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荣叙为了保证食物的色,抛弃了香和味,江以萝艰难地咽下猪排,问:“前几天的饭不是你做的吧?”
  “是我家阿姨做的。我一年没回国,前几天我奶奶和我妈轮流下厨做菜,死活不准我到外面吃饭。之后我都有空亲手做一日三餐给你吃。”
  还来?江以萝连今天的猪排都没勇气再看第二眼。
  与未宛的友谊再可贵,也不能牺牲无辜的肠胃,江以萝尴尬地笑了笑,说:“不知道未宛准备住到什么时候,反正我明天就搬走……不用再麻烦你过来做饭了。”
  “为什么?我烦到你了吗?”荣叙的少男心“砰”的一声碎了一地。
  “当然不是了,是我不好意思……其实我的情况并没有未宛说的那么糟糕,你的好意我领了,但真的不必再过来学雷锋做好事。”
  “学雷锋?”
  “你把房子让给我住,还提供三餐,不就是为了送温暖送爱心吗?”
  “……”荣叙诧异地看着江以萝,他踟蹰了两秒,鼓起勇气说,“我是在追你。我从初中就喜欢你,已经喜欢了十几年了。”
  此言一出,两人一齐静默了。
  虽然在喜欢江以萝的十几年里荣叙也交往过数位女朋友,但次次都是女孩倒追他,表白这种事他还是第一次做。
  而这也恰恰是江以萝第一次当面被表白。
  尽管她念书的时候经常听说某某年纪某某班的某某爱慕自己,但由于江东向来把这些妄图骗走宝贝女儿的臭小子视作想吃天鹅肉的癞□□,每当有癞□□露出想接近江以萝的苗头,他都会想尽办法第一时间斩草除根。
  毕竟是平生第一次,即使五官清秀,气质斯文的荣叙根本不是自己的菜,江以萝的内心也很是震撼。
  她迟疑了几秒,问:“你喜欢我的事儿,你奶奶和你妈知道么?”
  “还不知道。但不管你失意还是得意,只要愿意接受我,我这辈子都非你不娶!我家人要是敢反对,我就带你私奔去。”
  江以萝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也能遇到小说里的那种死去活来、六亲不认的爱情,她红着脸答谢道:“谢谢你喜欢我,其实我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
  “瞎说,我从没见过比你更完美的女孩。听说你和黎铮在一起了,是真的吗?”
  荣叙的目光太过恳切,江以萝不忍心伤害他也不好实话实说,唯有含糊其词道:“就算是真的吧……”
  江以萝的模棱两可让荣叙燃起了希望,进一步表白道:“只要你不结婚,只要你不讨厌我,我都愿意站在你的身后,你一转身就能看到……”
  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听到这话都会唾骂荣叙是想当男小三的绿茶心机biao,然而江以萝恰好就是那百分之一,她感动不已地想,自己何德何能,沦落至此居然还能被人爱慕,得不到自己喜欢的也没什么大不了,和喜欢自己的人在一起或许会更好。
  “我和黎铮过不了多久应该就会分手的……”
  ☆、第19章 十九
  介于收下了黎铮的两个灯罩,又对他遭遇后妈危机还失恋的处境无比同情,加之现阶段所有的兴趣都在赚钱上、不愿在恋爱上浪费精力,因此江以萝既没有立刻考虑荣叙,亦没有中止在人前和黎铮假装情侣。
  听江以萝说暂时不准备换男朋友,荣叙很“识大体”地说自己甘愿默默付出,不求回报,只希望江以萝别拒绝自己作为“朋友”的关心,不要搬出自己的公寓。
  江以萝婉转表示只要他别再过来秀厨艺,自己继续住下便没什么困难之后,每日送来的三餐就又变回了荣家阿姨的手艺。
  未宛虽不知道江以萝和黎铮只是人前暧昧,但她的三观本就歪到了太平洋,白吃白住的福利当前,自然不会向江以萝指出她这种储存备胎、预谋“出轨”的行为有什么不妥。
  江以萝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荣叙的恭维和追求,一心一意地为成立自己的珠宝工作室做准备。
  荣叙别的都还好,只是太清闲,每天恨不得发五百条微信,不停弹出的新消息让忙碌的江以萝烦不胜烦。
  新一批珠宝做好之后并未售卖,而是作为广告费送给了一早便选定的有一定粉丝的小明星和网红,在她们的微博宣传下,江以萝收到了不少询问是否接受定制、何时开售的私信。
  挑沙弗莱裸石到凌晨的江以萝眼前已经出现了重影,仍坚持回完了最后一条微博私信,正想去洗脸,手机又进了一条新的微信消息。
  【明天一起吃晚饭。】
  碍着未宛在和江以萝不固定的作息,荣叙最近几日都没来公寓,他约了几次,江以萝不是不回便是说忙,为了感谢他每日送来的三餐和饭,江以萝迟疑了一下,回复道——【我明天下午晚上都没空,上午准备给小孩子买礼物,中午请你吃饭?】
  【十点去接你。】
  最喜欢东拉西扯的荣叙说话的风格突然简洁了起来,江以萝庆幸又疑惑,却因困倦没有深究。
  第二日她起床化了个妆,换上新买的短裙正要出门,就被未宛叫住了。
  “你这是要去哪儿?”
  “约了荣叙吃午饭。”
  “你终于决定拒绝他了?”
  “没有啊。”
  “你把脸弄成这个样子不是为了吓走他么?”
  “不好看么?李双喜一直说大浓妆最配我的气质,看上去又冷艳又高贵,别人化浓妆俗气是因为她们丑。”
  “她是有多恨你?也亏你会信。”未宛把江以萝拉到玄关的镜子前,“烟熏妆配姨妈色口红、裙子还那么短……你走在街上,路人会以为你刚从夜店下班……你拿支票砸我那次也是这副鬼样子,我当时还以为你的潜台词是‘季泊均就爱我这种风尘女,你太正经所以他不要你’。”
  江以萝简直惊呆了:“我的本意是想用美貌让你自惭形秽。”
  未宛以手扶额:“快去洗脸……像你这种素颜也自带美妆效果的美人,打个薄底涂下唇膏就能出门好么,就算参加晚宴也最多加个睫毛膏,你的眉眼已经足够漂亮,眼线完全是画蛇添足、用深色眼影简直是灾难。”
  江以萝将信将疑地卸了妆,按未宛所说的用五分钟收拾了一下自己。出门前,她不确定地照了照镜子:“这样真的比刚刚好看吗?”
  很快,她便从黎铮惊艳的目光里看到了肯定的答案。
  “虽然你迟到了一刻钟,但能明白好好打理自己是对我的尊重也算是一种进步。”原本倚在车门上抽烟的黎铮摁灭手中的烟,替她拉开了车门。
  “谢谢你的夸奖……不过,你难道是在等我?”江以萝环顾四周却意外地没有看到荣叙。
  “你不是要请我吃午饭吗。”
  江以萝诧异地划开手机,才发现昨夜微信自己要一起吃晚饭的人是黎铮……
  “不然你打扮成这样是准备见谁?”
  “买菜……”
  因为在黎铮面前已经丢光了所有的脸面、根本毫无形象可言,江以萝与他见面从来都是素面朝天,为了省时省力恨不得穿睡衣拎塑料袋。而既被荣叙视做女神和真爱,她便不自觉地想要维持最好的一面,这种心理和喜不喜欢完全无关。
  不情不愿地上了黎铮的车,从女神降格为女佣的江以萝只恨昨晚的自己老眼昏花。
  早饭仅喝了杯黑咖啡的黎铮没问江以萝的意见就径直把车子开到了中式茶楼吃早午餐,本想先去百货公司给姜侨安的儿子选礼物的江以萝不敢抱怨,噘着嘴尾随他走了进去。
  哪知还没走进订好的包间,就迎面遇上了陪长辈过来的荣叙。
  声称只想付出不求回报的荣叙看向江以萝的目光甚是哀怨,令从未承诺过什么的江以萝莫名地生出了负罪感。
  黎铮和荣家人寒暄了几句,瞥见荣叙,敏锐地察觉到了他对江以萝的过分关注,却并不当回事——这种乳臭未干的小白脸二世祖压根入不了他的眼。
  走进包厢一落座,江以萝便收到了荣叙的微信——【你最近太辛苦,气色不好,给你点了一盅枣蜜阿胶炖花胶】。
  对比了一下不问自己意见、直接决定餐厅的黎铮,江以萝直感叹比起细心体贴,其它外在条件都是次要的。
  “有没有想吃的?”
  黎铮说到第六次,忙着回荣叙微信的江以萝才头都没抬地“哦”了一声。
  关上微信,又去微博扫了一眼新的评论和私信,江以萝才把手机放到一旁。
  一转头发现黎铮正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江以萝不由地感到心虚。
  “很忙?”
  “没有啊。”江以萝低头喝了口阿胶炖花胶。
  黎铮笑笑,没再多问,把没动的那碟紫薯奶酪球推到了她的面前。
  在江以萝心里,冒充戴玖玖东窗事发那件事,黎铮仍旧是最大嫌疑人。这人太狡诈,随时随地可能为了自己的便利牺牲别人,她和荣叙未来不是没有可能,为了保护这粒有希望开出小花的种子,眼下绝不能被黎铮看出端倪。
  从茶楼出来,两人一起去了趟百货公司。
  江以萝一眼便看中了一辆能坐两个宝宝的电动仿古老爷车,姜侨安的儿子刚两岁,暑假过后就要上小小班了,开着这辆车泡妞一定拉风。
  谁知它的价格更拉风,预算在一万之内的江以萝吐了吐舌头,另选了一个没什么特色的智能机器人。
  付完钱刚想叫上黎铮离开,江以萝就看到售货员正喜笑颜开地打包之前的那辆老爷车。她暗暗腹诽花六位数给小孩子买玩具的都是傻帽,售货员竟恭敬地把一张黑卡交还给了黎铮。
  “你买了这车?”
  黎铮“嗯”了一声:“你眼光不错。”
  江以萝受宠若惊,推辞道:“这个比较贵,我不能让你付钱。我欠了姜侨安许多情,给她儿子的礼物应该自己买。我去问问售货员,看刚刚买的能不能退?”
  “我买是准备自己送,贵不贵和你有什么关系。”
  “……他们也请你了?”没听说黎铮和姜侨安老公有什么交情啊!
  “反正晚上要一起去,等下找个地方看场电影打发时间。”
  “我有事要忙,没时间能打发。”
  “你除了吃饭睡觉还能有什么正经事?”
  江以萝懒得理他,正欲挥手同他道别,想到了什么,又问:“我以前在主楼的琴房被你改建成什么了?”
  “还原样空着。”
  “可以借我用用吗?”
  ☆、第20章 二十
  摄影师为江以萝服务多年,自然知道她家变的事,见她把自己约到江家旧宅拍摄,难免感到惊奇,小心翼翼地问:“这儿不是被人拍走了吗?”
  “我跟新主人借了琴房。”
  “新主人真大方。”
  “什么大方!他抠死了,只借我一下午,咱们得快点。”
  为了在微博宣传,从没曝过照的江以萝准备牺牲色相拍一段小视频,她的主要目的是突出自己设计的珠宝,所以选了条设计简单、不会喧宾夺主的白色长裙。
  过去的她并不真正热爱音乐,甚至非常非常厌倦每天练琴,然而现在才明白不用为了生计低头,可以一直保持优雅的生活有多么难能可贵。
  江以萝鼻子发酸,放弃了原本准备的欢快曲子,转而拉了首《辛德勒的名单》。
  平素开朗的人忧郁起来更让人动容,看着她脸上压抑的哀伤,听着悲怆的旋律,联想起这半年来她令人唏嘘的经历,多愁善感的摄影师几乎流下了眼泪。
  一曲终了,摄影师正想安慰她两句,她却把琴放到一旁,抢过相机看着回放中气十足地训斥道:“你会不会抓重点?多拍拍我手上的戒指和脖子上的项链,还有耳钉、胸针!录完这段我还想多拍点照片呢!拿出你的专业来,不然扣你尾金!”
  “呵~你刚刚果然是在‘演’奏,”一直立在门外的黎铮走了进来,“我差点儿生出了把这房子还给你的念头,一听你说话,同情心马上又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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