘妍就成了习惯,当即冷哼一声道:“也不看看什么场合,对面都是什么人物,长公主王妃谈话,哪里轮到你个庶女开口?”
长公主的脸已经黑下来了。李玉兰也慌了。长公主的母妃就是庶女。而且还是嫡女不愿看礼仪麽麽的脸色所以就被拿去李代桃僵的。只不过入宫之后盛宠优渥地位渐高,就没有人敢提起了。刚才张蝶衣开口嫡庶已经惹到了她,不愿跟小辈计较,选择没听见,但这会儿和蕊又大声喊出来,长公主终于受不了了。
她豁然站起,看看和蕊,又扫视了大厅中一众女孩,冷笑道:“真是好气派,好教养,原来托生个好肚子这么了不起的?不晓得友爱善良,不懂得恭敬欢洽,便是嫡女也不过是差劲儿的嫡女罢了”说罢迈步,气冲冲的走人。
和蕊顿时苍白了脸,无力的委顿在椅子上。书衡若有所指的看刘妍,刘妍微微低头搓出一朵羞涩的笑花。李玉兰的脸色已经阴沉的要滴水了。
☆、第140章 风雪归人
银线筝挑,心字香烧,厚重的朱红锦帘垂在地上,朦胧了室内景象。咸福宫。一年四季都奢华而艳丽。杏黄暖红桃粉葡萄紫,各种颜色堆砌排列,一踏进去扑面而来的就是浓厚的少女气息-----李妃娘娘有颗少女心,哪怕她已经是四十多岁的阿姨,眼角皱纹丛生,眼袋也掉了下来,然而她还是活的像个少女----脑子不大够用但眼泪尽多的那种。
李玉兰一踏上那紫红色的绣着鸳鸯戏水的厚重线毯便微微皱眉,但迅速那点不耐烦就收了起来,面上堆满了笑。柔声唤道:“姑母,娘娘?”
李妃很伤心。她正匍匐在枕头上呜呜落泪。因为当着别人姑母的她今日又被自己的姑母呵斥了。见到自己侄女,也不计较礼数,当即携了她的手:“兰儿,哎,我可怜的兰儿,你终于来了。”
李玉兰诧异,刚刚及笄她风华正茂养尊处优哪里可怜了?
“哎,也不知道姑母太后怎么想的,听说我去找皇帝说立太子的事,当即就怒了,还吼我,昫儿可是她亲孙子啊,亲的不能再亲,她怎么就胳膊肘往外拐呢!”李妃伤心的抹着泪,抹去一片晕花的妆容。“哎,我可怜的兰儿,咱们姑侄两个命苦啊,我原本是要当皇后的,我的儿子也是要当太子呢?可是现在,哎,我们李家原本该有三个皇后的啊。都是命呀,你说先太子他怎么就去的那么早呢?”
李玉兰不由得撇了撇嘴。齐王模样俊秀,性情也宽和,也会哄女孩子开心。但是怎么说呢,她心仪的这个人可不是自己表哥啊。想想四皇子端丽的姿容,她不仅脸上一红。但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被依允的吧?哎,这种人也只合出现在梦里。
转而想到自己费劲巴拉借着过生日的名头,还动用了太后的关系才请来寿康捧场。但自己作为东道要招呼来宾,没有时间讨好,白便宜了和蕊那个贱人,她就心里窝火。但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活该!
“兰儿你放心,姑母一定不会亏待你的。”李妃用力握握李玉兰的手:“咱们伯府还是有力量我能动用的。”
李玉兰不解其意,只象征性的安抚她两句:“姑母也不用太勉强,不做太子,难道昫哥哥就没活路了不成?我们大夏有不少王爷,有封地有差事,那也逍遥自在的很呀。当了皇帝,终日在宫墙内哪里也去不了。还被满朝文武擦亮了眼睛盯着,还要跟一帮人,万万人耍心眼子。依我看,龙椅可不好坐。昫哥哥有点文人雅兴,爱书画,爱诗词,她曾与顾世子同台郊游,依我看,他那个时候快活的很呢。”
李妃顿时瞪大了眼睛,怒道:“你这傻孩子,说什么傻话!王爷和帝王,流着同一个人的血脉,但地位就是君与臣的差别了!你看看,我是淑妃,但坤位却被另一个女人占了,我每次都得跟一个牧羊女行礼,你知道我心里多难受吗?”她执拗的握着李玉兰的手,那点愤怒和委屈也是孩子气的。李玉兰没办法,只好柔声安慰她:“我懂我懂。姑母,我知道你受委屈了,当初太后许了你做皇后后来又变卦。”
李妃常年的抱怨也就那几件事,李玉兰每次陪她说话哄她开心也是够腻歪。
“我不服,我就不服。这一切本来就该是我的!”李妃揉着李玉兰的肩膀,搓捏的她龇牙咧嘴。但忍着归忍着,她可不是特意来陪李妃解闷的,而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打探。“姑母,依着陛下的意思,齐王妃他会定哪一个呀?”
“我已经求了好多次,要他赶快下诏,把你和昫儿的事定下来,可他就是不开口。”李妃愤愤不平,扁起了嘴巴:“鬼知道这个无赖皇帝到底在想什么。”
李玉兰松了口气,哎,幸好没答应。她轻轻摇摇李妃的胳膊:“姑母,姻缘这种事本是上天注定,强求不来的,你以为别再为着这件事烦陛下了,惹了他不高兴,连累姑母挨骂,玉兰可是于心不忍,十分愧疚啊。”
李妃听侄女如此体贴,又看自己这么多次都没办成显得好没面子,当即保证:“兰儿,你是好孩子,知道心疼姑母。放心,我一定会成此好事的!”
李玉兰顿时头大,笑容都僵硬了。忍不住嗔怨太后。外祖母也真是的,虽说当初是为着自己照样统管六宫,把控宫禁所以才从李府挑了一个容貌最美但心智单纯的女孩,并且为了好控制故意弱化智商-----但是,这培养未免也太成功了点吧?她怎么觉得自己姑母越活越倒退了?
且不管这边姑侄二人在打什么算盘,书衡今天的心情可是好得不得了。整个□□人人脸上都带着笑影,无他,这王府的主子刘旸终于回来了!书衡一大早装扮一新,带了两个蜜在门口迎他,直接接出来了二院。
高头大马,黑金披风,袖口领子上统统带着厚重的一圈的貂毛。这毛料华贵愈发衬出他轩昂。刘旸长腿一迈跳下马来,踩着一双墨缎洒金登云长靴大步走入。隔着老远就看到了书衡那在寒风中飘动的大红羽缎翻毛披风,雪白的银狐毛鲜红的底子,衬着皑皑白雪大红灯笼的背景,仿佛一幅美丽的画。刘旸经常出门,但这一次却意外的胸中升起一股温暖,难道这就是家的感觉?
“殿下殿下!”书衡最近恣意惯了早忘了什么叫矜持,摇摇招手呼唤。巴望的姿态像极了前世在火车站出站台等着接家人。刘旸看到书衡的小脸,也不由得笑出来,只觉得满身疲惫一扫而空。
这还不算,书衡也不要两个蜜搀扶,也不顾路滑冰凝,踩着鹿皮小靴就跑了过去。飞鸟投林一般一头扎进他怀里,亲昵的搂住他的脖子:“终于回来了,殿下,你有没有想我?”
刘旸温香软玉抱了满怀,被辽东的风霜摧残的只想骂娘的人瞬间再次感受到人生和世界都是如此的美好。书衡仰着头,眸子里精芒闪烁,巴巴的看着他。刘旸紧紧抱住她又暖又软的身子,看着这娇媚模样,一时间竟然忘记如何言语。
书衡的陪嫁妈妈终于看不下去了了,笑着走上前来:“王妃快别闹了,赶紧让王爷歇歇。刚大老远的从外面回来,能不累吗?”
“不不不,我就不。”书衡树袋熊一样攀在他身上:“人家也累呀,也要歇歇。”
刘旸忍不住笑:“你好好的呆在家里,哪里累了。”
书衡眨眨眼睛:“想你想的呀。白天吃饭想,晚上睡觉想,写个字还要想,能不累吗?”
这表白来得过于猛烈过于突然,在场人都愣在那里。为了不长针眼默默得忍着笑低了头,充当背景板。
刘旸只觉得梦姑有点孩子气,哪有正室夫人堂堂王妃这样不知羞的,把想汉挂在嘴角。但不得不说内心十分受用。来来来,让表白来得更猛烈点吧。他当即弯腰一勾手托起了书衡,轻轻松松公主抱,“好,你累了,那为夫就抱着你。”
“重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