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超越极限
“我也知道，但是头儿你自己看，所有的系统反馈数据完全一致，就算所有的仪器一起出故障，反馈的数据总不会一模一样吧？”剪刀将所有的数据全部放到大屏幕上，果然与他说的一样，所有的测距仪器反馈的距离完全一致。
最有说服力的就是光学系统的观测数据，根据现有位置观察到的比邻星大小，结合数据库中的比邻星实际直径，通过对比计算，就能得到大致的距离数据，由于所有数据都是通过观察实时获得，因此绝不存在出错的可能，误差最多不会超过半个天文单位。
数据不会说谎，舰桥里一众军官有的惊讶，有的愕然，有的不知所措，也有的若有所思。林林种种不一而足。
“这，这怎么可能？”呆愣的叶飞木然地喃喃自语。
事实俱在眼前，由不得他不相信，他一下子想到了此次超光速飞行与以往的不同之处。
一是比邻星的磁场爆发，超光速引擎的作用原理同样属于电磁方面的技术应用，强磁场很可能影响超光速引擎的速度；第二个可能来自于超光速引擎本身，紧急情况下不顾一切的能量输入，大大提高了超光速引擎的功率……换句话说，超光速引擎能够达到的最高速度远远不止9.2倍光速……
想到这里，叶飞心头一阵火热。
如果战舰的最高速度能够达到18.4倍光速，也就是目前的一倍，那么地球至比邻星的航行时间将缩短到不足三个月！
在宇宙的尺度上，比邻星与太阳系之间4.2光年的距离就像自家的前院后院，实在不值一提。
人类将不可避免地进入真正的大宇航时代——人类中永远不缺勇气十足的冒险者和抛弃一切的落魄投机者，二者比任何具备官方背景的远征军更加具有开拓精神。
现有的9.2倍光速，足够人类进行大规模的星际远征，也许远征的时间会以数十甚至数百年为单位，但人类的开枝散叶绝不再是虚幻的梦想。
长达数百年的史诗远征，仅仅是将人类的种子送出地球，现有的人类国度，根本无力控制那样庞大的星际疆域。远征的移民就像分家的孩子，当他们最终抵达新的行星时，一切必须从头开始，即无后援也无退路。
也许要在不知道几千几万年之后，两支同样来自于太阳系的人类移民后裔会在不经意间相逢在未知的宇宙。
然而速度的提高却意味着人类有效控制的范围将以几何级数扩展，意味着可控范围内的大批星际移民将得到母星的全力支援，意味着新移民星的建设周期大大缩短……随着扩张的脚步越来越大，地球对移民星的影响力将随着距离的增加而逐渐减弱，现有的国家甚至会因为遥远的距离而分裂，但那又有什么关系？
共同的祖先和血缘，是永远也不能切断的纽带。
叶飞的思绪越来越远，似乎看到了人类兴盛的曙光，而所有这一切的前提，就是超光速引擎未知的潜力。
“所有人注意，谁也不准把刚才的事传出去。”叶飞首先下达封口令，之后再也无法压抑内心的冲动：“长江号呼叫总部，长江号呼叫总部，听到请回答……”
“总部收到，长江号请讲。”
“我是叶飞，请司令新自回话。”叶飞毫不客气，身为舰长，他有直接与吕剑通话的权力。
舰长与司令之间直接对话，可以涉及保密程度较高的内容。
“我是吕剑，有什么事？”差一点毁在比邻得的坏脾气上，险险脱离险境的吕剑刚刚放松下来。
“请示保密通讯。”叶飞说。
吕剑暗暗纳闷儿，不知道叶飞这个时候有什么事需要动用保密通讯，不过还是同意了叶飞的请求。
“司令，旗舰是否脱离超光速状态？”叶飞开门见山。
“没有。”吕剑下意识地回答，答完了才疑惑地反问，“问这个干什么？”
叶飞小小地卖了个关子：“司令，这个问题请允许我等一会儿再回答，我必须先知道旗舰目前的速度是多少。”
“9.2倍光速……你小子搞什么鬼？”吕剑疑惑万分，可还是回答了叶飞的问题。
“已经达到了最高速度是吗？”叶飞一阵毫无由来的紧张，“燕京号是不是一直满功率运转，没有降低超光速引擎的能量水平？”
“是啊，你到底想什么什么？”吕剑不耐烦地加重了语气。
“司令您听我说，我有个非常重要的发现和猜想……”叶飞将自己的猜测解说一遍，重点描述长江号的飞行时间和距离，为了证明自己的言论，还将所有的测距数据都发给吕剑一份。
吕剑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根本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可他很清楚，事关重大，叶飞绝对不敢开这种玩笑。
远征军仍处于战斗状态，这种关键的时刻造谣，都不用上军事法庭审判，吕剑有权直接予以枪决！
而且连叶飞都没发现，这一次进入超光速状态，思维和行动分离的异常时间比平时短得多，这也是吕剑选择相信叶飞的重要原因之一。
“徐东！”吕剑猛然抬头。
“到！”
“降低反应堆功率。”
“反应堆功率降低！
“降低超光速引擎供能百分之十。”
“超光速引擎减能……百分之一……百分之五……百分之十！”
燕京号仍然平稳运行，未发生任何异常。
“关闭八座反应堆，再降超光速引擎供能百分之二十。”吕剑急于获得结果，干脆一步到位地下达新的命令。
“反应堆关闭……超光速引擎能量下降百分之二十、三十，百分之五十！还在继续下降！”
“加强能量！”徐东大惊失色。
超光速引擎绝对是耗能大户，一旦电力供给不足，战舰就会脱离超光速状态。燕京号飞行的时间还短，很可能被卷入比邻星的超级耀斑。
“徐东！”吕剑一声大喝，“保持供能水平不变。”
“司令？”徐东愕然失色。
吕剑一摆手：“听我的”
徐东没有听到叶飞和吕剑的通讯，不禁为之愕然。他是燕京号的舰长，战舰的第一人，平时吕剑并不会越过徐东直接指挥战舰，但是今天情况显然与以往有些不同。
他隐隐地意识到吕剑的异常与刚刚的通讯有关，不由地悄悄琢磨叶飞到底说了些什么。
说话间超光速引擎的储备能量迅速下降，直接跌破最低点，燕京号骤然退出超光速状态，战舰退出超光速的位置仍在小行星带之内，剧烈的光爆排开了战舰周围的小天体，在小行星带中开拓出一片安全空域。
“马上确定战舰位置，计算战舰与比邻星之间的距离！”吕剑急不可待地命令，“徐东，告诉我超光速飞行的时间，精确到秒。”
“五分十七秒。”徐东紧张地心算一番，悄悄松了口气。
以9.2倍光速飞行，战舰每分钟飞越的距离稍高于一个天文单位，比邻星的爆发虽然狂暴，但是耀斑的能量在五个天文单位之外，已经无法再威胁战舰的安全了。
不过徐东仍然满心疑惑，不明白吕剑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报告，没有找到比邻星！”
“什么？怎么可能？是不是被小行星挡住了？”徐东差点把这辈子剩下的惊讶全部用光，才五个天文单位而已，比邻星是小了一点，可也不至于找不到吧？
“正在确认本舰位置……确定双星位置，啊？”忙于测距的军官突然发出一声惊叫。
“怎么？”徐东腾地跳了起来。
“舰长，比邻星找到了，但是……”军官指着屏幕不知该如何说明才好。
“但是什么？你快说啊！”徐东急得恨不得扯下这位倒霉的军官，自己亲自动手。
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徐东身后的吕剑不动声色地拍拍徐东的肩膀：“着什么急？你过来。”后一句话是对负责测距的军官说的。
军官赶紧一路小跑来到吕剑面前，敬礼道：“司令。”
“嗯。”吕剑回礼后压低了声音问，“战舰和比邻星的距离到底有多少，小点声说。”
“是！”军官立即意识到了什么，凑到吕剑耳边说，“实测距离四十二个天文单位，咱们脱离的方位正好是星系的切线方向，不然早就离开小行星带了。”
“很好。”吕剑点点头，“超光速引擎的情况怎么样？”
“没有任何异常！”
“非常好，这件事暂时不要外传。”
“是！”军官激动地回答。
“徐东，跟我来。”吕剑招唤迷惑不解地徐东一起离开，直接进入远程会议室，向各舰发出立即召开会议的通知，而且是最紧急的最高级别。
短短几十秒的时间，远征军十四位舰长全部到齐，连北方号空天母舰的吴挺少将和太湖号舰长王卓大校都没落下。
“废话不说了，除了不在比邻星空域的北方号、太湖号还有黄河号，谁的战舰还没脱离超光速？”吕剑直截了当地问道。
“我的。”津门号舰长廖泽生首先举手。
“我的！”
“还有我……”
四艘驱逐舰一艘不差，工程舰和补给舰也未能幸免。
耀斑爆发这么要命的事，大伙唯恐速度不快，哪个像叶飞一样突发奇想地降低超光速引擎供能？
“给你们一分钟时间，马上脱离超光速状态，快！”吕剑的语气不容质疑，几位舰长尽管还有话说，却不得不先憋在心里，先执行吕剑的命令。
“老吕，出什么事了？”远征军中唯一一位与吕剑军衔相等的少将，北方号舰长吴挺疑惑地问道。
吕剑幽幽叹了口气：“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楚，等大伙都回来，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也好。”吴挺点点头应道。
一分钟后，所有的舰队重新回到会议中来，吕剑又命令道：“尽快确定各舰目前的位置，之后以长江号为集结点集合，注意，各舰务必向相关人员下达封口令，不得泄露战舰的位置，一分钟时间，马上执行。”
燕京号位于小行星带之内，显然不是集合的好地方。除了长江号，吕剑不知道其它战舰的位置，恰好长江号朝着双星的方向脱离，附近全是虚空，是集结的不二选择。
得到命令的舰长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不过还是迅速将命令传达下去，之后再次回到会议室。
这样的命令，完全可以通过正常的通讯下达，非得运用远程会议室是什么意思？
吕剑也不想这样，可是除此之外，他想不到更好的保密手段。
一旦各舰脱离超光速，发现异常只会是时间问题，提前控制事态，总比毫无准备地令消息外传好得多。
再次返回的舰长们胡乱地猜测吕剑还会下达什么样的命令，不过这一次他们猜错了，吕剑冲叶飞点点头说：“叶飞，你说说事情的经过。”
“是！”叶飞当仁不让，将自己了解的情况讲了一遍。徐东听完，终于明白了刚刚究竟是怎么回事。
其他的舰长一片哗然。
在坐的最低也是中校军衔，能够从无数战士中脱颖而出做到中级军官的，哪个是碌碌无为的笨蛋？所有人都在第一时间意识到了其中蕴含的意义。
吴挺若有所思地第一个发言：“这么说，我和小王完全可以将速度再提高几倍，用不了多久就能和主力汇合。不过老吕，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
“上报总部呗，还能怎么办？”
“这件事可大可小。”吴挺突然说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
“你的意思是？”吕剑听得出吴挺话里有话，可他根本猜不出来。
在坐的各位舰长都和吕剑差不多，不明白吴挺指的是什么。
这个发现对人类而言至关重要，怎么还可大可小？
吕剑是那种相对纯粹的军人，对政治的关心程度只比普通人多一些，而吴挺却是那种对政治极度敏感的人。
掌握了会议节奏的吴挺环视一周：“都是自己人，我也有什么说什么了。别看国内已经掌握了超光速引擎的原理和技术，但是不管咱们自己还是美国佬的技术都很原始很粗糙。大家都知道远征军的战舰是哪儿来的，要是没有机械文明的加工技术，咱们根本造不出这些巨舰和配套的超光速引擎。据我所知，我们自产的超光速引擎顶多能达到四倍光速，而且时间稍长就有解体的危险，驱动巨鲸级战舰勉勉强强，远征军的巨舰，根本就带不动。”
“那咱们现在用的超光速引擎是哪里来的？”隐隐猜到答案的徐东忍不住问道。
吴挺脸色一沉：“国内提供给机械文明的战舰图纸中没有超光速引擎的设计图纸，我们现在使用的超光速，全部是来自于机械文明的技术。”
“你是说，超光速引擎的各种数据，包括速度上限也是机械文明提供的？”吕剑一下子抓住了重点。
“对！”吴挺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老吕，按叶飞说的，长江号超功率运行的速度接近二十倍光速，已经是标准速度的一倍多；燕京号更夸张，怎么着也有三倍左右，而且超光速引擎本身没有受到任何损害……难道不是机械文明的误导吗？它们究竟想干什么？”
叶飞的心中掀起滔天巨浪，他怎么也不愿意相信机械文明居然暗地里算计人类，可吴挺有必要说谎吗？诽谤机械文明，对吴挺本人又有什么好处？
他不愿相信这样的结果，可是做为一名军人，必须有绝对的政治立场，机械文明尽管是在帮助人类，可是谁也保证机械文明对人类没有其它的企图？
“老吴，我也知道一件事。”吕剑叹着气说，“当初交给机械文明的图纸不光缺超光速引擎，同样也缺聚变反应堆的核心技术，战舰上原本的反应堆功率只有现在的一半儿，如果按照这样的供能数据计算，战舰的速度上限确实是9.2倍没错。”
“喔？”吴挺脸色有些不好看，“我还真不知道这件事，这么说是我误会了。”
“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吕剑说，“我不是想推翻你的推论，防人之心不可无，机械文明确实透着诡异，提前防范没有错。但是没有确切的证据，总不好一杆子就把人打死吧？”
吴挺面无表情：“那司令的意思是？”
吕剑装作看不到吴挺的表情：“将情况秘密上报总部，把两种可能性全写上，让总部的人忙活去吧。”远征军就这么大一点儿，在坐的全都是高级指挥员，他不想与吴挺将不愉快闹得那么明显，只能选择性地无视。
“你是司令，听你的。”吴挺的声音明显冷了几分。
叶飞的目光东瞅瞅西看看，心中一片恍然。
表面上的和谐并不代表私下里一团和气。
远征军第一舰队只有这两位将军，据说他们俩在成军前还抢过舰队司令的宝座，只不过吕剑胜了，所以是远征军司令；吴挺败了，所以只能当北方号的舰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