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其实在国外的无数个瞬间,她常会惯性般想起他。想起那张,不是爱情,却比爱情更令她疼痛的面容。
一年前,他让她在伤害中寒心离开,可分离了这些日子,那些疼痛被时间冲淡。如今在她心中停留最多的,还是曾经的温情——即便她对他没有炙热的爱情,深厚的亲情亦无法割舍。那些一起偎依着取暖,一起长大的时光,换了任何人,都难以忘却。
曾经抵达巴黎之初,她放不下牵挂,犹豫过要回头。可是她要怎么回头,要如何面对那尴尬苦涩的局面,而且,她凭什么身份回头?盛唐被封杀的前女艺人?
或者,从他亲手放逐她的那一刻,她就已失去了回头的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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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原本樊歆避嫌不想出门,但想着临近年关,有许多生活用品需要添置,还是同温浅出了门。
这边温氏两人出去购物,而半城之隔的顶级自助餐厅,盛唐三剑客们正在用餐。
周珅又新交了个g罩杯的混血女朋友,拉出来跟哥们嘚瑟,两人吃饭你喂我我喂你,全程都在秀恩爱。
赫祈肉麻得不行,而慕春寅则放下了刀叉,说:“你们玩,我出去走走。”话落站起身往外走。
赫祈似是想到什么,脸色微变:“快过年了,你该不会……”
可慕春寅已经走了,他高挑的身影穿过酒店,消失在玻璃旋转门外,餐桌前周珅问:“你那话什么意思?”
“去年过年是樊歆陪头条帝过的,两人一起逛街购物准备年货,高高兴兴特别开心,我怕头条帝过年过节触景伤情。”思量一会,他起身道:“我瞧他脸色不对,我还是跟过去看看。”
周珅看着慕春寅背影叹气,“哎,春春让我想起一句歌词——这世上最痛苦的事,是你不在我身边,却在我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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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头熙熙攘攘都是人,大街小巷放着喜庆的节日音乐,这繁华城市的男女老少,洋溢着临近年关的快乐。
赫祈开着车沿崇圣路向盛唐广场驶去,过节交通堵塞,他开的很慢,短短一公里的路堵了二十分钟才走出去。
堵塞结束后便看到盛唐广场,灯火通明的商业中心与黑压压的人流构成了y市最大规模的节日圣地,人们趁节日打折购买年货,成群结队大包小包。
赫祈顾不得热闹,一面开一面向四周张望,车水马龙中道路上,一辆绚蓝色布加迪停在路边。周围的车黑压压一片沉闷的暗色系,唯有这点亮蓝,折射出五月晴空的色泽,点缀在拥挤的车潮中央,孤独得如此漂亮。
赫祈将方向盘右拐,穿过身旁拥挤的车,慢慢向布加迪靠拢,布加迪的车窗是开着的,里面的情况他看的清楚。待跟布加迪贴近时,他摇下窗子,伸出手去敲慕春寅的车窗,在未触及到玻璃的刹那,动作一滞。
慕春寅坐在车厢,背脊笔直,手握着方向盘,纹丝不动的看向前方。也不知前面有什么,他的表情极度古怪,那双幽深的眸子在车厢的昏暗中亮到耀眼,竟透出灼热的光。
赫祈纳闷地探头看去,这一看也怔住。
前方广场喷泉旁无数相拥的男女中,有对偎依的情侣,女生穿着大红色斗篷跟小靴子,头上戴了顶绒帽,帽檐一排白色的兔毛点缀,遮住了小半张脸,似乎是怕被人出来,她还戴了副可爱的粉红色镜框——没有镜片的那种。空框后眼睛乌黑澄澈,正咬着嘴里的糖葫芦笑嘻嘻瞧着身畔的男人。
樊歆。
赫祈心咯噔一跳,将目光移向樊歆身边的男人。
那挺秀颀长的男人自然是温浅,许是为了配合樊歆这身装扮,他居然也戴上帽子与眼镜,两人并肩一起颇有情侣装的甜蜜。樊歆大概在国外许久没吃糖葫芦,一下买了两串,一左一右吃的欢。温浅侧过脸看她,似乎觉得她吃相可爱,他拿手指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她咯咯的笑,隔得这么远都能听见她笑声如铃,她将糖葫芦塞温浅嘴里,温浅不肯吃,却张开双臂拥住了她,他宽厚的英伦风呢子大衣包裹住她的娇小,英俊的脸庞褪去了一贯的清傲,显出满满的温情与柔软。而她一脸灿烂的靠在他怀里,唇角笑意如盛春繁花。旋即温浅低下头来,吻上她唇畔的梨涡。
音乐喷泉水花飞溅,折射出广场上的霓虹流光,亦倒映出着甜蜜的一幕。车内的赫祈慢慢转过脸来,将视线转向身畔的布加迪。
光线混绰的车厢内显出慕春寅的侧脸,他仍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盯着前方。路灯从半开的车窗投在他的脸上,随着街头两人接吻的一幕,他瞳里先前的光亮与炙热,宛如被雪水浇灭的焦炭,只剩那只握在方向盘上的右手,绷得指节泛出青白色。
布加迪里放着那首最近红遍网络的情歌《鸦片》,歌手的嗓音随着沉缓的音乐在缄默的车厢内回荡,一字一句,印证着他这一刻的挣扎。
“广场中央,他和你贴面缠绵。
你的脸,一颦一笑,随烟花绽放,定格慢镜头瞬间。
独留我,守着回忆一夜又一年。
而你随他远去,大洋彼岸的天蓝,我的风筝断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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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照片放在床头,去年的新年,你微笑很甜。
我俯身亲吻相框里的脸,假装你还在身边。
当承诺无法兑现,能不能告诉我,时间怎么倒带从前,
那想念重播的黑夜,如何盼到光明出现。
你的发香,你的气息,你的誓言,
你的一切过往是鸦片,我默数时钟旋转,看幸福被搁浅。
春去秋又来,花开你不在,
你给的温暖昙花一现,我还日夜不休,将你盼作归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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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发香,你的亲吻,你的誓言,
你给的幸福昙花一现,我点滴刻在心头,随呼吸怀缅。
容颜是鸦片,微笑是鸦片,
你的一切过往是鸦片,我还日夜不休,将你盼作归雁。
……
歌声持续不休,提琴与钢琴的伴奏中,渲染出刻骨的哀伤。慕春寅静静听着,点了一支烟,青烟袅袅而起,氤氲出雾般的朦胧。这一刻的画面似影片里冷色调的慢镜头,主人公棱角分明的侧脸在灰色的烟雾若隐若现,斑驳的光影稀释开他眼中压抑的情绪,香烟缓缓在他指尖燃着,恍若要燃尽宿命里的光与热。红色的星火渐渐整根吞噬,最终燃到他的指尖,在皮肤上放肆灼烧,可他仍是看着前方,恍若未觉。
赫祈终于忍不住,伸手用力敲了敲布加迪,“烟!你没知觉啊!”
慕春寅闻声回过神来,将烟头丢进茶色的烟灰缸,见赫祈隔着玻璃窗看他,慕春寅眨眨眼,方才所有的情绪藏于乌黑的眸底,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他这样平静,赫祈倒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得将目光移到前方,道:“她回来了。”
慕春寅的神态早已恢复如常,他视线轻飘飘从喷泉旁划过,并没有说话。
须臾,他猛地一踩油门,向赫祈招手,“喝酒去。”
超级轿跑的引擎陡然发作,轰一声冲出人群,引来不少路人艳羡,赫祈在后头摇头:“口是心非。”
两人一前一去的离开广场,而喷泉旁的樊歆早已结束了这浪漫的平安夜之吻,她睁开眼来看看四周,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眼角有熟悉的蓝色疾风般掠过,似乎是某人的座驾。她突然心狂跳,不由自主捏紧了掌心,向马路张望,然而拥挤的道路上,压根没有布加迪的影子。
她松了一口气,摇摇温浅的手,说道:“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1,《鸦片》的歌词,小七自己写的,非专业人士,如果有写得不好的地方,见笑。
2,明着是我写的,但放到小说剧情里,小七安排给哪个角色写的吗?((⊙o⊙)别以为只有温先生会写词!)
☆、第94章 chapter94 血吻
此后樊歆便在温氏的别墅住下。白天,温浅去公司总部忙公务,夜里他会回来陪她。樊歆宅在家,练琴跳舞或者练声,依旧积极勤奋。就在她以为会日复一日就这样过下去时,两天后她接到一个意外的电话。
是赫祈的电话,他知道她回国,打个电话问候。樊歆很高兴,无论她跟慕春寅关系如何,赫祈依旧是她的朋友,这点不会改变。
赫祈说明天是他生日,邀请樊歆参加。樊歆倒是想去,但碍着慕春寅最后婉言拒绝,赫祈略显失望,却没强迫她。
挂电话后樊歆有些后悔,入行几年,赫祈帮了她许多,如今他生日亲自打电话邀请,她不去说不过去。
樊歆把这事琢磨了一晚上,第二天独自上了街,担心温浅担心,她说是去赴同学聚会。在街上,她给赫祈挑了件礼物,送到凯越酒店——即便不参加派对,也该送件礼物聊表心意。
赫祈的派对把整个十二楼都包了下来,樊歆想着慕春寅在上面,便没上去,她站在一楼给赫祈打电话,让赫祈的助手下来拿。五分钟后没见到小助手,却见赫祈与周珅一道下了楼,两人收了礼物后不让她离开,非要她上去吃块蛋糕。樊歆的力气哪抵得过两个大男人,连拽带拖的被扯上了十二楼。
十二楼并没有樊歆想象中那么宾客云集,赫祈只开了小规模的私人派对,来的都是些交好的朋友。樊歆忐忑扫视一圈,还好,一群人围在前方兴奋吃蛋糕玩纸牌,大厅内盈满香腻的糕点甜味与香槟醉人的香气——并没有慕春寅的身影。
樊歆松了一口气,接过侍者递来的蛋糕,意思几口后想要离开,却突然被不远处的某个女郎认了出来。
那女郎很面熟,也是圈里的,曾跟樊歆一起上过娱乐节目,她瞅着樊歆惊讶的道:“呀,那不是樊歆嘛!”
所有视线一霎投来,前方本聚在一团玩纸牌的人群纷纷散开,随着莺莺燕燕浮云飘散,一张熟悉的脸孔自人群中缓缓露出。
樊歆呼吸一滞。
慕春寅。
原来他在这,只是方才坐在沙发上,被纷扰的人群包围住而已。
看到她的出现,宾客们的眼光瞬间变得怪异——樊歆是被盛唐封杀的人,如今出现在盛唐总裁面前,照盛唐先前对她的封杀以及天价违约金等一系列赶尽杀绝的做派,接下来还不知要发生什么事。
人群中的樊歆有些局促,她盯着自己的脚尖,似乎是想走。慕春寅却截然相反,他靠在柔软的真皮沙发上,单手支着下巴,目不转睛瞧着桌上的纸牌,伸出漂亮修长的手指抚过几张牌,慢悠悠出了一张黑桃a——从始至终,他从容的玩着纸牌,仿佛压根不知道她的出现。
赫祈走了过来,试图替樊歆解围,“那个……樊歆刚好路过,我请她吃块蛋糕……”
他的话在硕大的空间内显得无比突兀,没人敢吱声——头条帝在场,敢搭理他封杀的人,岂不是跟他对着干?
一时间大厅寂寂无声,连一根针坠地的声响都听得见。樊歆尴尬地想要离场,不料一个声音嗤笑着响起,那嗓音低沉磁性,原是十分动听的男低音,此刻却含着讥讽之意,“樊歆?樊歆是谁?”
全场一愣,将目光投向沙发上的人,不明白头条帝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沙发上的慕春寅自沙发上站起了身,他一袭休闲装,宽松的款式仍穿出玉树般的挺拔修长。晌午的阳光投进来,打了柔光般温煦,照得他的脸润泽如玉,他乌黑的眉宇微微挑起,自有一股漫不经心的轻佻与蔑然。
他踱着步伐慢慢靠近樊歆,蓦地轻拍脑袋,恍然大悟道:“哦,我想起来了!不就是那个不知好歹、忘恩负义、水性杨花的女人吗?”他一字一顿,将那“不知好歹,忘恩负义,水性杨花”几个词咬得重重的。
众人惊在当场,赫祈周珅齐声阻止:“春春!”
樊歆无地自容,脸上火辣辣的,像被人当众甩了一记耳光。她再待不下去,将未吃完的蛋糕放到了茶几上,对赫祈说:“我还有事,先走了,再次祝你生日快乐!”
她在人群或同情或讥诮的眼神里匆匆离场,走出派对大厅时,兜里的手机一响,她接了起来,是温浅的电话。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雅温文,隔着虚空辗转传来,“同学会玩的开心吗?”
樊歆握着电话,怕他听出什么异常,努力将声音放得平静,“开心呢,已经结束了……我马上就回家。”
温浅道:“好,我去接你。”
“不用不用!我坐同学的顺风车!很方便的!你忙吧,本来事儿就多!”
温浅似乎是想她了,煲着电话粥不愿放,转了话题,“我中午吃的外卖,味道不好,想念你的鸡汤。”两人住一起后,她便时常下厨做饭给他吃,他渐渐也依赖了这种状态。
电话里的他温声细语拉家常,樊歆听在耳里没由来的心安,方才的紧张渐渐缓和下来,她对着手机说:“你再忍几个小时,下班回来后我弥补你的胃。”
“你要做什么弥补我的胃?”
“桂花汤圆好不好,不然虾肉馄饨,或者……”
这话没说完,身后劲风一扫,她掌心的手机被劈手夺走,她还没反应过来,身子被人一推,塞进了派对大厅外的更衣室。几乎是同一时刻,“咔擦”一声响,更衣室的门被反锁住,这不足十平米的房间,迅速成为一个封闭的密室。
推到门后的樊歆在惊魂未定中抬起头,就见慕春寅的脸出现在眼帘。他关掉她的手机甩开,手机摔裂在地上,壳子飞出去老远,樊歆吓了一跳,想起方才被他当众羞辱的忿然,口气并不好,“你要干嘛?”
她的视线随之投到他身上,忽然便愣住了,近一年没见,他瘦了一大圈,上衣里显而易见的空荡,窗外的风如鸽子般扑棱棱钻进,在他衬衫衣袖里鼓起一片。
那一瞬间,方才的窘迫与忿然忘了个干净,她脑中凌乱的只想着一句话,怎么瘦了这么多……
她还没想出结果,慕春寅已逼上前来,高挑的个子挡住了窗外的光线,阴影将她尽数覆盖——两人这样对峙,他居高临下的将她睥睨,她的心再次不安,她低下头声音放小了些,“慕总,你做什么?”