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她真替越莹的家长犯愁,他们要是知道自己的女儿是这样一副飞扬跋扈的德行,完全没有花季少女的甜美可爱,不知道会不会苦恼得捶胸顿足。
她带着越莹的一群“朋友们”一起到了冰室。
黎语蒖叫了好多冷饮请大家喝,其中最多的是芒果汁。
她在学校的时候发现越莹超爱喝芒果汁,几乎到了课间就要去买一杯来。于是她不动声色地叫了好多芒果汁,看着越莹一杯接一杯的喝,不一会儿就站起来说要去上厕所。
黎语蒖热情地指明厕所就在隔壁大厦的商场里。
她昨天放学后跳墙走掉不是白走的,绕路选这家冰室也不是白选的,她早就勘察好了这家冰室没有厕所,想上卫生间就要去隔壁大厦里的商场,而这个时间段她昨天也提前去看过了,正好是商场厕所使用的高峰时间,想嘘嘘的人的队伍排了不知道多少道s型。
所以从越莹起身说要去上厕所到她如厕完毕归来,黎语蒖算过,少说也要有二十分钟的时间。而这二十分钟,该足够她和“朋友们”解决问题了。
看着越莹夹着腿出了冰室,黎语蒖对“朋友们”开了腔:“各位兄弟,我知道你们今天是想替越莹出出气,可是女生之间的小打小闹小碰撞都是在所难免的,太认真就显得太过计较了你们说是不是?而且你们看我也不像是那种特别烦人的人吧?你们能和越莹成为朋友,试一下说不定也可以和我成为朋友呀!”
毛子杰饶有兴味地看着黎语蒖:“朋友?呵!你这个女生还挺有意思的,从刚才见面到现在,你倒是一点都不怕我们!”
黎语蒖认真地说:“我这人反应慢,得到半夜才能回过味来躲在被窝里发抖!”
这句话不知怎么就戳了毛子杰的笑点,他一口冷饮“噗”地喷了出来。
气氛不错,黎语蒖决定发招。
她笑眯眯地:“这么光吃冰也怪无聊的,不如我们玩点暴力游戏吧!”
毛子杰挑起眉,明显来了兴致。
“什么暴力游戏?”
黎语蒖说:“掰腕子!你们找个人出来,和我掰腕子,你们要是赢了,今天你们想怎么着我,我都没有一个不字,而万一要是我侥幸赢了,我也没别的要求,你们今后就把我也当成朋友就好了!”
“朋友们”各个脸上都带着被藐视了的不高兴。
“你是不是太瞧不起我们了?和你一个干巴瘦的女生比掰腕子?分分钟我们都能掰断你的每只手!”
黎语蒖神色自若:“比一比你们又不吃亏,就算我的手真的断掉也不会赖上你们!再说我的手要是掰断掉了你们不也正好直接为越莹出气了!”
毛子杰歪头想了想,脸上就带着一副觉得挺有意思的表情答应了下来。
他扭身,眼神在身后的小弟们中间瞄来瞄去,想着到底该找个多大劲的来应战比较合适。
劲太大的真把小姑娘胳膊掰断倒也犯不上,劲太小的万一赶上寸劲真输了他脸上又挂不住。想来想去他最后找了个劲头适中的小弟甲,叫他上阵去和黎语蒖掰腕子。
谁知道这个劲头适中的一上去就输了,输得轻轻松松干干脆脆,输得毛子杰目瞪口呆。
他问小弟甲:“你让她了?”
小弟甲也还没从震惊中缓过劲来,怔怔地答:“没有啊!”
“那怎么回事?”毛子杰费解极了。
“我也不知道啊,就是感觉一下就被一千来斤的东西给压了似的,说什么也抬不起手腕子了!”
毛子杰看看自己受了惊的小弟甲,再看看笑咪咪的黎语蒖,觉得这事儿有点邪门。
他想了想,对黎语蒖说:“我刚才那兄弟今天状态不好,没发挥出实力,我想换一个再跟你比比,你同意吗?”
黎语蒖笑得又友善又亲切:“没问题!”
他转头从小弟里挑出力气差不多排到前三的小弟乙。
“你上!”
结果小弟乙还没等把椅子坐出属于自己的体温,就被黎语蒖一个腕子撂倒在了桌子上。
毛子杰这回彻底惊傻了眼。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
黎语蒖对他做出友善邀请:“要不咱俩来一盘?”
毛子杰拒绝得相当干脆磊落:“我本人比较擅长用砍刀,不擅长无武器作战。你等等我再挑一个人出来!”
他回身狂乱地在小弟们中间扒拉,扒拉到力气最大常年拿健身当走路的小弟丙,派他上了阵。
小弟丙抖动着手臂上的肌肉块,把胳膊肘“砰”一下拄在桌子上,底气浑厚地对黎语蒖说:“来吧!”
黎语蒖笑一笑,把自己的手握上去。旁边小弟们都屏息凝视着握在一起的两只手。毛子杰沉着气喊了声“开始”。
小弟丙和黎语蒖的手握在一起僵持着。小弟丙胳膊上的腱子肉渐渐开始抖动起来,黎语蒖脸上却依然带着微笑。
毛子杰和小弟们瞪着眼睛看着这一幕,各个看得心惊肉跳。他们不知道这个女孩到底是在硬撑,还是天生就是个金刚芭比力大无穷。
僵持了一会儿,黎语蒖笑着说:“我要发力咯!”说完腕子一压,把小弟丙肌肉纠结的手臂一下按倒在桌子上。
小弟丙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豆大的汗珠,黎语蒖却一身清爽倍加轻松。
毛子杰和他的小弟们看她看得几乎直了眼。
毛子杰惊讶之余,半张着嘴磕磕绊绊地问出了一句话。
“你、你到底是男的女的?不对,你到底是人还是妖?!”
第6章 土妞与女王
越莹排完长队上完厕所回到冰室的时候,意外看到本来应该挨揍的黎语蒖竟和她的朋友们在称兄道弟,且场面温馨又热烈,搞得她都开始怀疑那帮人到底是她找来的还是黎语蒖找来的了。
她走近过去,没好气地问:“毛子杰,你什么情况啊?我叫你来是让你教训她的,你怎么反而跟她勾肩搭背上了!”
毛子杰应声站起来,拍拍黎语蒖的肩膀,告诉越莹:“你来的正好,我有事要嘱咐你一下!从今天开始黎语蒖就是我毛子杰的干妹妹了,以后你不能再找她麻烦,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得和她好好处,知道吗?”
越莹听了毛子杰的话,完全不可置信,震惊中差点气歪了鼻子。
“毛子杰,你疯了吧?你想和我好,但这就是你的诚意?”
毛子杰痞气地把眉毛往上一扬,冲身边贴身小弟一努下巴。小弟心领神会,往越莹面前一站:“越莹啊,好好说话,再扯脖子喊我们老大可要生气了!你不是不知道,我们在道上混有条真理,兄弟姐们如手足,马子相好如衣服,你懂的!”
越莹抓狂:“我懂个屁!”她怒指着黎语蒖,“好哇黎语蒖,我真是小看你了!你说你黑不溜秋的,倒挺能迷惑人的!我就出去上了趟厕所,你倒把我的朋友们给鼓捣得五迷三道的了!行,算你有本事,你给我走着瞧!”
黎语蒖笑眯眯看着她:“好的亲。”
越莹气得要疯了,一把扯下挂在椅子上的书包,冲毛子杰叫:“没想到你是这么靠不住的人!”说完她扭身就往冰室门口愤怒奔跑。
以为总会有人在身后叫住她。可结果却是——
“越莹,别忘了我刚才跟你说了什么,黎语蒖是我妹子,以后你别找她麻烦了,你要是不给我面子我可也不给你面子了!” 毛子杰在她身后冲她隔空喊话。
越莹捂着耳朵奔出冰室。
黎语蒖看看越莹愤怒奔跑的背影,再扭头看看毛子杰,他早已调转眼神痴迷地盯向自己的手腕子。黎语蒖就此悟出进城后第一个关于人生的哲理。
男生嘴里说的“我对你有好感”的好感,真的是比一阵屁散得都要快。
她挖了一大勺冰沙嚼起来。
一旁她崭新出锅的干哥哥,眼神还在直勾勾地跟着她的手腕子走。
盯着盯着,毛子杰像是实在憋不住了,抬头问:“妹儿,你力气为什么会这么大?”
旁边小弟们一溜烟地一起点头,好像这个疑问也快要把他们都憋死了。
“是啊是啊!你劲儿咋这么大呢!这要真打起来,我们哥几个还真不一定是你的对手呢!”贴身小弟诚实的话音刚落,后脑勺挨了毛子杰一记捶。
然后大家都静待着答案。黎语蒖却笑而不语。
然而内心却并不平静。当城里的孩子们玩娃娃玩过家家的时候,她已经开始帮妈妈在乡下耕地了,这么多年下来,谁有她抡镐头抡得美轮美奂?谁有她扬土扬得如诗如画?切。别人的家里可以靠父亲,可在她的家里,只有靠她和妈妈相依为命。她没点力气,怎么帮妈妈撑起她们的家呢。
当然这也只是一部分原因。另一部分原因是,她有别人所没有的一段奇遇。她有一个能徒手把铁锅轻松掰碎的师父。她的师父教了她很多可以在打架斗殴中获得胜利的本事和招数,让她在力气大的基础上,变得力气更大。
用过去的眼光看,她师父叫作武林高手或者世外高人,她是武林高手或者世外高人的徒弟。但用现在的眼光看,尤其是用梨花乡乡民们的眼光看,她师父是要饭花子和大疯子,而她是老往要饭花子跟前凑的小疯子。师父说,他不是大疯子她也不是小疯子这件事,他们自己知道就好。
所以这些力气大的因由,黎语蒖是不会对人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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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和秦白桦通电话时,黎语蒖把放学后所经历的事件描述了一遍。
秦白桦表示那几个古惑崽子真是太有眼无珠了,梨花乡第一女汉子的手腕拧谁的胳膊谁胳膊不断啊?但凡发力,还没见过有谁可以不进医院的,现在只是掰腕子掰输没被废了前肢可真是那些古惑崽子们的大造化了。
秦白桦还说:“你说以后你要是洞房花烛的时候兴高采烈把你丈夫往床上一扔,会不会把他给扔残了啊?唉,我真担心你如此雄壮会嫁不出去!唉,你要真嫁不出去到时候有情有义的我就要陷入到到底是娶你还是干脆去出家的两难之地了,唉!”
这三声哀叹,让黎语蒖呵呵冷笑着吐出一个“呸”字。
“你愿意娶我还得问问我愿不愿意嫁呢!告诉你不要狗眼看人低,小爷我现在已经慢慢开始走上白皙少女之路了,不出半年,基本也就该到了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的境界了,到时候跑来跪倒在小爷我校服裙下的貌美痴心小白脸可不要太多!”
秦白桦呵呵呵呵笑个不停:“吹吧你就!反正吹牛不管怎么伤害听众也不用交罚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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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毛子杰化干戈为认干亲事件后,越莹对黎语蒖的憎恶和仇恨变得更加深重如山。黎语蒖觉得越莹应该是恨不得煮了自己才解气。
小眼镜偷偷告诉她,越莹在更广阔地扩大自己在社会上的朋友圈,企图再认识个别的什么厉害“朋友”来收拾她。
黎语蒖就此悟到了进城后的第二个人生哲理。
女生仇恨起来的执着,比天长地久还要永恒,哪怕当山无棱天地合的时候都不会磨灭。
对于越莹执着不懈的仇恨行动,黎语蒖一点都没觉得有什么好恐惧的,反而是小眼镜一天天的提着心吊着胆说“我真怕哪天你会挨揍,然后崩我一身血”。
黎语蒖听前半句的时候觉得小眼镜真不失为一个心地善良的淳朴小妞;可是当听完整句,她开始深切觉得小眼镜如果算是她朋友的话,那么也绝对是个贱友损友。
风平浪静地过了几天,忽然一天赶在各科老师集体去开例会时,班级门口堵了一群小混混。小混混在门口狂放叫嚣,叫越莹出去,说想跟她问问清楚点事情。
叫叫嚷嚷中,黎语蒖听出了一点端倪。
似乎是越莹本来答应了小混混中的老大“谈朋友”,结果遇到了别的“老大”,看别的老大比这个老大更牛逼些,就干脆反卦决定和别的老大好了。谁成想别的老大和这个老大不仅认识还有点交情,别的老大本着朋友妻不可欺的原则退让了,而这个老大却恼羞成怒于越莹的水性杨花,要来找她好好谈谈,谈不明白就直接教训明白。
黎语蒖揉着发疼的脑仁儿。
都是十几岁的小屁孩崽子,女的大姨妈还没来够几个年头,男的嘴唇上的胡须还只是层茸毛,就敢这么跳来跳去交叉搞对象,真是早熟得欠爹妈的揍。
教室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女生们一边怕一边想八卦,男生们一边装不怕一边却把头埋得很低假装在认真看书,很怕头抬得略高会被当做出头鸟而被拉出去招架拳打脚踢。
越莹吓得脸色苍白,躲在教室里不敢出去。
小眼镜又怕又忍不住看热闹,精神高度紧张之余,手里的笔一个没握住滴溜溜滚到了地上。小眼镜立刻去捡,结果却赶上小混混们久叫越莹不应于是索性硬往门里冲。
弯下腰捡笔的小眼镜好巧不巧正好挡了混混小老大的道。黎语蒖想要探身过去拉开小眼镜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小老大一脚踢在小眼镜身上,把她踹翻在地。
听着小眼镜“哎呀”一声惨叫,黎语蒖胸腔里的火“蹭”一下蹿出脑瓜顶。
本来她真的不想多管闲事的,她觉得那个谁死不死的真跟她没半毛钱关系。可当她看到小眼镜挨了一脚踹的时候,她真的忍不住炸毛了。
小眼镜虽然平时碍于淫威不敢跟她大大方方地讲话,也经常担心她哪天要是挨越莹打时会不会无辜崩到一身血,可是在这个班级里,唯一给过她关怀的人,就是这个畏畏缩缩又不失善良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