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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为什么?她打听过他,不可能对他全无印象。
  季云翀拍了下萧淮的肩膀:“你怎么了?”
  他回神过来,不置一词。
  季云翀从他手中收回照片,放入钱夹:“她是不是长得挺好看?也挺耐看?”
  萧淮沉默,然而沉默也是一种回答。
  “我十八岁那年去慕尼黑留学,她瞒着父母来送行。她问我什么时候回国,我告诉她回国后一定娶她为妻。她听完,不但不开心,反而大哭起来,叮嘱我如果不兑现诺言,她长大后就嫁给我的朋友,气死我。”季云翀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照片,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完整,“我并没有兑现诺言,相反,在她最需要我的时候抛弃了她。”
  他抬眸瞥过来,眼底情愫汹涌,声音也变得有些暗哑:“第一个给她写情书的男人是我,第一个牵她手的男人是我,第一个亲吻她的男人也是我。无论做哪件事,初次体验都是由我带给她的。如果我挽回,她还愿意回到我的身边吗?”
  每句话,都极具杀伤力。
  萧淮的心脏狠狠地抽痛一下:“抱歉,我不擅长谈论感情,给不了意见。”
  “你总是这样刻板,如何追到女朋友的?”
  “……”
  “哥们,人家认可你了么?会不会八字都没一撇?”
  如果是以前,萧淮会觉得这只是玩笑的调侃,然而此刻却成了正中靶心的利箭。他不耐地蹙了下眉,脸上的神色也少了一点平日里的镇定大气。
  “不会的。”他生硬地否认。
  *
  离开咖啡馆,萧淮上车后揉了揉涨痛的太阳穴:“请送我去仁爱医院。”
  司机道:“林霂小姐见到老板您亲自接她下班,肯定十分高兴。”
  萧淮没有搭话。
  今天是情人节,道路比平时拥堵得多,奔驰车走走停停,好不容易才抵达医院。
  他坐在车上给林霂拨电话,她却没有接听。
  他紧接着又拨了好几次,还是无人接听。司机泊好车,问了问医院门卫,才得知林霂在十分钟前坐上一辆黑色奔驰,不知去了哪里。
  萧淮感到一丝不寻常,但想不出个所以然。
  喜欢的人不声不响地消失,这实在让他心浮气躁。
  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之后,他拨通了关怡的电话。
  电话那端异常嘈杂,他清了清嗓子,按捺住情绪:“关小姐,林霂有没有和你在一起?”
  “林霂?她在医院,等着你呢。”关怡的声音嘶哑潮湿,俨然刚刚哭过。
  “没有,她已经走了。”
  “这,你直接去餐厅找她吧。”
  “餐厅?”
  关怡在电话那头吸了吸鼻子:“萧先生,今晚包下‘那年1936’的男人,就是你吧?她可能按捺不住好心情,先走一步。”
  萧淮怔住。
  这时,关怡实在按捺不住悲痛的情绪,小声饮泣:“萧先生,你看见突发新闻了吗?美林的董事长跳楼了。我爸爸经受不住打击,他……去世了。”
  第33章 爱情转移(上)
  林霂在下班前的最后半小时破功,没有继续装矜持,而是满怀期待地给萧淮发了条微信消息:“人在哪儿呢?回来了吗?”
  她没有得到文字答复,但接到一通来电,告知将有专车接她前往餐厅。
  林霂略觉蹊跷,转念一想萧淮是个深藏不露的男人,于是不疑有它,坐上了那辆黑色奔驰。她曾经在收治病人时把手机调成静音状态,下班后忘记调回来,就这样错过了萧淮的电话。
  抵达餐厅后,林霂发现这里已经被玫瑰花海包围了。传达宠爱的玫红,象征等待的深蓝,代表初恋的淡粉,无一不散发着芬芳馥郁的花香。那条通向二楼的螺旋楼梯,也被满满的红玫瑰装点簇拥着,俨然是条幸福之路。
  没想到,萧淮是个外表冷静内心浪漫的男人……林霂挑唇一笑,把外套和手包交给店长,提起羊昵长裙准备上楼。
  高跟鞋踩在第一级阶梯发出的轻微响动,如同音乐乐章上的起始音,二楼随之奏响一首钢琴回旋曲。
  飞扬跳跃的音符从某人的指尖下流淌出来,传递到林霂的耳朵里,俨然是听觉的飨宴。她迫不及待地想瞧瞧萧淮演奏音乐时的样子,“哒哒”快走几步。
  钢琴曲的基调忽地往下一沉,音律变得神秘,颤栗。
  林霂停步。
  一连串的八分音符组成了摇摆不安的节奏,透出不可诉说的慌张;强弱音起伏交替,呈现出深层次的悲伤;乐曲频繁地移调,传递着一种试图摆脱痛苦的力量。
  林霂在这样一首充满感情化的音乐中轻轻地迈开小步,走向二楼,走向弹琴的人。
  走上最后的阶梯,她见到了那道颀长的身影。
  他穿着针织开衫和白衬衣,坐在琴凳上,背对着她弹奏钢琴。
  璀璨的吊灯发出的光线投映在他的眉骨和鼻梁,在那张好看的脸上形成一片淡淡的、朦胧的影。灵活的十指在黑白琴键上游走,曲子仍然沉浸在淡淡的愁绪里,但旋律越来柔挽,美妙。
  林霂走近几步,伸手搭上了他的肩膀:“弹得真好听。”
  修长的手指离开琴键,行云流水般的音乐戛然而止。他转身回头,绵长地叹息:“生疏多了。”
  语调低低淡淡,带着不可名状的惆怅。林霂听见这声音,心中一诧。
  再看那张脸,她的表情蓦变。
  原以为这辈子再也无缘见到的人,突如其来出现在眼前。她曾经在无数个抑郁难眠的夜晚里想象过如果能和这个人重逢,她该用怎样的表情面对他,又会对他说什么。明明幻想过无数个可能发生的情况,却从来没有一种情况是现在这样——
  欲语,泪先流。
  她的眼眶一点点红起来,因为她听见这个男人用温柔的声音说:“木木,你好吗?”
  用十年青春深爱过的初恋情人,在今时今日从虚拟的影音文件里走出来、真实地出现在她的面前。他的脸庞是那么的俊秀,他看待她的眼神是那样的温情脉脉,以至于她精神恍惚,差点认为时光逆转,他还是当年那个对她一往情深的男人:季云翀。
  可惜他变了。
  他曾经有多么爱她,后来就有多么厌恶她。
  他曾经带给她多少安慰,后来就让她经受了多少心碎。
  刻骨铭心爱过却又有缘无分的人,她不想再见。因为一旦见面,难免心生埋怨。
  林霂收回搭在季云翀肩膀上的手,转身便走。
  季云翀坐在那里,目光黯淡了许多,语气低下去:“木木——”
  她置若罔闻,头也不回。
  他欲言又止,起身刚一迈开右腿,身形蓦地顿住,有些吃痛地皱了皱眉。
  目光追上她,见心爱的人已经行至楼梯转弯处,他胸腔里的心脏嗵嗵跳快了:“木木,我知道自己对不起你,但请你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听到疑似怜悯的话,林霂收住脚步,背对着季云翀:“你没有错,不必说弥补。”
  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我曾经让你泪流满面,便是错。”
  林霂忍了又忍,终究按捺不住满腹心酸,眼睛里涌现出薄薄的泪光。
  身后传来季云翀沉沉的叹息。这个深爱过她也伤害过她的男人走过来,从后面搂住她,用抱歉的口吻附耳低诉:“别哭,伤眼睛。”
  她生硬地说出两个字:“放开。”
  “我看见了你,一颗心都化开,怎么舍得让你走。”
  “虚伪!”
  他苦笑:“是,我虚伪,混账,有负于你。”
  这般低声下气任人抨击的态度,让林霂深感意外。可她不想深究,只说:“我没有拿你的钱,也按照你的要求滚得远远的,你还想怎么样?”
  季云翀没有回答。
  过了会儿,林霂发觉耳朵有点湿湿的,伸手胡乱摸了摸,摸到了他微湿的眼角。
  她微微地吓一跳。自己掉眼泪,是因为曾被他弃如敝履。他流泪,又是为何?
  “你——”林霂顿了下,“你哭什么?”
  还是没声音。
  林霂背对着季云翀,看不见他的表情,心中泛起狐疑:“说话啊。”
  季云翀的喉结滑动一下,哑声打破沉默:“我在想,如果我当年推迟回国的日期,我们或许可以躲过车祸,父亲也不会遭遇不测。”
  林霂听不懂,但想起了往事。
  两年前,季云翀的父亲是东盛集团的董事长,试图改组企业,将原资产和负债进行结构性调整,从而获取最大的经济效益。
  当年东盛一公布重组的消息,股价随即大涨,甚至翻番。季父希望季云翀等到重组结束后再回国,季云翀却为了她抛下工作,从慕尼黑飞回上海。
  她稍后出了车祸,自顾不暇,与季云翀分手后更是对他、对东盛退避三舍,直到很久以后才通过新闻得知,季父死于飞机失事。
  想起季父的死亡日期和车祸是同一天,林霂道:“你为什么这么说?”
  “东盛申请股票停牌之前,三位股东违反公司章程,秘密减持股份。父亲发现了这件事,顾虑到这三位股东是相交多年的好友,没有立即上报执法部门,而是连夜坐飞机赶回上海处理这起突发事件。”季云翀垂下眼帘,遮住了眸子里的情绪涌动,“飞机飞到一半,引擎突然失去动力,机毁人亡。”
  林霂感到不可思议:“飞机在起飞前会经过精细的检查,不可能突然失去动力。”
  “再精细的检查,也抵不过有人蓄意谋杀。”
  “什么?”
  “那时是隆冬,父亲的航班无故提早十分钟起飞。偏偏就是缺少了那十分钟,油箱里的油块没有完全融化,残余油块堵住输油管,导致飞机在途中失去动力。”季云翀下意识地收拢双臂抱紧她,像在从她身上汲取力量,“人心险恶,在利益的争夺上,无所不用其极。”
  林霂乍地听到这些尔虞我诈的事情,脑子空白了几秒。
  “父亲死后,三位股东不但没有收敛,反而快速抛出东盛的股份,获取巨额资金。其有一位获利最多,因此成为了美林医药公司的董事长。另外两位的手段逊色了些,但也相继成为普森制药和中西药业的股东。”
  “由于他们这种卑鄙龌龊的行径,东盛重组不成功,股价大跌,险些被其它公司收购。”
  林霂震惊:“伯父的死与这三位股东有干系?如果事情属实,你应该报警。”
  季云翀回道:“我曾经和你一样天真地以为报警后就会得到公正的处理,但是没有,案件一拖再拖,我和母亲先后遭到了数次恐吓,差点……”
  季云翀没有继续说下去。灯光映衬着他深似海的眸子,渐渐地,那双幽深的眼睛染上一抹挥之不去的悲凉。
  “木木,如果我说从来没有背叛过你的感情,你会相信吗?父亲去世后,我作为继承人在接替股东身份的过程中遇到了许多危险和阻碍,我担心拖累你,仓促间找了个理由提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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